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九十八话

    梓粟在不远处跑着玩,祁盏与钱挽禾坐在假山下饮茶。
    “姐姐,这是前几日宫里新晋的茶,哥哥怕本宫回来了吃不惯外面的茶,特地让不冥哥哥给我送了些。”祁盏一个眼神,蝶月给钱挽禾上茶。
    钱挽禾抿了口茶,“殿下,方才的话,还未给妾身个准话呢。殿下心里到底清不清楚?”
    “啊?”祁盏依旧装傻。
    “将军多喜欢殿下呀。”钱挽禾吃了口茶,也不嫌烫。“这么多貌美妾室红颜知己,真正能入了他眼的,可能就殿下了吧。殿下是真正让将军打从心底喜欢敬佩的。”
    祁盏讪笑,“什么呀。你是没见他打本宫的样子,本宫想来也是不懂事,能把将军气到这般不顾手轻手重的。哈哈哈......”她故作轻松,钱挽禾也是不好糊弄。“只是因将军之前苛待过殿下么?但将军自从认清了自己内心,便对殿下很是恭敬了,再也没做过伤害殿下的事了。对么。”
    祁盏只是笑,端起茶盏细细品茶。“唔,感觉这花茶还是有些生涩。倒是外面茶铺里的茅山茶,味道极甘极润,入口还绵柔。看来这宫里进贡的,有时也不如民间好。”
    “殿下,将军对殿下的心,妾身可是看得真真切切。按说,这家家哪里有没打过女人的,妻为夫纲,有时也是为了家好。将军心怀愧疚,如今也时常跟妾身说他的不是。殿下已经是天下一等一投胎了,要什么都有,但这真心可并不是要得来的。将军之真心,殿下可万万不能把他推开了。”钱挽禾劝道。
    祁盏看了她一眼,还是一脸柔笑,一言不发。
    以为祁盏听进去了,钱挽禾便接着道:“妾身如今也是将军府的人了,当然愿意看殿下与将军琴瑟和谐,恩爱相对。试着接受将军吧,他并不是猛兽也不是修罗,他是真喜欢了殿下,哪怕殿下跟他柔柔笑笑,他就能傻乐半天,真的。”
    听她说完,祁盏道:“姐姐,本宫也有话问姐姐。”
    “殿下言重,妾身恭听。”
    “姐姐希望本宫与将军琴瑟和谐,那姐姐就不吃醋呀?”祁盏笑问。“姐姐不喜欢将军么?”
    钱挽禾猛瞪下眼,而后讪笑一下。“呀,怎么说起妾身来了。不瞒殿下说,妾身早在卖艺时候便明了,爱人不长久。妾身也曾在豆蔻之年爱过进京赶考的书生,但一场梦醒,也终究是镜花水月,人走茶凉。之后妾身便收起了真心,无论是谁,妾身都能守好本心,无爱便一身轻。而殿下不同,殿下不比妾身在这世间如浮萍,殿下金尊玉贵,比妾身幸福得多了。也该放手去试试接受将军。”
    她一番真切,祁盏抬手吃茶。“姐姐当年也受了不少苦吧?”
    “说什么苦不苦,都是命,也熬过来了。”钱挽禾同吃茶。祁盏道:“本宫从小有个不好的毛病,哥哥捶打了多次本宫就是改不了。就是执念太深。例如本宫喜欢海棠,这么多年,再美再艳的花本宫依旧不入眼。无论发生任何事,本宫都能守好本心。”她看似答非所问,钱挽禾却是明白了。她放下茶盏,“殿下,您是说......”
    “姐姐方才说了,姐姐也曾有过心悦之人。那如今还喜欢他么?还念着他么?”祁盏问。
    钱挽禾答:“不念着了。念了也无用。”
    “那喜欢么?”
    静默一刻,钱挽禾笑了,“那是自然喜欢的。毕竟是年少欢喜,多少年也忘却不了。”
    “本宫也有年少欢喜,多少年也忘却不了。犹如挚爱的海棠花,从不曾改变。”祁盏眸光无比坚定,语气也坚定,让人看着莫名染上了几分激昂。话毕,钱挽禾是吓住了,“殿下......所想之人还在大瑞么?还活着么?”原来,她一直心有所属。
    祁盏还是笑。“姐姐,将军过来了。”
    风离胥来了,梓粟弯腰在地上玩。
    他过去,梓粟抬头看他,小儿一脸懵。风离胥伸手抱起他,“叫爹。”
    梓粟不知所云,就是不叫。
    “啧,你这孩子,不是会说话么,叫爹啊————”风离胥声音不禁大了几分。
    “将军......”祁盏过去怯怯唤了他一声,“梓粟性子胆小,也没见过将军几面,本宫今后会教会他喊爹爹的......”
    “母亲————”一看到祁盏,梓粟绷不住哭了,伸手要祁盏。风离胥不禁有些怒:“这孩子怎么回事?不说你,旁人也不教他么?还这么没规矩————”
    祁盏连忙抱过他,“将军息怒......”
    “再不济,就请个先生教他!”风离胥道。
    钱挽禾连忙打圆场,“将军呐,这孩子才一岁,还不到请先生的时候,什么规矩的也得慢慢来吧。”
    梓粟被祁盏一抱,也不大嚎了,抽噎道:“母亲......”
    祁盏不敢答应,只是低着头。
    风离胥看看祁盏,才不气了。语调也柔了不少:“曜灵,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将军,浅墨姐姐是不是有孕了呀?”祁盏冷不丁问。风离胥顿了下,“啊,是......左二今日才诊过......”
    “恭喜将军。本宫带梓粟先走了————”祁盏说罢,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哎————”风离胥没唤住她。他问钱挽禾,“她是不是生气了?是吃醋了?”
    钱挽禾还未从方才震惊中回神。“嗯,将军,殿下想来是松了口气。”
    “什么?”风离胥不解。
    钱挽禾叹:“将军若还喜欢着殿下,就试着淡化这种情吧。府里不是又添了孩子么?改日将军再添上几房姨娘。妾身先行告退。”
    “你等等——————”风离胥拉住她。“挽禾,你没头没脑说些什么呢?”
    钱挽禾垂着眼,不去直视他。“妾身总算知道将军所谓的‘骨气’是什么了。的确是我们这种人学不来的。将军,殿下不喜欢旁人强迫她,您今后也不要了吧。”
    “不是,你跟曜灵说什么了?怎么成这样了?”风离胥甚是不解,钱挽禾挣开他的手,直接走了。
    祁盏抱着梓粟往落霄洲走,梓粟问:“母亲,方才那是谁?”
    “你说那个男人?是你的父亲。嗯。”祁盏冷声道。
    梓粟道:“不是的,不是的,是跟母亲在一起的那个姐姐......”他口齿还不清,祁盏用心听着。
    “哦~~那个是钱姨娘,你今后要唤一声‘钱小娘’。而且,你得离她远点,雷劈死她的时候,你可不能受牵连。”祁盏面都冷了下来。
    “是。”梓粟只一味答应。
    这厢东宫,祁祜欲摔茶盏,被公孙不冥拦住了。
    “殿下息怒————”
    祁祜冲方玄剑怒道:“我怎么息怒?玄剑你怎么这般执拗啊!”
    祁元起身抱住他的腰,“哥!息怒!!”
    祁苍挡在方玄剑身前,“止安你可真是糊涂了,如今形势如此,你这般拦着,到时候咱们可真就没得斗了!玄剑上前线是危险,但我信他能旗开得胜。”
    左丘琅烨点头,“止安啊,此行我也去还不行?我陪着玄剑……”
    “你少给我添堵了!我没有要赢啊!我输了我也受得了,你作何非要做这种危险事?当年你与我上前线深陷泥潭,险些命丧,你午夜梦回真不怕?”祁祜是不想再忆起当年战事,因他的失误,他亲手把自己最宝贵的妹妹推入火坑,备受煎熬。
    在一旁许久不曾说话的璟谰起身道:“殿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输不起。”
    祁祜推开一直抱着他的祁元,对璟谰道:“输得起输不起我说的算。璟谰,你难道就安心让玄剑上战场?”
    “我觉得,风大将军独霸的日子再不变,咱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璟谰冷静无比。祁祜边点头边道:“我也知道,但不该是玄剑……他、他……”
    “那你觉得该谁上?”璟谰问道。
    这一句噎住了祁祜。
    祁祜本举着的手放下了。
    在场一片肃静。
    方玄剑轻轻拉开左丘琅烨,“是啊,止安,你觉得谁该上前线?我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我只是一届凡夫俗子。我与那些小兵将士没什么不同,我生于此也将为此而战。止安,你担心我,是因你我从小便是挚友,但除去这层,你是王我是臣,我理应为你而战到最后一口气。”
    他几句,在场气氛缓和不少。
    祁祜长叹。
    祁元去看公孙不冥,望他出来说些什么。但公孙不冥却只想让祁祜说个痛快。
    “大家还是坐吧。”宗南初拉了拉璟谰,让大家坐下。“从进门就吵个不停,想来也都累了。”他拿起茶壶,公孙不冥连忙上来接过,给众人上了茶。
    祁祜神色有些释然。“母后在世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一将终成万古枯’,丰功伟绩往往是踏着白骨走上来的。我听听便觉得鲜血淋漓。我也是上阵杀敌过的,我知道这有多残酷。玄剑,你说为了我,我真的还不起。”
    方玄剑目光炯炯,“不,你千万不要觉得还不起。这都是我为臣子该尽的。有朝一日你继承大统,我会有更多的义不容辞。止安,只要能帮得了你,我就不怕死。”
    “玄剑这话我赞同。”宗南初接话:“打从决心追随你的那日,我们便抛开了生死。我们什么都不怕,止安,你就放心让玄剑去吧,如今这是扭转乾坤的最快法子。我们是你的臣子,我们随时都可为你死。”
    祁祜捂住双眸,颤栗一下,带着哭腔道:“但我从来都把你们当亲人呐!失去你们任何一个,就是在我心上剜肉啊!我要什么臣子啊,这么多年我有把你们当臣子看过吗……你们这帮王八蛋……”他起身进了卧房。祁元起身欲追上去,被祁苍拦下。
    在座皆双目微红。
    公孙不冥出去,命人呈上了桂圆汤。
    “天寒,大家进些,快快家去烤火吧。”公孙不冥道。
    祁元拭泪,“玄剑哥哥,那咱们谁去跟姐姐说啊?姐姐能受得了么?”
    “不跟她说不行么。”左丘琅烨想到祁盏泪眼婆娑就阵阵扎心疼。宗南初扶额,“不跟她说岂不是让她更气。这件事还得璟谰去说。”
    他们都望向璟谰。
    璟谰连连摇头。“七妹妹如今正恼着我呢,我可不敢这档子去惹她。”
    “什么??”祁元摊手,“你们竟还在闹别扭?”
    这让祁苍也吃惊,“从小到大,你们还从未闹过这么长的别扭呢,这是要决裂呀?”
    “上思你瞎胡说什么。”方玄剑皱眉。“璟谰,你们还好么?”
    璟谰强颜欢笑:“她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也知道的。她从小倔得很。纵使我再求饶,她还气着,就不会跟我说一句话。”
    “七姐姐不会真的不要你了吧?”祁元心直口快。
    “虚牙!”祁苍低斥了祁元一句。
    璟谰只剩苦笑,“其实她......找到自己归宿挺好。”
    “她无论找谁,不能是风离胥。”祁苍道。
    方玄剑一口喝完了桂圆汤。“璟谰,你还是去跟若瓷说说吧,说不定经此之后,你们就和好了呢。”
    璟谰喝了一小口汤。“不冥帮我去说罢。”
    “好。”公孙不冥点头。
    “璟谰,你们快些和好吧,别让我担心。”方玄剑摁了摁他的肩。宗南初也道:“是啊,她就算跟你吵架,也不会真心生你气的。咱们也快走吧,晚了家里的夫人该着急了。”
    几人走后,璟谰也不好一直留在东宫,便找了个由头,去了凌霜殿。
    等人都走了,公孙不冥才屏退旁人进了卧房。
    “殿下......你还好么?”他小心问道。
    祁祜靠在案前,双眸恍惚。
    “不冥,到底我拦不住这种事。我本想着,我能保护身边人免于蹚进这种危险里,现下看来,我可真是没用。就如前朝说的那样,我幸亏是皇后的亲儿子,不然我早就死八百十次了。”
    公孙不冥低头立在他身边,“能成大事者,必定心狠无情。这种事也不会一直糟在心头。”
    “我不是成大事者,也从来不想当成大事者————我只想带着若瓷活下去————”
    “是,我都懂得,因殿下是有血有肉的人。”公孙不冥柔声道:“故而殿下不愿看到流血牺牲,殿下心胸宽和,不管是不是能成大事者,殿下在我这儿都是个活生生的人。既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便会犯错,也能知错。我不会说殿下,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说殿下的不是——————”他话音未落,祁祜捏着他的下巴一下抬起了他的脸。“我说过,我信你,但你不能骗我。包括方才的那番话——————你方才对我说过的话要是敢有一个字是假的,你不得好死————”
    稀奇,他从为用如此霸气的气场震慑过人。
    公孙不冥定了定神,“我骗你不得好死。你也是,你敢不信我,你也不得好死。”
    “行————说好了。”祁祜他眸中的光,让公孙不冥什么也不怕。
    不知怎么两人之间又变得“死去活来”起来了,惹得二人相视而笑。
    傍晚,祁盏用过了晚膳,给蝶月写下了一方子。
    “这个药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每日要让钱挽禾服用了。”
    蝶月面色略微犯难。“我能去找找怀王殿下么?”
    “可以,你随时能拿着我的名牌去千藩王府。”祁盏伸手抱过梓粟,“乖乖,怎么吃了这么少的饭呀?来,母亲喂……”她喂梓粟吃饭,对蝶月道:“外面谁得空?都吃完饭了么?”她无需多交代蝶月,交给她的事,她必然会弄成。
    蝶月道:“回殿下,差不多都用完了。”
    “嗯……看谁得空,去给张姨娘送些东西。玉石和珍珠各送上一斛,赏银一百两,绫罗布匹看着拿四匹送去,还有茶叶熏香胭脂粉膏,你们都看着拿上等的送去一样。”祁盏怀中的梓粟不愿吃饭了,她就抱着梓粟玩。
    蝶月道:“殿下手笔真是不小……”
    “张姨娘不同于其他人。她心思密,有些事情必须做得妥当了,她挑不出毛病,也就不会说些什么。这种人,你怠慢一两分她能在人前说成五六分,故而不能让她挑出不是。哦,对了,这几日命厨房另起炉灶,她的膳食补药都另做。”安排完了,祁盏带着孩子去一旁玩。蝶月一一应下,出去安排。
    此时穗儿进来道:“殿下,宫里头来人了。说是要见殿下。”
    祁盏把孩子交给一旁丫鬟,“什么?见本宫?”
    “是冥总管。”
    这下祁盏更是不解,“不冥哥哥来府里了?还要见我?”
    “此时就在正明堂。”
    “阿弥陀佛,千万不要是哥哥出事……”
    她也不敢耽搁,快步到了正明堂。
    正明堂中点燃了灯火,公孙不冥已等候着了。
    “不冥哥哥……”
    “若儿。你可好?”公孙不冥一日不见祁盏,还有些想念她。
    祁盏上去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用膳了么?”
    “东宫给我留着饭呢。若瓷,今我有一事要告知你。”公孙不冥让她坐下。祁盏问:“什么事?是哥哥的事么?”
    公孙不冥开门见山:“是玄剑。玄剑要上战场了,殿下不去。若这次玄剑平了献国挑衅,那就能助殿下一大步。”
    祁盏连忙环顾。
    “隔墙有耳也没什么。此事定要拿上来说的啊,风离胥知道了,又能如何?圣旨如今在玄剑之手。”公孙不冥虽被挑断了一次脚筋,但到底是内力深厚,就算来人找茬,也未必能过得了他十招。
    祁盏扯着他的衣袖,“可是————芸娣姐姐才又怀了孩子,家里的两个孩子也年纪尚小,玄剑哥哥他————”
    “他是责无旁贷。”公孙不冥只能这么说。祁盏慌了神,“但是————”
    「轰隆————」
    外面忽然一声炸雷。
    祁盏吓得抖了抖。“不冥哥哥,带我去见一面玄剑哥哥吧————”
    “啊?但这要下雨了......”公孙不冥有些为难。
    祁盏道:“我只问他一句话,问完了便罢。我不会像哥哥一样纠缠不清的。”
    “你怎么知道你哥哥纠缠不清了?”公孙不冥失笑。“行吧,我带你去。”
    祁盏转身交代蝶月,“我要出去了,将军问起来就说我非要出去,拦不住。”蝶月见状赶忙给祁盏送了伞。
    雷声滚滚,公孙不冥命人驾车,赶去了方府。
    “什么————为何不拦着她?!”风离胥听人通报之后,便要赶往方府。
    “阿胥,你去了作甚?把公主殿下赶回来么?那样只会惹殿下生厌吧。”一棠提醒道。
    风离胥道:“你听听外面雨下得多大,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行,我不放心。”他披上斗篷,命人备车。“哪怕回来我再同她认错呢。”
    “你认错时候多了,她可有接受一件。”
    “你若是不想去,便去做别的事。”风离胥白了一眼,也执意出去。
    瓢泼大雨令街道模糊不清,公孙不冥给祁盏打着伞,拍了拍方府的门。
    下人见是宫里的总管,立刻叫人通报。没半刻,方玄剑亲自出来了。
    “若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冥也来了,快进来————”
    祁盏摇头,公孙不冥站在屋檐下收了伞。“若瓷有话同你讲,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
    方玄剑捧着祁盏冰凉的脸,“什么话?非要这时候讲?”
    “父王圣旨下来了么?何时出征?”祁盏问道。方玄剑也不掩饰,“三日之后整装出征。”
    “不要去————”祁盏猛地伸手抱住方玄剑。“玄剑哥哥你千万不要去,我去求父王————”
    “若瓷。”方玄剑回抱着她。公孙不冥连忙挡住两人,怕人看到传闲话。
    只抱了一下,祁盏就放开方玄剑,与之执手。“我知道你是为了哥哥,但太过危险了。刀剑无眼,还是在沙场......”
    方玄剑柔声道:“若儿,今日我与止安讲清楚了,也跟你说明了罢。我知你们如此担忧是因我们是挚友是亲人,但我若不去,也会有人去的。凭什么他人上沙场就是平常?我并非鸿鹄,只是一介凡夫,我没什么高贵之处。报效家国也乃人之根本。抛去你我深情,这是我为臣为民的责无旁贷。”
    “那万一是一场不归路呢?那也不回头?”
    “那也不回头。”方玄剑道。
    祁盏按捺澎湃:“有你这句话,我便明了你的心了。玄剑哥哥,我不再拦着你了。你千万活着,不然我会让父王灭了献国,无论什么代价。”
    “哦?”方玄剑懂她的心意,故而玩笑地摸摸她的头。“你本事不小吶。”
    “风离胥名义上也是我的夫君。”祁盏回之一笑。只要方玄剑不后悔,她便无话再多说了。
    回去路上,雨势渐大。
    公孙不冥道:“这就完了?”
    “知道他心意坚决便完了。”祁盏点头。“我其实就怕玄剑哥哥后悔。给了他退路,他不后悔就好。”她怕就怕方玄剑不是出自本心,如此看来,她也能放心了。
    公孙不冥望她一笑。“你一点点都不是小白兔。”
    “璟谰说我长了獠牙。”祁盏刚笑着说罢,便想起她和璟谰还气着。连忙冷下脸:“我说他干嘛。”
    “还生气呢?别吵了,和好吧。”公孙不冥道。
    祁盏一偏头。“不要————”
    “唉。这————哎——————”
    “啊!!!”
    前面马匹受惊,忽然发疯,车子猛烈颠簸,公孙不冥一把揽祁盏入怀,只听前面一声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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