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话

 
    阳春末,和风偏燥,卷海棠如玉沙。 “唉......” 城外洪河岸边,祁祜席地而坐叹息不止。 “我昨日听芸娣说,若瓷的伤好了。风离胥还带着她去了趟普陀寺烧香。两人虽并肩无话,看着也缓和了许多。”方玄剑坐在一旁垂钓道。两人头顶垂柳坐风,皆醉春烟。 祁祜道:“她过得好就行。” “怎么,你还不见她呢?”方玄剑看他把竹竿架起,也无心垂钓。“若瓷几次进宫都被你推了,宫里传闻你们有了龃龉。是要不好了。哈哈,不会是真的吧?” “你也信。还学给我。”祁祜对着他白了一眼。 方玄剑笑道:“止安,难得今日只有你我,琅烨为赔罪,这次南下,还带着他家夫人。美其名曰体察民情,实则游山玩水。你心思若还是堵,我陪着你去找他吧?” “不去。”祁祜托腮,“哪里都不想去。” “啧。若瓷到底怎么了?虚牙也帮着求情,几次都被你呵斥了回去。”方玄剑道。 祁祜道:“玄剑,我问你,你这几个孩子,最大的都快十二了,最小的还在襁褓,若是大哥伤害了小妹,他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小妹好,但你知道他不是......你会如何?会不会觉得自己教孩子教的失败?我说的明白么?”他自己都觉颠三倒四,模糊不清。 “就是大哥说是为了小妹好,结果害了小妹,而后你知道他是真心为小妹好,你也知道他更多是为自己,你如何做?我是说......” “若瓷把虚牙怎么了?”方玄剑望湖面问。 “......”祁祜捡起一旁石子,猛丢湖里打水漂。“我就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我早知道什么都不说了——————” 方玄剑大笑。“你要实在不愿说,我就当没听过。” 祁祜托腮无语。 方玄剑面上挂笑。“还是不听了吧。但我大致明了你的意思。唉,止安,这两个孩子算是你一手带大的,从咱们同窗时候,他们就是小孩子模样,虽如今都各自成家,但在我们心中他俩依旧是小孩子。既然是孩子,有些事情还不能让着了?” “你心里把他们当孩子,他们可不把自己当孩子。”祁祜闷闷道。 方玄剑没接这茬,而是道:“止安,你知道我跟芸娣是从小就认识吧?” “知道啊。” “芸娣上面有四个姐姐,岳父岳母就是一心想要儿子。连生了芸娣,湘娣,杨娣之后,芸娣的母亲,就是尚家的正妻终于有了个男丁。岳父岳母自然高兴,男孩,还是嫡出,当即取名‘天齐’。”方玄剑道。 祁祜转过头,“啊?我记得你尚家世代都在尚书局做理司,虽说官职九品,却也是读了些书,见过些世面的,怎还这般迂腐?上次听芸娣讲,他家是有五、六房小娘,这都没儿子,尚司局也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事。” 方玄剑点头:“当年我也是这么说的。还是当着岳父的面说的。哈哈。有了天齐后,家里自然都紧着他来了。大姐二姐早早嫁人,没心思给她们寻夫家,故而都没攀上什么好人家,草草找了两家寻常大户嫁了,都是秀才,到今年还在落榜,这是后话;岳父心里着急,还指望着姐儿几个飞黄腾达,带带弟弟呢。三姐倒是攀附了个高枝,嫁进了伯爵家,给伯爵家的小儿子做偏房。每月要贴一些给家里弟弟,自己在婆家受尽冷眼轻视,娘家根本不闻不问。她们几个姐妹,从小便要照顾弟弟,弟弟打骂她们皆不能还手还口。若有违抗,会得一顿条子抽手心。芸娣性子软,也因没照顾好天齐挨了不少打骂挨饿。后来嫁给了我......他们尚家当年也是看我与你交好,才把芸娣嫁来的,芸娣曾不止一次同我讲过,她从小到懂事,几乎没吃过热饭热水,无人管她,她哭便是打,她病了便挨着,挨不住了才会有人注意,去请郎中草草开一副最便宜的药给她喝。有了弟弟之后,她便被逼着学做女红,写字,要为弟弟做衣裳,替他抄书作业。芸娣嫁给我头天夜里就哭了,她再也不必见到天齐了,她好恨天齐。她说天齐娇生惯养,性子跋扈,一定会吃大亏,她就看着,到时候定会在边上落井下石。” “经你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当年这个尚天齐还惹出了个祸事对吧?只是我忘了——————”祁祜完全入了迷,整个人面对方玄剑。方玄剑道:“对,当年他卷入了个强抢民女的案子里。天齐这个孩子当时跟几个达官显贵在吃酒,酒上了头,忽见一旁做杂工的姑娘貌美,便抢进了房中,几人犯下发指的恶行。天齐在之前,已经走了,却也被从家抓出来,扣上了同流合污的帽子,直接投入了大狱。岳父岳母哪里肯认,上门直接找我哭诉,逼着芸娣和我去找你保他出来。” 祁祜托腮,“但芸娣恨她这个弟弟,对吧?” 方玄剑抬手,鱼跑了,他也不恼,接着下饵垂钓。“芸娣自然气极,狠狠骂了一顿岳父岳母,说尽了这辈子的狠话,扬言要断绝关系,把两人赶出了家。虽当时过瘾痛快,到了晚上,她却痛哭流涕。我问她,是不是觉得话说狠了?她说不是,是厌恶自己。她竟想不出天齐的不好了,全部都是天齐的好,她恨他们怎么就是家人了,怎么就有些割不开的血缘。她这般恨他,为何会这般难受。” 祁祜静静听着。 “止安,我只是想说,你心里其实不是真恨的话,就自己想开些吧,要不跟芸娣般痛哭流涕的还是自己。”方玄剑正色道:“我并不是想让你原谅谁,我只是想让你放过自己。别折磨你自己。” 祁祜别开眼,“那,后来芸娣帮了他弟弟么?” “要去帮的。其实求人查案便能查出他的清白。只是我没让帮。”方玄剑道。 “为何?” 冷笑一声,方玄剑道:“他们当年都这么对待我的芸娣了,芸娣宽容大度,我可不宽容大度。” 祁祜细想:“但尚天齐没死啊?” “我不帮,没说我不让别人帮。” 祁祜问:“你让谁帮着查案的?” 方玄剑答:“宗南初。” “噗嗤、”祁祜笑了。 “这案子南初断的啊。管他谁是达官贵人,谁是天子亲戚,一概——————” “斩——————” “斩——————” 两人异口同声,捡起地上石子学宗南初丢签,把石子丢进了河中。 而后两人大笑。 “跟你说说话我好多了,多谢你那句‘不劝我原谅,劝我放过自己’。”祁祜浑身一轻。 方玄剑喟叹:“我早就想这般同你说了啊。你是江山储君,上无兄长庇护,下有弟妹要护,前是猛兽豺狼,后是虎豹匍匐,都紧盯着你,等你犯错撕碎你;皇上冷漠,太后算计,争权夺利,你死我活。这种日子,你从十五岁就开始过了啊。谁也没当你是个孩子,包括你自己。” 鼻头一酸,祁祜额头抵在了方玄剑臂上。 “累。知我如你。”他闷闷道。 “哎哎——————”方玄剑猛地起身:“鲤鱼鲤鱼——————大鲤鱼——————”他钓上了条大鲤鱼。 “天爷————这得三斤多了吧?”祁祜笑道:“今晚你请我吃酒吧。” “哈哈,这儿等我呢。成啊,不过不冥可是在宫里?”方玄剑问。祁祜摆手:“今日跟璟谰下棋呢。” 天际清明,花木和煦。 这厢将军府中,祁盏正带梓粟读了两篇书,两人弄花时,穗儿从外面回来。 “殿下,出了事了......”穗儿惊慌,对祁盏道:“方才我去街上,听郡王府上的人说,锦阳郡主殁了......” “什么???”祁盏大惊。她立刻招呼人来抱走了孩子。“这近一月都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穗儿吃了口茶,“殿下不知,自从上次郡主惹事之后,皇上不但把郡主的封号给了她的妹妹,还把她赐给了郑家公子。” “这我知道的......” 穗儿道:“听说明郡王大怒,把郡主关了起来,每日不给饭吃,活活把她饿死了。这三四日都不听郡主房间有动静,打开门一看,人都僵了。” 祁盏抖了抖。“她刚被关起来的几日不是每日打砸,也扬言不吃饭么?” “饭哪里能不吃。谁知道明郡王真能饿死她呀。”穗儿道。 “将军来了——————” 外面通报。 祁盏连忙起身。 “将军身子刚好些,就不要乱走乱跑了。”祁盏行了个礼。 风离胥道:“曜灵,郡主死了。”他偷看祁盏神情。 “是,本宫刚知道。”祁盏愕然着。 “别难受了,人没了岂不是少了个跟你作对的。”风离胥道。 祁盏懒得跟他多说,“本宫于情于理要去趟郡王府。将军去么?” 她极少请自己,风离胥自然答应。 两人到郡王府时,一干人等哭天喊地,好不悲哀。 “孩子啊——————我害苦了你啊孩子——————”明郡王大哭。 祁盏小步过去,“郡王爷节哀。” 明郡王悲痛欲绝,哪里顾得上祁盏。 祁盏与风离胥上了柱香后,抓着旁人问:“好端端的,为何就这般悲惨了?” “郡主不知从何时,递到房间的饭菜都是生肉生米,问过厨房,他们一概说不知。可怜郡主,没力气叫喊了吧......”丫鬟哭道。 祁盏佯装悲痛:“或许喊了,也无人信她吧......怎么成了这样呢......”她刚掩面欲涕,忽看到祁祜带公孙不冥到了,连忙放下手,不敢再演了。 “郡王爷啊,怎会成这样了?”祁祜拱手寒暄几句,明郡王被人扶起。 “殿下啊......我若是知道会成这样......我的儿啊......”明郡王痛哭。祁祜道:“伯父啊,父王为保全锦阳,额,苒筱,为保全苒筱已经把她赐婚给了郑家,不必如此的啊......” 明郡王掩面:“造孽啊——————” 一旁郡王大夫人被人扶着指着他斥责:“都是你——————皇上已经赐婚下来了,你为何还要把孩子关起来?!她躺在地上,一个人......已经不成样子了......” 祁祜握住她的手道:“伯母节哀,敢问一句,苒筱是如何跟郑家哥儿认识的?” “她闭口不谈啊!谁知她这是要做什么,她闹得厉害,我气极,只能把她关起来......”明郡王哭得欲昏厥。 祁盏紧咬牙根。 风离胥揽住她的腰,“没事吧?” “放手,将军。”祁盏道。 风离胥梗住。悻悻收回了手。 “多谢你放手。”祁盏轻声道。 “无事......”风离胥口比心快。 祁祜又安抚了两句,来灵堂上香。 祁盏立在一旁,从未如此坐立难安。祁祜冷她的几日,真真快要心痗了。 “哥......”待祁祜起身,祁盏也顾不得身旁风离胥,立刻上去唤了祁祜一声。 祁祜冷脸不理她。 风离胥看两人氛围不对。遂他上去行礼:“太子殿下安。” “嗯。”祁祜点头。 祁盏扯祁祜衣袖。“哥......”她忍着不哭。 “不冥。”祁祜唤了公孙不冥一声。公孙不冥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包山楂糕。 风离胥勾头想去看,祁祜狠狠剜了他一眼,他不屑离开。 公孙不冥道:“还有几日山楂就没得吃了。止安让你多吃一些。省得没有又想。” 祁盏含泪,“哥哥不怨我了?”公孙不冥极想上前安抚祁盏,奈何两人之前名声不太好,生生没动。 “止安,若儿跟你说话呢。” 祁祜叹气,“哪有哥哥真怨恨妹妹的——————” 祁盏上去轻轻拿前额抵在他胸口啜泣。 “……我就是有时候怨恨自己,没好好教导你,让你性子不好。”祁祜也哽咽。他哪里会好受,看祁盏痛哭简直是在他心尖上剜肉。 祁盏道:“我没出息,就顾着自己……我今后无论什么都不瞒着哥哥了……” “罢了。”祁祜给她擦泪。“冷了你一个月,你记恨我么?” 祁盏摇头,“你要这辈子不理我了,我真就去见母后了。” “唉。跟我回东宫住一晚吧。” “嗯……”祁盏破涕为笑。公孙不冥道:“早该如此了嘛。止安,这样你也不痛苦了吧。这几日你饭都没吃几口,口中还长水泡。” 祁祜冲他眨眨眼。 守得了云开见月明,祁盏自然欢欣雀跃。 风离胥命人叫祁盏离府时,祁盏欣喜跑到他面前,“将军一会儿要家去?” 风离胥答:“不家去。把你送家,我去练兵场。” “将军直接去练兵场吧。本宫~跟哥哥回东宫了。今晚也留宿东宫了~~哥哥在后面~~”她笑得跟孩童一般。没了怯懦怯生,她这一刻似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爱着。 风离胥心悸得难受,动弹不得。 “将军要注意伤口。”祁盏转头见祁祜出来了,又笑了起来,“本宫跟哥哥走啦。”她奔向祁祜。 公孙不冥打趣,“这么喜欢止安啊?比相公还喜欢?” “就是好喜欢哥哥~~”祁盏满心失而复得,眼眸盛满祁祜,不曾离开。祁祜面无表情地捏她的脸,她甜笑着躲。 直到他们上车,风离胥才回神。 他没回一句话,看祁盏高兴,他横生出了几分妒忌。他希望祁盏喜怒哀乐都承于他,他想祁盏满眼都是他。是他买通了郡王府的人,弄死了锦阳郡主。他一刻也受不了欺负祁盏的人活着。 他终是懂了璟谰那句“世间无人比他爱祁盏”了。他能看祁盏幸福喜乐无关于他,而自己不能。 忽想起他为保祁盏想保的人,甘愿为她承万箭齐发…… 「咔」 手中玉戒指被捏碎了。 谏议阁中,苍、宗正帮祁元翻着案宗。 “虚牙啊,你这是怎么弄得,跟小时候的次日上学今日抄书一样……”宗南初忍不住怼道。 祁元坐在一旁写谏表。“我哪里知道父王和几位大人要看近年来的大案来修律啊……一口气要我提二十条谏表,还要近几年的大案汇总……哥,你们帮帮我……”他欲跺脚。 祁苍道:“你就该早些想到的,这跟着你翻近五年的大案都翻到什么时候了……你早说还能请大家都帮帮你。” “哎,事已至此,咱们就辛苦些吧,横竖五年。你查督察司,我查大理寺。大理寺的几个案子是我亲自记编的,好找,找完了我帮你。”宗南初与祁苍分工。 祁元低头写着表,“待等一等,我把哥哥,璟谰和不冥哥哥都叫来。” “对了,止安是不是去明郡王府上了?”宗南初问。祁苍点头,“好像锦阳殁了。被郡王爷活活饿死了。” “姥姥啊。阿弥陀佛……”宗南初错愕。祁元本在写,一听锦阳的事,立刻道:“他们都说我得了好姻缘,可只有我知道,我是真不喜欢锦阳,每时每刻都在心里七上八下。可惜这人啊……怎么就没了。父王又把她的妹妹嫁给我了......” 祁苍放下手中卷轴,“你出门可得给我装装样子啊,别一提锦阳的事,你就笑得可不拢嘴。问你什么,你都把话给憋下去,别图爽快什么都说。” “知道啦。他们都置论我了不少,说锦阳还未过门就给我扣了绿帽什么的......” “谁说的?”祁苍问。“告诉我,我安排他。” 祁元道:“全京城都说啊。我倒无碍,只是想不通,这锦阳不是一直喜欢璟谰么,怎么突然喜欢上了郑莘,两人似是没什么交集吧?哎呦,墨用完了......”他起身去后面别的大人的案子上拿。 苍、宗对视一眼。 祁苍低声道:“我啊,还真去打听了一下,有人说那晚锦阳好像在诗会上跟一男人跑了,但也不敢断言,毕竟都戴着面具。” “而且郑莘说,好像是锦阳认错人了。”宗南初道。 两人相视无言,心中略知了一二。 “看来......锦阳这死非偶然,而是必然。她这次不死,还有下次,下下次......”祁苍低声道。宗南初只是点头:“还是装什么都不知吧,对你我都好。你也甭打听了。” “嗯。” 祁元拿来了墨,“你们说什么呢?” “说你下次自己把东西弄完,费我们的事——————”祁苍训斥道。 “知道啦——————”祁元托长腔道。 祁苍又交代:“还有成婚之后,不许对新妇不好,不管喜欢不喜欢,你面子上不能让人家太难做。知道了么?” “哦——————”祁元应和。“哎呦,字写错了......” 宗南初一拍脑门,“我瞧瞧,能改不能......” 春困到了,万物显得了几分静懒。 方玄剑独自登了左丘府的门,“听闻你回来了,我便来看看你。” “虚牙后日大婚,我这也是紧赶慢赶回来的。”左丘琅烨给之斟茶。方玄剑道:“也无其他事,就是想来问问你,南下哪里最好玩?我想着,既我带着的将士们得胜,那也不可亏待,就请他们趁着清明休朝,一同去玩乐几日。” 左丘琅烨道:“你可真是心好。唉,玄剑,你说,咱们这次平定了献国,但嫁出了个公主和亲,是不是又惹风言风语了?说前去打仗多此一举的可不在少数,都在背后戳着止安脊梁骂。” “哈哈。咱们也管不得别人说什么不是么。琅烨,咱们能做的,就是帮止安多多分担些。”方玄剑道。左丘琅烨吃茶,“这些我都懂的。” 方玄剑道:“如今止安悬而未稳,你我更得多做少去跟人起争执。” “你待他真心好。”左丘琅烨道。“有些我竟都不曾想到。” “将心比心嘛,止安也一直为咱们想着啊。”方玄剑与之相视一笑。 “方将军~~~~”周允膳进了前厅,“这是我们从西杭带回的点心,快些尝尝。” 方玄剑笑道:“多谢。” “这份是芸娣的。”周允膳命人递给了他一份。 “多谢、芸娣今早还说想吃甜食,我还未来得及去买......” “老爷,周老夫人来了。还有几位姑爷。”外面来人通报。 左丘琅烨不解,“岳母来作甚?” 周允膳也不解,“不过年不过节的......”她起身迎出去,“娘......您怎么来了?” 周老夫人带着两位女婿,黑着脸端着架子进来。 方玄剑糕点在口中愣是没敢下咽。 “哟,方将军也在呐。” 方玄剑起身拱手客套:“周伯母。” “今日,老身来不是为别的,就是问琅烨姑爷一句......你可是要纳妾?要纳妾可是不能的,你也别当我们娘家没人,怕你这官大爵大的。”周老夫人眼一横,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休想让允儿受这烂委屈。” “......纳??妾??”左丘琅烨不解望向周允膳。周允膳更是一副不知所云状:“什么时候?我相公纳妾?” 这番倒是让周老夫人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不是?京城都传遍了,我方才在城南的几个商贾家夫人家吃酒,她们说得有模有样的——————” 周允膳歪头:“她们还有模有样?我怎么不知?左丘府怎么不知?”她抱着左丘琅烨的腰,靠在他怀中懵头懵脸。 方玄剑一看她就没把前一段的事当事。 “不是,孩子,你稍微想想前一段的事......”周老夫人很是着急。 周允膳道:“就前一段,相公带我下了趟南。对了,娘,我们行船拐弯去了趟西杭,那西杭别提有多美了,早春桃花酥雨,茶鲜酒甜,相公说也让我带您们二老去瞧瞧呢。回家跟爹说说呗?”她伸出双手,两只手带了六只镯子。“呐,看到了么,这六只手镯,每去一个地儿相公就给我买一只,娘,您看您有喜欢的没?有喜欢的直接拿走吧。”左丘琅烨忍不住道:“你可真不嫌沉。” “不嫌不嫌~~~我又不干活嘿嘿~~”周允膳对周老夫人道:“娘,外面人老编排我跟粤粤姐,总说相公和侯爷会休了我们,我都见怪不怪了——————哎——————娘您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去城南找那帮长舌妇算账——————” “娘——————相公我去追娘了......” “慢点跑。”左丘琅烨汗颜。“我每日如此鸡飞狗跳。” 方玄剑笑道:“那还不好,丰富多彩。嗯,既然西杭不错,那我就安排几个出力多的将士同我去西杭好了。” “甚好。”左丘琅烨笑着斟茶,忽茶盏滑落在地,跌得粉碎。“哎??!好生奇怪,没人碰着啊......”左丘琅烨无奈。方玄剑道:“兴许你方才没放好。”他低头帮下人捡碎片。 “嘶......” “哎————留着下人做就好,你看,手都划破了吧......” 【邵姐辣评】:好喜欢方玄剑啊,暖男天下第一!!唯一的正常人在一群疯批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喜欢请反派嫡子交出正派剧本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请反派嫡子交出正派剧本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