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锦如一度被老二院里闹哄哄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见相公还未回来,干脆披了衣服打算过去看看那新进门的二夫人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竟然折腾得满院人仰马翻的,连她屋里都不得清净。
岂知刚出门不远竟瞧见秦姨娘跟前的丫头莲心,正带着一个小厮步履匆匆地往老四苑里去,便当即转身又撤了回来。
等回屋唤丫鬟春桃去隔壁院里打听来消息,凌锦如这才知道原来那傻子当真闹出个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竟然把老二前些时候从林子里抓住的“狼孩”收在了跟边,还害得老四受了伤,怪不得秦姨娘这么晚还让莲心去老四苑里,原来为着这事!
嗬!没想到那个傻里傻气的丫头竟有能奈收服那头小兽,到是令人难以置信。
难怪相公之前怀疑对方是装傻,确实有些蹊翘。
这事儿搁在一个正常人身上都未必能做到,却被她一个傻子打打闹闹着便将那般凶悍的“狼孩”驯服得跟条狗一样,想必其中真有什么古怪。
至于古怪在哪儿,凌锦如却又说不上来。
而正屋里闹腾了这半天,此时也终于清静下来。
丫环婆子们依着云镜的要求又是弄吃的,又是准备毛巾、热水和一套干净的衣物,还要胆战心惊地候在新房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生怕是那“狼孩”狂性又发,会突然窜出来撕咬大伙儿脖子。
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了萧煌回来,众人才算是身心解脱,终于安下心来。
而这过程中,竟无一人想起来:他们明明可以不理那傻二夫人的吩咐,甚至连做做样子也可有可无!却偏偏鬼使神差地随叫随到,几乎全然忘了那位其实只是个傻主子的事实,包括小蓉。
当然,等到事后想起,众人虽有懊恼,却也俱认为当时乃是因了那傻子误打误撞收服“狼孩”,一时畏怕,故而为之。
李铭这算是第一次见到二夫人尊容。
昨儿个他虽然跟着二爷一同去的云府接新娘子,却一路轿马而行,对方又有盖头遮面,故一直不曾得见。
当晚他又被二爷派去处理事务,连着木行里几桩事情凑到一块儿,等此时跟着二爷回到萧宅,已是深更半夜。
然而他前脚刚进门,后脚便被院里的下人团团围上来、七嘴八舌在跟他诉起苦来。
还跟以前一样,这些人有事只敢跑自己跟前说,却不敢在二爷面前提。
哪怕自己明明跟二爷一道儿站,也要么挤眉弄眼地向他示意,要么低低地凑耳边嘀咕;搞得好像自己跟二爷主仆倒置,他才是个管事的人一样。
不过像今天这样大家伙儿一股脑儿围上来叽叽喳喳,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好了,二爷已经知道,大家都散了吧,我跟二爷一道去看看。”
呶呶嘴示意眼下二爷已经累了,李铭笑着挥挥手让大家都退下,正打算跟着这会子脸色明显沉黑的二爷一道进屋,却紧跟着被人拉住袖口。
“娘?”
一回头,李铭有些意外地见到他娘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低声拖了他往外间走:“铭哥儿等等,娘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娘你快说。我还要帮二爷去收拾那只逃窜的小兽呢。”李铭一脸纳闷。
怎么一天过去,大家伙儿都仿佛全变了个人?
不是大惊小怪就是神神叨叨,连娘这种平时啥也不过问的人都深更半夜不睡觉,巴巴来凑什么热闹?
李婆子见状失笑,看着这个平时对谁都温温和和,却一遇上二爷的事便急火急燎的儿子,小声道:“铭哥儿娘告诉你,待会儿别忙着帮二爷收拾那孩子,相反你还要帮衬着让二爷放那孩子在二夫人跟边,听到了不?”
“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李铭一听便俊眉轻拧,有些不可理喻地瞪李婆子一眼,“二夫人犯傻才行事不知轻重,你怎么也能跟着犯起傻来!那哪是个正常孩子,发起狂来十个二夫人也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你才一晚上,怎么就跟着叫起孩子来?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快回屋里头睡去吧。”
“嗨,你别急着走呀。”
李婆子见他要走忙用力拉住他,紧跟着道:“娘话还没说完呢。是这样,那孩子确实会伤人没错。但今晚我见他在二夫人跟前乖乖驯驯,哪怕从前打骂过他的人,只要二夫人按着他、哄着他,便也能忍着气儿不再袭击人。而二夫从呀,虽然傻是傻了点,但人也挺好。别人欺负她她都能笑嘻嘻不计较,却独独对这个孩子上了心,见不得人动辙打骂,宁愿自己挨打,也要死命护着他。哎,娘跟你说,娘活了这半辈子,还难得见这么善良一人儿,就算是傻子,娘也喜欢。”
“娘你还好吧……”李铭抚额,不明白娘今夜怎么话特别多。
那小兽收不收拾,总有二爷吩咐,娘这里凑什么热闹?
懒得再继续耽搁,李铭应付地安抚一句:“行了娘,凡事有二爷在呢,我也做不得主呀!不说了,娘,我先进去看看。”
说完,他便轻手一挣,快步往里屋而去。
李婆子在身后暗跺脚,生怕铭哥儿不听自己劝仍要将那孩子给捉绑,偏又不能说出二夫人其实不傻乃是装傻的实情,当真是只能干着急。
而此同时,先一步进屋的萧煌掀帘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嗖”地自婚床步板上平地跃起,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飞身纵扑向自己。
微弱的灯光中,萧煌俊眉一皱,伸手自怀中“啪”一声打开锦盒,便见一道碧色长“箭”笔直着飞出锦盒,照准疾速扑来的黑影“咝”一声激射而去。
刹那间,昏暗的新房之内怪影窜动。
似人似狼的动物一扑未至,半道便倏然改变方向,双手双脚“啪”地触地一闪,便成功避开那支“翠箭”,再两个纵闪,又向萧煌扑来。
那“翠箭”却有灵性!
一射未中,转眼身形已半空划出一记弧形,竟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甩尾一转,已如影随形追着那黑影而去。
萧煌旁若无人地径自走至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床中依然酣睡中的女子,眼一眯,伸手便将对方身上的被子整个儿掀开,“云笑笑,把你那头碍眼的小兽赶出去,我要睡觉!”
睡梦中的云镜但觉身上被盖一轻,紧跟着一股寒气便迅速覆盖上全身,刺激得她浑身一个激凌,整个人立时活生生被冻醒了。
瑟缩着冻得发抖的身子张眼一看,云镜刹那间睡意全无。
靠,怪不得她这么冷,原来是萧煌那冰渣子回来了。
还一脸生人勿近地上来便掀掉她被盖,擦!这大冬天的,不知道会冻死人呀!
“不干,我要睡觉。”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云镜三两下重新拉过被子钻进去,见那人似乎没想到她这般回应,明显了愣了愣,神色古怪。
然而下一刻,云镜但觉周身气压一低,那个修罗般直直立在床边的男人鬼魅忽然身形一动,吓得她忙下意识地双手抓紧被子缩紧脑袋,生怕被其再度掀掉被盖。
可她显然料错了对方动机。
“你要不听话,那我可不仅仅是赶他出去这么简单!”萧煌大手撑在云镜的头两侧,牢牢按住她试图将头一并钻进去的被子,磐石般倾伏在她耳边低低威胁:“小青的毒液可是无人能解,区区一个狼孩,咬死也就是了。”
云镜心头一紧,眼神颤了几颤。
明明他靠在耳际的气息温热绵长,却随着他每一个字的吐出,皆让她感受到一股子冰霜般的峭寒,生生刺激得她再也无法装出一脸听不懂的痴样来。
她这般模样,让靠她极近的萧煌看得分明。
先前的猜测隐隐可以印证,他的这个傻媳妇,也不尽如外间传闻的那般傻。
“铭哥儿!”唇角浅浅一弯,他不待身下的女子做出反应,便已身形一撤,大声唤人进来。
“哎你等等!”云镜情急之下快速伸出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在其诧异转眸之际,只好又尴尬又无奈地开始装傻充愣,“嘿嘿,内个,你是要我赶黑米出去睡是吗?”
“黑米?”萧煌低头凝眸,“是你帮他起的这个怪名字?”
“嗯嗯,好听不?”云镜点头如捣葱,趁机悄悄松了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兴奋道:“哎呀你不知道,他洗干净后的模样长得跟小志他家的kimi真的好像哦,就是皮肤有点黑,所以我就叫他黑米了。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很有创意?”
“小志是谁?什么什么米是什么?创意又是什么?”
萧煌一头黑线。
认真盯着身下兴奋得有点手舞足蹈的女子,一时间又犯了迷糊。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却又全都说着他听不懂的怪话,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跟他装傻?为何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他竟是一句也听不懂?
云镜得意一笑,“小志呀,就是演过《天龙八部》里那个帅帅大理王子段誉那个;而kimi就是小小志,一个长得跟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小正太喔,嘿嘿,我可喜欢他了。啊,不会火遍两岸三地的《爸爸去哪儿》你都没听说过吧?哎呀,那你可真是OUT了,可惜呀,那真是太好看了!”
望着那张越听越糊涂的俊脸,云镜在心底笑到快内伤。
小样,绕晕了吧?
想试我?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
见识到什么叫作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了吧!
嘎嘎,要知道好演技比不过天然呆,天然呆又敌不过时代代沟。
你一比我落后了八百年的老古董跟我代沟不知道隔得有多深了,我就是半点不用装,也包能把你唬得团团转,哼!
萧煌初时倒真是被她全似胡言乱语一通唬得懵住,眼见她明知自己听不懂却反而越说越得劲,那眉飞色舞的神情就近这么看着,到也有种说不出的生动可爱。喜欢木讷相公别捉急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木讷相公别捉急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