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当年夜闯金沽阁,找李容治借兵,李容治怀里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就抱着一把琵琶。
这么多年了,这幅才子佳人的画面都没法从谢昭脑子里头抹去。
碍眼,晦气!
谢昭暗暗“呸”了一声,也不看李容治,同阿魓约好了随叫随到的法子,还是跟鬼差丁甲教的法子一样,一纸糯米黄纸符写上名字,往地上一拍,一叫就来。
但不同的是,阿魓用的不是人间随处可买的糯米黄纸符。
塞给谢昭的是一块玉牌,巴掌大小,上头一个潦潦草草阳刻着一个“魓”字,那字比谢昭的字还要歪歪扭扭不成型,看得出来刻字的人想打磨好,无奈字实在是太过潦草丑陋,刻了个鬼字旁之后,里头那部首就刻得十分的草率,好似耐心已经被磨尽了,显得这个“魓”字半阴半阳的。
谢昭将那块玉牌系在腰上,同阿魓低声道:“你去看看南山,待会儿将我们三人带回人间去。”
身后传来元良凉凉的声音,“谢昭,我可听到了啊,你想去哪儿?”
谢昭装傻充愣,面上挤出一个惊讶的神色,转头去看元良,同阿魓道:“哎呀,我倒忘了,我这舅舅好似也还没死透,要回人间的是三人一鬼呐!”
阿魓从善如流,去看谢南山,又看了看元良,同小心绕过摆了一地的金石玉器等各种宝贝的谢昭道,“九泉之主是真的还没死呐,当真要带上去?我看他若是今日得解脱了,对他也是一桩好事情。”
谢昭已经走到她爹娘这头,握住了她娘的手,才转了身子,同阿魓道:“自然要带上去,他若是死了,还怎么做九泉之主?我娘还不乐意投胎去,还得他在这黄泉之中多多照拂呐!”
阿魓嘟囔了一句什么,爬上元良一旁的椅子坐好,抬头认真看着元良道:“我瞧这九泉之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不如跟我找花三去,一块儿闯荡江湖。”
元良嗤笑一声,“闯荡江湖有什么乐趣?我若是不做这九泉之主了,找一个地方买二十亩旱地、二十亩水田,隐居山水间,那才叫活着。”
阿魓不甚赞同,但也不太争辩,“你喜欢就好。花三同我说,人活着就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余下的,谢昭没听了,眼瞧李容治果真拿起了那把琵琶,神色有些晦暗,谢昭不太想细看,拉了她爹她娘,到她娘的房里头。
“我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了,纵使再舍不得,也得赶快回丹城去。有些体己话,女儿想同爹娘说说。”
言念又欣慰又感伤,“我听鬼差说,你在人间忙大事,立下了汗马功劳。”
谢昭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土岭坡一役,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寒冷最绝望的时候,怔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一笑,望着谢长安道:“江山是阿爹给李家守了多年的,不能失在我手上。我这也是算……虎父无犬女吧。”
谢长安点点头,“昭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谢昭不曾得过谢长安当面夸赞,听了这话,眼中一热,立即皱一皱鼻子,将要出来的泪水憋回去,才同谢长安道:“父亲死后,谢家横遭变故,如今……也就剩一个空空的壳子了,内里都被人挖尽了。但我想,我只要打下西北州,就能有重振谢家的时候。”
谢长安默了一阵,“昭儿,你记着,家族威望和名利,比不上人活着。”
谢昭一时没听明白,但点点头,同她爹道:“女儿记下了。大哥如今安好,同我一起在西北州,昨日里……应该是昨日里率军开拔稗芈城,志在收复稗芈。二哥……我还没有二哥的消息,这几年我混混沌沌的,一双眼也看不清人,醒来至今还没能见到二哥。”
言念关心问着谢昭,“我走之后,你……你大哥和二哥可有欺负你?那副将可有欺负你?”
谢昭觑一眼她爹,她爹在听到她娘提到“副将”的时候,面上有些尴尬和懊丧。谢昭想,这是父母辈的纠葛,她一个晚辈,如何掺和其中?她这一张嘴又没有李容治能舌灿莲花,怕不是越搅和越成稀泥。
但若说十几年来他们不曾欺负她,不是真话,若说欺负了,也只是徒增她娘的担忧而已。
因此谢昭笑一笑道:“大哥待我极好,我在西北州身陷囹圄,他带军横跨现国,险些要抗旨来救我。”
“抗旨?!”
言念同谢长安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谢昭自知失言,她爹娘并不知道九皇子李容治用一旨圣意将谢晅援兵拦下的事情,正想着要如何找补,她爹面色沉重。
“你在西北是如何死的?是李玉泽干的事情?”
谢昭微微惊讶,李玉泽是当今圣上名讳,是李容治他爹,她爹向来恪守君臣礼节,如今却直呼李皇名讳,难怪是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谢昭斟酌了一下措辞,“我当时在土岭坡,已经是大败趋势,圣旨拦人并非是不给援兵来救我,而是要叫大哥驻守砼关,以防蛮夷兵越过我冒进,直杀京城。”
当时的旨意确实也是这么写的。
谢长安冷哼一声,“你也不必为他开脱,他居高位多年,早已听不得逆耳忠言,身旁围的全是奸侫之臣,我们谢家在他眼中,早就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我在他眼中,早就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一杆残枪。”
谢长安说得森冷,谢昭听得心惊肉跳。
她其实一直以来有隐约的预感,但好似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可以佐证,座上的李皇待她仍旧如以往一般,她爹死后至谢昭开拔西北之前,对谢家的恩宠也始终如一,好似并不相信谢长安是会叛国投敌之人。
在谢昭看来,是朝中太子一派的人看谢家不顺眼,又因被李容治牵连,才做了这诸多的事情。
谢昭也因此一直存着能请李皇给谢长安翻案,为谢家平反的信心。
但她爹如今这话,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分明就是在暗指,她爹的死与李皇有关。
谢昭双唇有些微颤,试了几次,才将话问出口。
“阿爹,你当年是怎么死的?是九皇子李容治将你杀死在天牢的么?”喜欢昭昭美人心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昭昭美人心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