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深以为然,撇开担心,跟少年一起坐在栏杆上乘凉。
少年爽朗纯挚,举止得体,一言一语让人如沐春风,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傻天真,面貌看起来比杜小草还要稚嫩,却已经游历过很多州郡。
一对少男少女,一见如故,对坐闲聊,倾诉彼此独属于少年人的憧憬和忧虑。
“我叫槐大,老祖给起的名字,难听吧?”
杜小草莞尔,“槐祖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不走心呗,他经常嫌弃我,不许我靠他太近,说因为照顾我,他平白老了几百岁……”
“你怎么会要槐祖照顾?你的父母亲人呢?”
“没有,我生下来就是一个人,靠老祖开花酿蜜才能活下来,宗主帮我找了十几个奶娘,但我不能喝奶,喝了就会呕吐、生病,只能吃槐祖身上的东西才能活着。”
杜小草匪夷所思,眨着眼睛听槐大诉说,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婴儿,需要餐风饮露喝槐蜜维持生命。
槐大起先还拘谨,怕吓着杜小草,又怕杜小草觉得烦,渐渐地看她是真的感兴趣,越说越开心,还偷偷从芥袋中拿出两葫槐酿,一人一个抱着品尝。
滋味非常美妙,杜小草惬意地几乎飞起来,醉意微醺时,也跟槐大说了许多她在焦溪村时的趣事:割草砍柴、挖笋做饭,养鸡洗衣裳,打扫宅院……
说起来像是很遥远的事,仔细算算,才过去了两年而已。
槐大虽然游历过许多州郡,农活和家务从未做过,脑回路也天马行空,追问她叉爻鱼的事:
“那种鱼真的这么神奇?现在还能吃到吗?”
“现在很少见了,你要是想吃,我芥袋里有腌制过的,味道很好,就是有点容易上火,吃完鱼以后最好嚼几片榆钱叶子,普通榆钱树上的不行,要我们村头那棵老槐树上的才可以。”
槐大挠头,从芥袋中摸出一把槐花和槐叶,“吃这个行不行?”
杜小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有丰沛的灵气萦绕在花叶之间,不要说降火,就是当饭吃都行。
算算时令,已经不是暮春时节,槐花早该开过了,这艘槐船上却离奇反常,槐树常年盛开,从不凋谢,乘客们在船上的一大乐趣,就是采摘槐树制作美食。
杜小草触类旁通,问爽朗少年:
“咱们槐祖,也是常年四季盛开的吗?”
“看它心情,高兴了就开花,不高兴就蔫头耷脑,气急了还会缩成小树苗呢。”
槐木皱着鼻子埋怨:“它那花跟我们渡船上的也不一样,我们渡船上的槐树都是香甜可口的,它开出来的槐树可能有毒呢,等你进了祖祠,千万别傻乎乎,它给什么你就吃什么,要多长几个心眼。”
杜小草觳觫,哪有这种草菅人命的老祖?
槐大郑重其事地告诫她:“槐祖树冠上的那个鸟巢,最最宝贝,千万不要去碰,曾经有族人胆大包天,趁着槐祖酣眠,偷偷溜到鸟巢里玩耍,然后被槐祖关进树笼里,整整关了一甲子,进去的时候是个青年,出来的时候胡子都三尺长了……”
杜小草觳觫乘以二。
槐大指了指船舷上方,正在跟人聊天的秦佑安,压低嗓门告诫杜小草:
“这位秦世子,是你的……未婚夫?看起来还不错,但你听我的话,千万别带他去见槐祖,老祖最烦姓秦的年轻公子,每次见到都要打得人家鼻青脸肿,秦承钧贵为太子,它都不肯给一点面子,何况这位世子。”
“为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槐祖跟大胤元龙,紫胤仙帝有些过节,每次喝醉了槐酿,就要大骂人家,最厉害的一次,骂了三个月呢。”
杜小草咋舌,槐大却转眼就忘了,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这艘渡船上的吃喝玩乐之地,外加沿途经过的仙郡大城。
“有些地方的土菜好吃,有些地方的小酿好喝,还有些地方总能捡到宝贝,到时候我来找你一起过去……”
槐大谈兴正浓,瞥见秦佑安匆匆回来了,悻悻地起身告辞。
裴佑安盯着少年的背影,颇为警惕:
“这是谁啊?跟你聊得这么熟?”
“是船主的侄儿,非常爽直热心,跟从前的屠狗很像,但比屠狗念过更多的书,走过更多的地方,眼界开阔,见识广博,修为也不错,才这么点大就淬体巅峰了……”
杜小草随口夸赞,没察觉秦佑安目光中的警惕。
傍晚用餐的时候,秦佑安临时去加一道小菜,槐大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递给杜小草一包渍好的槐花糖。
“桑大娘刚刚做出来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杜小草尝了一口,味蕾瞬间被征服,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吃!”
槐大嘿嘿大笑,“喜欢就好,吃完了我再给你送一包……”
话未说完,他已经从原地消失,秦佑安也走回到餐桌边,把拿回来的小菜放在杜小草眼前。
“你很喜欢这种少年?”
从前有屠狗,现在又冒出个槐大,秦佑安没觉得他们哪儿讨喜,就讨厌。
杜小草吃着新鲜的槐花糖,美滋滋地连饭也忘了吃。
秦佑安哭笑不得,说起正事,“下一个来火羽城铲除淫祠的人,猜猜是谁?”
杜小草哪儿猜得出来?狐疑地看着秦佑安,“不会是你吧?”
“当然不会,我避嫌还来不及呢,是吕文昭,或者唐圭,两人中必有一个。”
“啊?!”
杜小草惊诧地张大了嘴,这两个人选都在意料之外,无论是吕文昭,还是唐圭,怎么会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他们不止代表自己,身后各有一个世家,就算唐圭因为出身复杂,不足以代表陇西唐氏,起码也能代表一部分。
无论唐氏家主对唐小六什么态度,既然认下了这个儿子,就不能全然撇清关系。
以唐圭的精明,也不会想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吕文昭就更不必说,他在火羽城呆了那么久,“关系匪浅”这个流言同样针对他,他来铲除淫祠,铲不铲得平且不说,万一激怒了祝青筠和桑弘洋,他们一怒之下弄死了崔硕人,博陵崔氏的怒火谁来承担?
以濮阳吕氏跟博陵崔氏的恶劣关系,崔硕人掉一根头发,都要算在吕文昭头上!喜欢被七个大佬团宠后我野翻了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被七个大佬团宠后我野翻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