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军医郁善。明明是策马狂奔而来，万分焦急的姿态，却倏地停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这头踌躇了许久，久到他胯下的马都不耐烦，在原地细碎踱步又甩尾。
谢昭就在他的踌躇之间，扑到李容治耳边，将先前郁善用马撞了沈妙，将沈妙的腿撞断了的事情同李容治速速说了。
李容治蹙眉，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郁善？撞了沈妙？”
“还……撞断……他的腿，后头……还……还折断了沈妙的一只手呐！”谢昭好心补充道。
李容治不可思议看着勒马在原地伫立的郁善，低声道：“怎么可能？”
谢昭蹲在李容治轮椅旁边，抬头同李容治说道：“我……我也吓着了，但……我们……是亲眼看……看着的，沈妙这会儿……该在丹城里头。郁善断了……沈妙的手……脚，又将它们接……回去了，之后就带着我和燕承……去找烛九去。”
李容治双目微微一眯，问谢昭，“郁善行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可能看清他的面目？”
谢昭一愣，“你疑心……郁善是被鬼上身了？”
李容治点点头，“郁善断不会行伤人性命的事情，若不是疯了，便是鬼上身了。”
谢昭蹲着，看着远处的郁善在马上渐渐塌软了身子，双肩耷拉着，垂头丧气地往这儿走。
谢昭看了半晌，又想了半晌，直到郁善走得更近了，才同李容治答道：“没，我没……没看清他的脸。”
李容治屈指敲一敲轮椅扶手，不出声。
一行人瞧着郁善在马上歪歪斜斜的，走近了，打了个酒嗝，四肢软绵无力地从马上下来，脚下步子虚浮，踉踉跄跄走到李容治跟前，行了拜礼。
谢昭咋舌，“郁善，你在发什么酒疯？”
郁善起身，又踉跄了一下，幸得一个士兵扶了他一把，才叫他站稳了。
站稳了，郁善便在那儿嘟囔，“哎呀，真是奇怪，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谢昭挑眉看他，“你装什么傻？刚才烛九将你们甩在城门口，将你摔失忆了不成？”
郁善疑惑不解，“嗯？将我甩在城门口？我怎的没个印象？我分明好端端地在宅子里头吃饭，一转眼就到这儿来了的。”
谢昭暗暗吸一口气。若这人不是失忆，那便是鬼附身了，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番，看着却不是鬼上身的模样。
“你……带我和燕承去找烛九，说要破解这鬼打墙的阵法，你可还记得？”
谢昭小心觑着郁善模糊的五官浮现出的脸色。
之间郁善颇为苦恼蹙起眉，“我？带你和燕承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昭道：“就是吃过午饭之后的事情。你喝多了，头敲在桌子上。”
“我喝多了？”郁善突然失笑，“那不可能，我可是千杯不醉！怎的可能会醉倒在桌上？！”
谢昭低头看了李容治一眼，低声道：“那就……当他是……鬼上身吧？”
李容治沉吟一阵，问郁善道：“你怎的过来了？”
郁善郁闷至极，“我也想不起来，或许是梦游之症又犯了，午饭之后该是午睡的，梦游到这儿来了也未尝不可能。”
李容治道：“阿昭同我说，你折断了沈妙的手脚。”
郁善大惊失色，“什么？！我折断了财神爷的手脚？！我怎的没个印象？！”
沈妙说好了要给他开医馆的，要助他扬名立万，他怎的将他手脚折断了？那可不就是大大得罪了沈妙这尊财神爷？！
“真是我折断的？他伤得重不重？如今在何处？跟你们在一起么？快叫我看看，还能救回来的！叫我给他接回去就成！”
谢昭看他这瞪大了眼险些落下悔恨泪水的懊丧模样，将他如何骑马将沈妙的马撞了，沈妙的腿被马压断，那断腿的声响是如何吓人，又将他之后是如何冷漠将沈妙的手一翻，将沈妙的手也折断了，最后是如何接回沈妙的手脚，叫人送沈妙回城的事情细细描述了一番。
就见得郁善神色激荡，十分痛心疾首。
“当真是我？”
谢昭肯定点点头，“许多双眼睛看着呢，当真就是你。”
郁善脚软跌地，嚎啕痛哭，“想我一时英名，茹素修佛，常怀慈悲善心，不敢行宵小之事，居然都毁在了今日！”
谢昭蹲到他一旁，拍一拍他的肩膀，“所以啊，我问你，你既然不记得午饭之后的事情，那有没有可能是被鬼怪上身了？”
郁善一愣，直觉否定，“不可能，我身上有天人赠的符咒，寻常鬼怪是不可能上得了我的身的。”
谢昭同他讲道理，“可你看，你行的这几件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啊，若不是鬼怪上身，那就是……你这身子里头有两个郁善不成？”
这种事情在军中也有，谢昭在京城也见过几个，这些人好似是疯了，又好似是没有疯，仍旧是平常的模样，只是一时跟一时不一样。就谢昭见过的其中一个，白日时候是翩翩贵公子，到了夜里就好似变成了一个爱弹琴唱曲的娇娥，也有人说他是被女鬼缠住了，但也不知道是谁跟谢昭笃定说过，这人只是后天成了这样子，并没有鬼怪上身。
说是病，也不是。若说不是病，也给当事人带来不小的烦恼。
郁善听闻谢昭这般讲，断然摇头，“那不能，从来没人说过我这样子。”
谢昭没法子了，看着不说话的李容治。
倒是郁善自己想了想，问谢昭，“那我带你去找烛九的时候，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别的？”
谢昭好哥们儿一样搭上郁善的肩膀，凑近了，同郁善道：“有啊，说要带上丹城里头的一个蛮夷女子，被囚在水牢里的那个，带上她一同来这戈壁滩，等破了鬼打墙的阵法，你还要同我们一块儿去稗芈城。”
郁善糊糊涂涂的，指一指自己，“我？我说带上丹城里头的一个蛮夷女囚犯去稗芈城？”
他倒会提炼重点。
谢昭咧嘴一笑，拍一拍郁善的肩，又紧紧揽住，“是你吧……但我觉得也可能是他！”
说罢，手上一用力，从郁善一侧肩上拉出一只虚无缥缈的手来。喜欢昭昭美人心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昭昭美人心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