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飞杰这般控诉,宁秋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平淡如水。
这种感觉,就好像趁着老师不在,他在班里放肆,可一回头,就发现班主任站在窗户边盯着看的惊悚感觉。
渐渐的,本是勇气可嘉的王飞杰,耸拉着肩膀,低着头,默默侧过身子站在旁边,双手托起了掌心高过脑袋,乖乖道:“对不起,我错了,我说话不经脑子,不应该对长辈出言不逊,还请宁姨责罚。”
他爷爷是个严厉又凶的老人家,小时候他被爷爷带大,每次犯错都这样,下意识反应。
而且在王飞杰眼里,宁秋即便没有发脾气,可一声不吭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反正乖乖认错,肯定是对的。
宁秋看了他一眼,这幅耍宝的姿态,令她眉梢挂上了浅笑。
当她收回目光,正要迈开腿离开时,就看见了王飞杰手腕里有条黑线,沿着血管往里走,隐约间好想还有东西在动。
宁秋敛起了表情,利落抓过王飞杰的手,用指腹摩擦了几下黑线,果然,小东西被碰到后惊吓得快速逃窜,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时,王飞杰忽而感到心头有些不太舒服,但也只是两秒钟而已,他并没有在意。
宁秋的手有点冰凉,在炎热的夏天有很好的去热效果,王飞杰舒服得眉头舒展,顺着宁秋的视线低头看同时,也在疑惑道:“宁姨,怎么···卧槽,这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的话刚讲到一半,也发现了自己手腕里有条黑线,顿时面露惊骇,他使劲的搓着皮肤表层,还是依旧存在,就好像和他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了!
“你今天碰上了什么人?”宁秋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着王飞杰,语气骤然冷下来,“不然怎么好端端的,被种下了追踪蛊。”
“没有碰上谁···”王飞杰苦愁着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一顿,他就是抬眸,怒声道:“原来我真的是被碰瓷了,哎,真是够傻的!”说着,还给自己脑门上甩了一巴掌。
他就说嘛,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女生,精神十足的瞧着也不像傻子,怎么可能毫无形象的故意趴在地上,进行拙劣的碰瓷呢。
原来人家谋的不是他的钱包,而是他的命啊!
当下,王飞杰立马将早上碰到的那个奇怪女生的经过,甚至对方每个表情,给事无巨细的跟宁秋说了出来。
按理说他祖上十八代都是良农,这平头老百姓每日都在为生活奔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也就现在国家飞速发展,他们村跟着与时俱进,生活水平这才上来,也不会有什么仇人吧,还真是奇了怪了。
“宁姨,这东西,是不是就是她给我种下的,会不有有生命危险啊?”王飞杰伸着手,指着上面的黑线,依旧是气不过的瞪着眼:“现在的人咋那么坏呢,老是利用别人的好心同情心,去达到目的,真是太坏了!”
如果是骗点钱那就算了,可现在咋滴,都将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种在他身上啊!碰瓷碰出了新高度啊,套路也太危险了吧!
宁秋沉了沉脸色,可抬眸看见神情后怕,不知所措的王飞杰,她就是放软了语气,“我不是跟你说过,最近出门在外,碰到行为奇怪的人,要三思而后行吗。”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小辈,要说不担心也是假的,可最近事情多,谁知道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做出什么行为,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我就是觉得,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可爱的漂亮姑娘,也不像是坏人,所以就放松了警惕。”王飞杰憨憨的说道,对上宁秋无奈眼神,他缓缓垂下眼帘,语气怯怯又格外坚定的喃喃道:“而且……我也不想用坏心思去揣度每个人,要是对方真的需要帮助,可因为我那思前想后的顾虑,而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呢。”
宁秋看着他,没有讲话,沉默了一会儿,王飞杰低垂着脑袋,就像是被臭骂一顿的小狗很是失落,自责道:“宁姨,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渐渐长大了,观念也开始形成,他有时候接受到各种人的各种想法的冲击,也不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或许也没有对错之分,茫然交织下,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能变坏,可他也不想成为冷漠无情的“好”。
“行了,我什么时候责怪你了,把自己演得那么委屈。下次记着,不要盲目冲动做事就好。”宁秋勾唇浅笑,抬手拍了拍王飞杰的脑袋,就像长辈在对晚辈的期许,“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做事前,要先把自己立在一个不会陷入困难境地的位置。”
被识破了小伎俩,王飞杰挠着头发,抬起头呵呵笑着:“这肯定的啊,我又没有那么傻!新闻里有很多反咬一口的案例,再说了,农民与蛇的故事,我都记着呢!”
宁秋无语,还说自己不傻,这副憨样,换作是她,也会挑来下手。
“宁姨,这个什么追踪蛊,可以解吗?”王飞杰看着那条黑线,怎么看都觉得瘆得慌。
宁秋说道:“这种契蛊是很难解的,它以饲主的自身血液供养成型,一旦下契成功,只要饲主还活着,落在你身上的追踪契,就不会消失,除非是以对方的血为引。”
“这都21世纪了,还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王飞杰撇了撇嘴,“那就让这什么追踪契这样了?”
见着他害怕,宁秋解释道:“这是茅山秘术之一,对被下契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能够随时随地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罢了。”
王飞杰松了口气,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他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年华,也不想英年早逝,随之又抖着眉头,惊疑道:“宁姨,你说那女生……该不会是什么变态跟踪狂,疯狂痴恋我吧?这,我也没女朋友,要真是暗恋我的话,直接说出来,我也是能接受的啊。”
宁秋:……
她该说这孩子是心太大,还是单身太久疯了?
耳朵微微一动,宁秋忽然瞥向了后方,她看向王飞杰,眯了眯眼,说道:“你刚刚不是在拦着我,不让离开,想要去救人吗。”
王飞杰愣愣点头:“是啊,怎么了?”
“等下见到他们,你要表现好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长点心。”
宁秋刚说完,没给王飞杰提出疑惑的时间,她踩着墙壁一翻身,眨眼间身姿灵活的就去到了屋顶,随后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王飞杰的视野内。
“……”
王飞杰还没回味过宁秋的话中意思呢,没到半分钟,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那道很有标志性的清脆方言声。
“小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哎呀呀,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脑袋瓜子真是不灵光。”
王飞杰嘴角一抽,无语的想:你可就装吧,一路尾随,还想来个巧遇!
同时也知道,宁秋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好歹他也是包了小学到高中所有元旦节目喜剧小品表演者的专用选手,这点难不倒他!
王飞杰迅速整理了下表情,回过身,就看见身后几步之远,正双手负在伸手,笑眯眯看着他的民族少女。
他高高挑起眉头,顿时将再次相见时的诧异神情,给演得入木三分,“你怎么在这里?我可没钱再给你买草莓冰淇淋了,找其他人去。”
少女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两手比做爪子,露出了个张牙舞爪的可爱凶相,“小哥哥,这里安安静静的好可怕哦,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啊,小心有恶鬼冒出来,一口把你给吃掉哦!”
“乱说什么,这世界上那有什么恶鬼,恶人还差不多。”王飞杰撇了撇嘴,对她的玩笑话并不放在心上。
他没有再理会少女,继续往老城区里面走,刚刚宁姨那番话,应当是说,这个奇怪少女的目的也是来这里。
王飞杰与他们越行越远,甚至连带少女身后,那撑着竹青色油纸伞的中年男人她眼睛不带瞄一下,表现出不好奇的模样。
余光时刻注意后面,待看见那少女和男人终于也跟着走进去时,他那紧张的心这才落下,不过想起宁秋同样躲在暗处观察,也就不再害怕了。
身后传来清脆叮铃声,眨眼间,那名少女已经来到了王飞杰身边,她笑得可爱,还有小梨涡若隐若现,“小哥哥,你来这做什么啊,我对这里很熟悉啊,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找。”
王飞杰斜睨了一眼,“你们之前住这里?”
套话嘛,谁还不会啊。
少女乖巧点头,答得自然,“对啊,这里以前有我师父的房子,我们就过来看看。”
闻言,王飞杰回头,看了眼落在他们身后三步之远,油纸伞下遮挡着光线,导致那眼神颇为冷然的中年男人。
两人对视上,某一刻,王飞杰顿时觉得,就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似的可怕,他浑身一颤,急忙告诉自己要稳住,这才没露出窘迫相。
王飞杰强装淡定的回过头,心中揣摩了几秒,然后叹了声气,为难道:“我有个朋友的孩子失踪了,打听一路,有人说曾经看到过孩子过来这边,所以才过来找。”
他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说,但直觉告诉他,说出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样啊……”少女若有所思,她回眸看向中年男人,得到微微颔首的示意,又转过头,拍了拍王飞杰的肩膀,笑道:“小哥哥,你放心,我师父说了,可以帮你一起找孩子。”
“会不会很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助人为乐,传统美德嘛。”
“那就多谢了,你们真是好人。”王飞杰毫无灵魂的夸奖一句,甚至好想抖一抖身体,生怕又被种下什么虫子。
他们走了几步,在和王飞杰说说笑笑的少女,忽然,冷下了脸来。
“谁在哪里,还不给我出来!”
她眼神露着寒光,回身就是疾冲而去,高高跃起时,一拳砸下,本就是岌岌可危的墙,瞬间轰然倒塌。
王飞杰心头一跳,急忙看过去,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看见的人会是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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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