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御状

    沈玉蓉回到谢家,见许嬷嬷在二门等着,见沈玉蓉回来了,忙问她山头如何了。
    “烧得干干净净,一点东西没留下。”沈玉蓉越过许嬷嬷朝正院走去。
    她们几个忙活了大半夜,脸上都是灰,衣衫被刮破了好几个洞。
    谢敏之看见许嬷嬷,顾不上形象,泪如雨下,本就黑漆漆的小脸,顿时更花了:“嬷嬷,嫂子的山没了,被大火烧了,秧苗也没了,呜呜呜,怪我们无能,没能保护嫂子的山。”
    谢浅之听了这话,红了眼眶,谢沁之也小声啜泣着,这些日子,沈玉蓉的忙碌,他们都看在眼中。
    沈玉蓉多宝贝那些东西,他们清楚。
    果苗,秧苗,这些是充满希望的东西,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只留下一片焦土。他们心痛东西,更心疼沈玉蓉。她不哭不闹看似平静,这才更让人心疼。
    一行人来到谢夫人院中,谢夫人在廊檐下来回踱步,听见脚步声,上前搂住沈玉蓉:“委屈你了孩子。”
    听了这话,沈玉蓉泪如珠下,勉强笑了笑:“谢谢娘。”
    谢夫人拍拍她的背:“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该强势些,别人也不敢欺辱到你们头上,你放心,这次不会这么算了,你来给我大妆,我要进宫。”
    进宫找明宣帝,为沈玉蓉讨一个说法。
    沈玉蓉知道谢夫人要做什么,道:“娘,我自己去就行。”
    谢夫人握住她的手:“你没有品阶,很容易遭人话柄,我不一样。”
    谢浅之害怕谢夫人出事:“我们跟娘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谢夫人想了想,同意了:“你们莫要换衣服,就穿这身。”也让京城人都看看,王家是如何仗势欺人。
    沈玉蓉明白谢夫人的意思,帮着谢夫人上了大妆,坐马车朝京城皇宫来。
    到了宫门口,谢夫人并不进去,走到登闻鼓前,双手拿起鼓槌朝登闻鼓敲去,咚-咚-咚三声,急切而又响亮。
    这三下震惊朝野,周围的百姓也围拢过来瞧热闹。
    早朝上,明宣帝听见这鼓声,疑惑道:“这是登闻鼓的声音,许久未听到了,感觉有些陌生。”压下心中疑惑,命人去宫门口看看,是何人敲登闻鼓。
    谢夫人三人被带到金殿上,恭敬跪下磕头行礼。
    明宣帝见沈玉蓉和谢浅之形容狼狈,蓬头垢面,又惊又奇:“你们这是怎么了?”
    谢夫人未开口泪先流,拿出早已写好的状纸,高高举过头顶,声音沙哑恳求道:“请皇上为臣妇做主,臣妇的儿媳发现了水稻的种植方法,这方法便是育苗移栽法,保守估计亩产六百以上。”
    听到这样一个数字,不仅是明宣帝,就连其他官员,也动容了,亩产六百斤,古往今来就没有过,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谢夫人不管周遭的议论声,挺直脊背,继续道:“她还找到了提高水果产量的方法,嫁接技术,有了这技术,可以改变水果的产量与口感。前些日子她买了两座山头,又大量购置果苗,果苗已种到山上,秧苗过几日便能移入田中,可,可这一切被一场大火毁了。”
    闻听高产粮食和高产水果,明宣帝又惊又喜,若是有这样的东西,百姓何愁不能吃饱饭?
    可这一切被一场大火毁了,若是偶然性的火灾,谢夫人也不会告御状,明宣帝高声问:“可是人为?”
    谢夫人如实回答:“是人为,我们在周围发现了火油。两座山烧成了灰烬,若不是臣妇的儿媳当机立断,在小山头附近挖了壕沟,注了水,阻止火势蔓延,大火会蔓延到大山上去。大山一旦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周围的村民还在睡梦中,很有可能葬身火海。因此,臣妇断定,这是一场蓄意谋-杀。却不想我们谢家人机警,没能让凶手得逞,侥幸保住了性命。”
    明宣帝听了这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怒道:“岂有此理,贼人胆大包天,竟敢纵火伤人。查,给朕严查,大理寺和京兆府尹一并查,一定查出幕后真凶。高产的粮食,这就么毁于一旦,这是毁我大齐百年基业。”
    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出列,躬身应了此事。
    王太师站在右手首位,直立站着,昂首挺胸,仔细看,他脸上隐隐有些幸灾乐祸,暗道:这是哪路神仙显灵,竟让谢家遭此大祸,倒是省了他的事。
    明宣帝定睛瞧着王太师,高声问:“太师,你认为是何人所为?”
    王太师出列,举着笏板弯腰道:“回皇上,臣不知,皇上已命大理寺和京兆府尹去查了,相信不日便有消息,皇上只需耐心等待便可。”
    明宣帝勾唇:“如此最好,你与谢家的恩怨众所周知,这头一个怀疑的便是王家,王太师以身作则,堪称百官典范,莫要让朕失望才好。”
    “绝不是我王家所为。”王太师笃定道。
    “不是最好呀,朕也相信太师的人品,定不是王家所为。”明宣帝走下来,至谢夫人身旁,弯腰扶起她,“墨家妹妹请起,朕定帮你们讨回公道。”
    “谢皇上。”一声墨家妹妹,让谢夫人再次红了眼眶,明宣帝这话是告诉众人,于公于私,他都会站在谢家这边,只因为谢夫人是墨家人。
    他也让文武百官们看看,墨家虽然没了,可明宣帝依然记得墨家。
    明宣帝又走到沈玉蓉身旁:“一夜未睡?辛苦你了,你若真能种出高产粮食,解百姓之困,为朕分忧,朕封你为县主,给你封地。”
    沈玉蓉红着眼眶恭敬道谢。沈父站在一旁,远远看着沈玉蓉,又担心又心疼,他的玉蓉受苦了,早知谢家是个火坑,他说什么也不让她嫁过去。
    “一路舟车劳顿,你们都累了,去墨轩殿歇着去吧,过了晌午再回去。”明宣帝回头看向刘公公,“告诉曦儿,让他替朕照顾好谢家夫人。”
    刘公公领着沈玉蓉三人去了墨轩殿。
    六皇子得知沈玉蓉和谢夫人进宫了,乐得手舞足蹈,待看见沈玉蓉和谢浅之的装扮时,他瞠目结舌,指着沈玉蓉和谢衍之道:“表嫂,表姐,你们这是,这是……”
    两人都是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眼眶微红,面色愁苦,这是发生了何事?
    谢夫人摸了摸齐鸿曦的头:“咱们进屋说,让人给你表嫂表姐打些水来洗漱,我慢慢说给你听。”
    齐鸿曦命人打水来,又让人去尚衣局取两身女子穿的衣物。
    沈玉蓉和谢浅之去洗漱,谢夫人将大火烧山的事说了。
    齐鸿曦握紧拳头:“定是王家干的,这京城,就属他们家行事张狂,手段卑劣,用这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姨母且放心,父皇会给表嫂做主的。”
    沈玉蓉换了衣衫出来,走到正殿门口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来,是五皇子齐鸿曜。
    齐鸿曜见沈玉蓉无事,悬着心放下,走至沈玉蓉跟前,担忧问:“你,你无事吧?”
    沈玉蓉转了圈:“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很好,多谢五皇子关心,你来找曦儿?进来吧。”话落,迎五皇子进入殿内。
    “你无事就好。”齐鸿曜跟着沈玉蓉进去,见谢夫人也在,忙给谢夫人问好。谢夫人也给齐鸿曜还礼。
    齐鸿曦看向齐鸿曜:“五哥,你怎来了,德妃娘娘让你选妃呢,你去忙,我招呼姨母她们就好。”
    那日回宫,他故意跟着齐鸿曜去了德妃宫中,给德妃提了个醒,暗示德妃,齐鸿曜可能喜欢沈玉蓉。
    这几日,德妃拘着齐鸿曜,不准他出宫,更不准他去谢家庄子上,非让他选出一位皇子妃不可。
    齐鸿曦低头抿唇偷笑,看他还怎么勾-引表嫂。
    闻听这话,齐鸿曜看向沈玉蓉,唯恐她误会似的,着急解释道:“什么选妃,那些庸俗的女人我才看不上。你表嫂有麻烦,我又经常去谢家蹭吃蹭喝,理当帮忙才是。”
    沈玉蓉婉拒:“五皇子您帮不上忙,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大事,耽搁不得。”
    五皇子还要说什么,庄如悔进来,捏紧手中的鞭子,骂骂咧咧道:“蓉蓉,是哪个王八蛋烧了你的山头,你告诉,我揭了他的皮。”
    她轻易不回公主府,昨个母亲身子不适,便回去瞧瞧。
    今儿一早,她刚出门,就遇见了谢澜之,那厮形容狼狈,脸乌漆嘛黑的,要是不开口,她都认不出,这一问才知,沈玉蓉的山头和秧苗被人烧了,想借一些人手,将山头围起来,免得有人趁乱毁灭证据。
    庄如悔二话不说,借给谢澜之二百亲兵,让阿炎亲自带队,若有人靠近山头,就以谋财害命罪论处,立刻抓起来,等候发落。
    沈玉蓉摇头,道:“不知是何人,皇上已经命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庄如悔猜测道:“定是王家那帮人干的,除了他们,我想不出别人。”
    沈玉蓉脑海中闪现一个人,就是那日拦截她的夫人,被她教训了一顿,是不是她心有不甘,烧了她的山?
    她这样怀疑,便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庄如悔道:“很有可能,可那妇人,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会找你麻烦,若是有心人挑拨,也跟王家有关系。”
    沈玉蓉学过画,命人取笔墨纸业,她记得那妇人的面容,可以将其画下来。
    齐鸿曦命小太监去寻来。沈玉蓉在纸上绘出妇人的脸,简单几笔,勾勒出脸庞五官,立体形象,跟真人似的。
    齐鸿曦望着专注的沈玉蓉,眸光微闪,她为何如此特别,总能无形中牵引他的思绪。
    沈玉蓉将画像给庄如悔:“能查到这人是谁吗?”
    谢夫人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人很熟悉,我好似在哪儿见过?”
    谢浅之道:“娘,早些年王夫人生辰请咱们去,我在王家见过她,她似乎与王夫人很熟。”
    庄如悔冷笑:“若说这事没有王家的手笔,我不信。将画像给我身边的护卫,命他立刻去查此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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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