“你瞅清了没,那不是他自家亲戚?”沈水生这话问得其实也是心虚。
他妹夫跟秀娘家那个妹夫算是屯亲,都姓付。
他妹夫在自家排行老五,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家里年龄相当的女人也只能是嫂子,可小叔子能单独跟嫂子上集,还挺亲密?
沈洪听着他三叔说那话就是底气不足,反问了一句,“三叔你说呢?”
说完后又想了想,“三叔,那婆娘好像还真跟我姑父沾点亲,你记得不,也是他们付家村的,那个一直没嫁的老闺女?”
沈水生想起来了。
那老闺女是付家的表亲,长相还不赖,因为她娘得过疯颠病,所以一直不好说婆家,提起这事来大家都觉得惋惜,沈水生就有些印象。
“那不算是他表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付老五还是读过书的能干这事?”
表哥表妹结亲倒也是有的,可大部分人家能找到外人,就不会在自家人堆里选。
就比如说周遭这些村子,那么多户人家,也不过就有两家是表亲结亲家的。
“那叔你没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沈洪回了一句。
沈水生想说你这去学酿酒咋还把嘴给学顺溜了,又一想不是斗嘴的时候,就小声问,“那也不能吧,他不怕他表妹犯疯病?他把你姑休了娶这个表妹,犯了病再休,那不是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
他心里是画浑儿,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但愿小妹不会是这个下场。
沈洪哼了一声,“听说是只要过了二十不犯病,往后就不能够了。”
“那就是说那婆娘过二十了?”
沈洪点头,“该是这样吧。”
叔侄俩一时都无话了。
寻思半天,沈水生交待沈洪这话先别跟旁人提,省得万一是误会了再让家人上火,赶明天妹妹妹夫回来了,看情况再说。
唠这么一会儿,两人都冻够呛,沈洪回屋就蹲灶坑去烤火。
张氏没讨到那五两银子的便宜,又让王氏给损了一顿,刚跟沈桃絮叨完这事,正黑着脸堵气呢。
沈桃劝了她娘两句,见沈洪进来就问她哥上哪儿了冻那样。
沈洪说找三叔瞎聊两句。
沈桃撇撇嘴,忽然小声问张氏,“娘,明天小姑回来,你说小姑嫁过去这些年没生养,要是姑父家给她休了可咋整?”
沈洪一激灵,以为自己跟三叔的话让沈桃给听见了,后头一想,不能够啊。
沈桃这么问,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上辈子就是这个年过完后,她小姑沈娇娥回娘家来说是被休了。
这事儿给了王氏重重一击,好几天没起来炕。
张氏见小姑子被休回娘家来,一方面觉得脸上无光,一方面又多了个人白吃饭,登时就不乐意了。
加上沈珍珠身子不好一直犯衰,张氏就是这节骨眼张罗着分的家。
可沈桃觉得,这辈子不能让她娘轻易把分家的事提出来。
因为二房三房现在能挣钱了,多多少少给公中也贴补些,加上她爷奶手里也有红利分,养着她小姑不算大事。
最关键的是,万一分家了,她掌握不了沈珍珠的行踪,怎么知道那个镇里的男人究竟是谁?
沈桃这一问,张氏有些慌,“桃儿你是听说些啥了?”
沈桃去打水擦炕,摇摇头,“我倒是没听说小姑的闲话,不过放羊叔家的三丫前天跟我说,她有个姨母就因为不生养被休回娘家了,娘家人觉得丢脸,隔了个把月就给找了个不咋地的人家给嫁了。”
她说的放羊叔大名赵放羊,是赵赶鹅的堂哥。
他们老赵家取名对家禽家畜情有独钟,赵赶鹅还有个亲哥叫赵牵牛,一个堂弟叫赵喂马。
估计是缺啥想补点啥,就像没儿子的人家生了闺女叫招弟领弟似的,他们老赵家不富裕,就想在名字上找找,图个吉利让家里禽畜满圈。
张氏端了一副明白人的架子,“那还用说,生不了娃的女人能叫女人?能再嫁出去都算她烧了高香,还挑啥男人家咋地不咋地的。”
沈桃一听她娘就是话里有话,沈珍珠吃了麝香,不也生不了娃吗。
想到这儿沈桃就流露出些许欢欣来,跟张氏说,“娘,万一我小姑也走到这一步,你可别多嘴,我爷奶得比你更急着给小姑再嫁出去,就算不嫁了,现在我爷奶手里有余钱,养着闺女也不是难事。”
看这辈子她爷奶手里有了钱腰板硬起来那样,万一她娘再多两句嘴,都不用主动提分家,没准她奶就要求分了。
沈桃擦炕擦到张氏坐的地方,张氏往旁边蹭了蹭,把沈桃按下,“我凭啥不说,现在老沈家的两个孙子都是我生的,你爷奶手里的东西最后都给传给孙子,外人多吃一口,你哥和你弟就少得一口,你知道不?”
沈桃直头疼,她这个娘,就是个炮筒子。
于是劝道,“娘,这家里的媳妇又不止你一个,还有二婶三婶呢,你以为她们两个不嫌弃小姑白吃?那为啥人家不说就非得你上我奶跟前讨嫌去?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就找我二婶三婶商量商量,别自己个儿瞎往上冲。”
沈洪被这娘俩唠得心里直煎熬,这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娘,你瞅你俩还真聊上了,好像我小姑被休那事儿真有影似的,别说了,赶快收拾收拾睡吧。”
原来沈洪觉得自己这妹子是被娘给养歪了,打懂事儿起就一直提珍珠三岁前受宠那点事,弄得沈桃小小年纪就厌恶上珍珠了。
不过现在来看,他这妹子啥时候自已变得这么老谋深……不,是小谋深算了呢。
张氏一向拿沈洪为重,沈洪一发话,就没再说下去,让沈桃去西屋给他哥擦炕铺被,一家人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珍珠起来先看了眼自己那宝贝灵芝,见小的几簇水灵灵地透着鲜活,看起来有活下去的希望,就给旁边又掸了些水,嘱咐宝珠别碰,跟着就到厨上去了。
早饭简单吃了一口,娘几个在灶上忙活开了,连沈桃都没用人叫,自己就跟过来开始打下手。
王氏就此还夸了句她大孙女过个年懂事了,孰不知是因为赵放羊家三丫偷偷告诉沈桃说,村里人都在议论沈桃懒,沈桃是怕自己得了这么个臭名声不好找婆家,才赶紧地勤勤起来了。
家里人都想吃素丸子,张氏昨儿拿回来那碗王氏没留,让拿回大房自己屋去了,珍珠就找了三个大青萝卜配了两根胡萝卜切丝,添上些剩饭以及面粉,给里面打了个鸡蛋再加上张氏带回来的那块大豆腐,放上葱姜水和调料上手一拌,一盆素丸子馅就出来了。
因为这顿是迎小姑和姑父的,沈珍珠不怕她奶念叨费油,起锅就多放了些菜油,等油翻开了,一勺一个馅儿在手心里一团,往油锅里一下,刺啦一声丸子滑到锅底,没多久就浮上来了。
素丸子好熟,才浮上来珍珠就用笊篱给捞到盆里,等一盆馅都炸好,又重新下锅复炸了一遍才算完。
炸好的丸子外酥里嫩透着鲜香,把厨里的人馋得直流口水,可谁也不敢起头说尝,还是王氏过来照看饭菜瞅着也香得不行,才一人给分了一个。
这边吃得甜嘴抹舌的,那边王氏就给那一盆都端自己屋放着去了。
炸好素丸子珍珠又开始做野鸡丸子。
先把野鸡肉剔下来剁成肉糜,剁的时候还加进些野鸡前胸的脆骨进去,这样做出来的丸子一口咬下去,又嫩又滑当中还带着咯吱咯吱的咬头,再美不过了。
馅弄好了没急着做,而是把鸡骨架熬汤先备着,等人来了下锅才好。
沈树和那边把没舍得吃的酱牛肉也贡献了出来,珍珠又蒸了一盆五花肉,再打算用张氏带来的腊肉炒土豆片,把腌鱼也煎上。
足足六个流油的大菜就算齐了。
她又看着掂量了四个素的,该洗洗该切切,把料都备好了,只等她小姑进门就可始做。
王氏好久没见着小闺女了,比谁都激动,穿上徐氏给做的新棉衣,把瓜子糖块在炕沿边摆了一溜,伸长了脖子一劲儿瞅。
终于等到快晌午时,沈兴蹦着高儿地从外头先回来报信了,“奶,奶,我老姑回来了,坐着牛车回来的,带那老些东西呢。”
沈水生一听,跟沈洪对视一眼,率先迎了出去。
只见路上晃悠悠过来辆车,车上大包小裹的,沈娇娥的男人付老五坐在前头赶车,沈娇娥低头不知在想啥,没看出一点回娘家的高兴劲儿。
一见王氏,沈娇娥眼圈即刻泛红,王氏就当她想娘家想的,也没往旁处多考虑,只是见到带回那么些东西来,就多问了一句。
沈娇娥说是婆家今年进项多,又说一年也没回来了,婆婆让多拿些年礼回来。
王氏心里感激亲家,姑爷还在呢也没好意思拆开来看,就把东西先收到西间里去,拉着姑娘姑爷坐炕上聊起来。
因为沈娇娥一直没生养,沈家总觉得对不起付家,况且这个亲家在整个长河村也算是有牌面的,所以沈家人对待付老五就格外地殷勤。
用张氏的话来讲,那付老五放个屁都是五香味的。
里屋家长里短地聊着,珍珠在灶上也忙开了。
才把野鸡丸子下到汤里,沈水生就来找她,“珍珠你让你三婶看着锅,你出来下。”
珍珠把勺子交给何氏,擦了擦手出来,“啥事儿啊三叔。”
“你想办法去你奶那西间看看,你老姑都带些啥回来。”
她三叔这人虽然贫嘴,可很少八卦,今儿珍珠还是头一次见,稀奇之余再看她三叔那严肃认真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儿。
她就跟她三叔一起上她奶那屋去了。
沈水生去陪聊,她进去招呼了一下,只觉得那老姑父长得像年轻版的谢广坤,她姑长那么好看配他还真是白瞎了。
可谁让人家家里富裕些呢。
要是她沈珍珠早穿过来几年带着全家致富,也不至于让她老姑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还满家都夸那泡牛粪新鲜热乎。
珍珠借口去西间拿干菜,趁着三叔给打掩护,把那几个大包袱解开看了一眼,心里格登一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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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说姑父像年轻版谢广坤,并没有说谢广坤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爷们长得挺有喜感,至于为啥不说像刘能……嗯,那个有点喜大发了。喜欢沈珍珠的田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沈珍珠的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