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天地元气的骤乱与不久前在军府弄出的动静一般无二。明动生气与这片天地生气接触刹那,一种主宰天地感觉的油然而生。无需他操控,那周遭的元气就自个儿急速变换开来,随之变化的还有附近的景致。
山塌水生,草长花开,好似琉璃的仙境,随心所欲。又好戏白驹过隙,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注定了结果。
这里不再是四面环山,这里成了一下峡谷,一条宽广的溪河在中间奔腾穿息,花草树木由两岸延伸,直至将峡谷的两座上染得五彩斑斓。
但从外面看之,这里仍是四面环山,因为这里有了一座符阵。
的确明动最初来的几趟之所以没查探到情况,是因为这里用了最初宫殿外同样的落符手段,如果要让符阵显现,就得改动元气,将元气重新组合。而相比之下,这里没有危险,但更显隐秘,宫殿外则反之,但值得一提,如果抛开天盘之术,其实是宫殿外比较隐蔽。因为宫殿外若不用天盘之术,饶是齐眉和古柔那样的天符师也窥探不到任何端倪。
这里虽然也很难发现,但条件没那么苛刻,用元气感知也行,多花点时间即可。不过天地之大,谁会对看起来是朗朗晴空的地方细细查探呢。还有就算感知到异常,也不会知道如何重组元气让其变为符阵。
这就像一把锁,找到了是一回事,打开是另外一回事,而且这把锁是虚无缥缈的元气,强行破开只会适得其反,如果情况重一些,就会直接毁了符阵的东西。
明动之所以如此简单,因为从某个角度讲,他就是这把锁,他想要让锁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样子。
因为他就是青山和古柔口中,以及大富暗示中的那个人。简而言之,他在某个层面是一颗云海之心,而这个符阵能存在便是因为符阵中藏得东西乃云海之心。
明动寻着在那特殊云海中看到的画面,快速来到某地儿,掘地三尺,一块似铁非铁的牌子被他从泥土中小心翼翼拿了出来。
握在手中,熟悉的感觉涌上心田。这是一块军牌,这是他的军牌。当时在荒漠小圆重伤,他谁都不信,包括军府,因为军府中有内奸。所以他将与军府唯一有关的军牌遗弃在荒漠,从而让军府无法找到他。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块军牌竟暗藏了这么多玄机。
明动如法炮制朝军牌渡入生气和元气,很多事目前琢磨起来毫无头绪,但却合情合理。在他料想中,军牌化作会飞,就像他被军府革除大将一样,从此再无瓜葛。
而不仅是他,其他任何能找到这块军牌的人,都能轻易毁了军牌。因为军牌只是一个普通的载物。
明动看着出现在掌心的东西,有点像心脏,却非鲜血淋淋,而是有半分晶莹半分朦胧,其内似有云雾缭绕,轻扬优雅的流转,整个东西仿佛活了过来。
这便是当初印在玄画画卷中的云海之心。
明动沉寂九个月的心也跟着活了过赖,终于有了从骨头内迸发而出的喜悦。他一手托着云海之心,一手拍在胸口。
小圆顺着喉咙落在他另一只手中。明动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的身子在轻颤,手却极其的稳,他小心翼翼将小圆和云海之心慢慢合在一起。
青山说小圆有残缺,那用了云海之心应该就不会残缺了吧。他看着仅有一寸不到的云海之心和小圆,不由咧嘴一笑。
随着他的嘴张开到最大程度,那云海之心和小圆也紧密到最小程度。
双手微微合拢,云海之心没有任何滞涩的融入小圆体内。
登时,小圆绽放出璀璨的绿光,若非明动反应及时,用生气笼罩住小圆,定要染绿半边天。
而这时天地间的生气自个儿朝小圆灌去,无需明动操控,而且生气中伴随着零星的白雾,不用想,这些白雾即是云海那白云的雏形,简单来说这些白雾有朝一日能化作先天之灵。
而小圆则吸纳着先天之灵,滋补她那受伤的身躯。
“小圆。”明动轻呼,见手中的绿叶没有任何动静,他咧嘴一笑,由此脸上堆叠起褶皱,试图拦一拦那两行清泪。
大富老远见此,讥笑道:“你一个大男子家哭什么哭,又不是或不来了。”
明动咧嘴:“可不是吗?一个人吃饭总没有两个人香。”
大富大笑:“懒得跟你扯,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哩。”
明动没有回答,轻轻将小圆含在口中,跟着小圆顺着喉咙回到胸口。
而这简单的动作,不仅让明动神色一滞,连大富一样。只见上空突然聚拢起一朵沉甸甸的白云,若非白云朝下方落去,定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大富看着像水柱的白云朝明动的天灵灌去,瞪大眼睛道:“你做了什么?”
随着白云入体,明动感知到小圆突然消失在体内,一时间陷入无尽的惊恐。
大富看着明动的呼吸骤停,意识到不妙,顾不得看好戏,一个跃神落在明动跟前,喝道:“你别动。”同时凝重的挥手,无形的无元气在明动体内乍现。但只有仅仅一瞬,那无元气就被搅得粉碎,而大富受其波及,不由后退一步,龇牙咧嘴道:“好家伙,你竟成了先天之灵。”
明动猛然凝目。
大富若有所思道:“你别着急,天启花叶还在。只是我也说不准去了何方。”
明动猛然向前一步:“怎么回事。”
大富反应很快,没把明动抓住手臂,笑吟吟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呢,你不死,天启花叶就不会死。至于怎么回事,我得仔细琢磨一下。”顿了顿:“其实我有猜测,但你也知道事关性命,我得有准确的答案,才能跟你说。”
明动张大着嘴巴,却无言。
“你别动,我且试试。”大富仰起脑袋看着上空的白云:“等他们先散了再说,如果你能等。”
明动眼皮一跳,这那能等。
大富撇撇嘴,似在说,看吧你又等不了。但却突然动手。元气像针一样插在明动身上,仿佛针灸一般没入明动穴道。
明动瞳孔一缩,心脏骤然跳动,跟着体内传来无言的刺痛。
这时上空先天之灵化作的白云停止落下。
“出现了吗?”大富笑吟吟收手。
明动心骇难言,因为此时小圆重新回道胸口,但因为大富的收手,小圆并未出现多久便再次消失。
“怎么回事?”明动一时间又慌了神。
“别把我当神人。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应该肯定了吧。那天启花叶还是在的。那消失呢,应该是融入你体内。”说着大富探出手往明动脸上揪去:“我说你自个儿是不是先天之灵啊。”
明动并未阻拦,却是脱口道:“我是个屁。”
“咦。”大富嫌弃的收手:“屁化作的先天之灵我倒是头一次见到。”
明动那有时间打趣,正欲说话却是灵光一闪,跟着神色莫名道:“我倒是吃过很多先天之灵。”
大富长大了嘴巴:“你能吃先天之灵?”
“你有头绪了?”明动心思活络开来,丝毫不理会继续落下的白云,因为这个感觉很舒服,仿佛身子被洗涤了一般。
大富对着明动的身子东瞧瞧,西瞧瞧,拖着下巴一直喃喃自语:“应该是这样。”却半晌没道出个所以然。
大富突然止势,道:“算了,此事我还要仔细琢磨一下。反正只要你死,天启花叶就不会死。这么说,你该放心了吧。”
恰时白云不再落,飘然散开。
明动确实松了口气,瞧向风起云涌的云海国方向。
大富摆摆手:“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问,但明显眼下不合适宜。你还是赶快去把屁股擦干净吧。”
明动收回目光:“你倒是聪明。”
“毕竟你可以自己拿到比武的奖励,却没那么做。”大富笑吟吟道:“幸好你没那么做,看得出来你还是够机灵的。连这些小事都想到了。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还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哩。”
明动闷声点了下头,起身一踏便没了影子。
大富看着没有用任何东西一步就到千里之外的明动,着实吓了跳,似乎害怕的拍了拍胸口:“竟长进了这么多。幸好还和我差了一大截,不然待会的话就不好说了。”
说着掠身来到赵弟和白水湖修者交手的地方,盘腿坐下,双手托腮杵着脑袋,双眸一瞬不瞬。
对她来说,这两人可比云海国内有意思多了。
而另一边云海国内,随着大将的加入,伶倌渐感力不从心。罢了,罢了,不信你不出云海国。伶倌突然笑着出手,化作一道魅影窜入虽有惊色却不慌乱的人群中。
雪影见此冷哼一声,悄然收势没入阴影之中。得此竹剑和楼石皆得到缓和,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御出剑气朝呼啸山门飞去。
这时武宁则不着痕迹回到竹剑两人旁边,轻轻点头,表示话已经带到。后两者再相视一眼,心里同时提了一口气,不可闻的剑吟萦绕在两人身旁。
乾语跟在其后,笑意连连:“可不能让他们去云海外斗,不然没一个人是雪影对手。你去找那人,该动手。”
其旁的池牛遁入大雨之中,在噼里啪啦的雨打声中,他很快便来到军府之外,有人给他留了一扇门,他便驾轻熟路跃入军府之内快速穿梭。
几个呼吸他潜入那放着无数案宗的偏僻的房屋,案桌后那位姓冷的大将没有任何察觉,只是感觉头顶有些潮湿,便下意识摸去。当手停止在头顶,还没动作,便是神志恍惚。一股元气在其头顶盘旋。
若明动在场,定能认出那是公孙玄的道儿。
再过片息,令人如沐春风的元气席卷整个房屋,那一卷卷案宗随着元气自个儿翻开,哗啦啦的声音极其温柔,也极其整齐。
而且案宗并非一翻就是几页,而是一页一页翻开,而每翻一页,案宗上的字便仿佛被人扣了出来,融入在元气之中。
因为案宗是同时翻,所以当一卷案宗见底,差不多所有案宗也见底。而再看案宗,便不剩一字。
而这些字则随着元气灌入冷大将体内。
停在其头顶的池牛见此,默然的消失。
这时冷大将的双眸不再涣散,反而充满了书生卷气,他悠然起身,悠然扫了眼狼藉一片的书架,从容信步走去。
推开房门是和煦的光芒,冷大将下意识的眯起眼,看向早已站在门外的四位大将。他自身无话,但他体内吸纳所有案宗的字,他便能说话,于是说道:“案宗房被偷袭了。”
四位大人相视一眼后,没有任何废话,同时动手。在军府撒谎可不现实,尤其事关军府的秘密。
远方一位腰间佩有白灰相间的玉箫男子仅看了眼,便回到房屋,随手写下一封信。而纸上的内容未干,便消失在案桌之上。
这封信被池牛交到了一位小厮手中,这位小厮兜兜转转将信放在了一间客房之内。待小厮离开不久,一双很大却白皙无比的手拿起了信,看了一会儿把信纸放在远处,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信纸之上。
尖锐却不可闻的声浪登时将信纸搅得粉碎,不仅如此声浪飘然朝云海国各个角落袭去。
不多时云海国内响起了拔刀的声音,紧跟着是开膛破肚的声音。
最后有人惊呼二字,让大雨染上了血腥。
伶倌大街小巷不断传来的“敌袭”,看了眼严阵以待的云海中人以及不断退去的大将,秀眉一转,当真是有人给机会。
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朝竹剑手中的画卷的夺去,而比他更前的一片大雪。
武宁从周围收回目光,提醒道:“果然又让明兄说中了,这是最坏的情况。两位该动手了。”
竹剑轻轻点头。楼石深吸一口气,登时剑气横荡。
伶倌神色一滞,雪影双眸一凝,乾语微微皱眉。三人眼帘里,那唐云仅是突然拔剑朝竹剑的手腕斩去,看样子是要抢夺那藏着云海之心的画卷。
“唐兄,你作甚。”恰时武宁的大喝让三人惊神。
“竟是如此?”乾语轻咦。
“倒是了得。”伶倌笑意涌动,喝出佛音朝对着唐云出手的武宁逼去,对她来说,唐云可比竹剑和武宁好对付多了。
而那大雪的主人倒没有任何心思,对他来说所有人都是草芥。
如此以楼石和竹剑未中心,元气乱作一团。
另一边轩辕长歌见此,心道:总算来了。从郑家的攻势中抽身之余,朝莫轻和晏心梦喝道:“你们也去抢一枪那云海之心。”
莫轻了然一笑,提着柳叶刀,却是朝伶倌斩去:“伶小姐,好久没说话了。”
而晏心梦则手持长剑,刺向空空如也的大街,那里藏着雪影。
乾语见没人朝自己攻来,竟有了意兴阑珊之意,不过稍事想想,我何必淌这浑水。负起手悠然朝云海国外走去,只能等一个结果就行。他并不认为唐云能抢到画卷,毕竟唐云与轩辕长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认为莫轻和晏心语的出手全是个人间的恩怨。
也的确是恩怨,至少晏心梦是如此,冷酷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味的出招势必要令雪影现出身影,这对他来说已然足够。
伶倌和莫轻之间的气氛则相对要缓和几分。
伶倌笑盈盈的看着平静的莫轻:“莫公子,你选的时机可不好。”
“我选的时机很好。”莫轻横刀再胸:“当日你说没时间,我想今日你应该有时间了。”
伶倌敲了眼斗得不可开交的竹剑,楼石,和武宁三人,笑道:“是让我坐收渔翁之利吗?也好,那今个儿我就奉陪到底。”
“请。”莫轻握刀,刀气生,刀影现。
轩辕长歌见此松了口气,心想:接下来就是等明兄了,也不知道明兄有没有把那老不休解决掉。想着声浪滚滚朝郑家攻去,对于郑家他是动了真怒,今日定要让郑家脱层皮,不然怎能当个真小人?
池牛回到乾语身旁,沉默不语,而乾语也没开口的心思,事已至此差不多木已成舟。然而两人并未走多远,云海国上空突然风起云涌。
无数由元气凝聚的光线破开厚重的白云,射向云海国各处,受光影影响,整个云海国登时变得光怪陆离。
与之对应云海国的符阵有了破裂之势。而整个云海国但凡有修为的人都察觉到这个变换,杀伐声空前暴涨。
而这个时候,恰好是明动拿到了云海之心。
乾语猛然抬头:“云海之心被人拿了?”跟着朝竹剑和唐云看去。
不仅是他们,对云海之心有意的伶倌和雪影皆是如此。
但此时唐云仍在苦战并未夺得画卷,那这是怎么回事?
乾语心思灵活,寻目看了眼有停手之意的雪影,眼咕噜一转,笑意满面道:“原来如此。你去告诉雪影,云海之心并没有丢,是军府故意营造云海之心丢了之势。”
池牛稍事一想,了然道:“军府要让竹剑带着云海之心离开云海国。”
“不,准确的说。军府要让雪影去其他地方找云海之心,尽快离开了云海国。不然雪影一时不走,军府就得掂量下雪影。”说着乾语朝上空往云海外飞速掠去的白云努了努嘴:“军府都明着指引方向了。可别骗了。”
待池牛消失。乾语掐指:“我和雪影拿到云海之心都只有零成的胜算。看来军府还有后手去帮竹剑,该怎么办了呢?如果我能猜到,是不是也能拿到云海之心。”
想着他停下了脚步,准备再看一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时明动赶至虎啸山门,用天盘之术感知得云海的乱,心道果然如此后,顺着乱糟糟的一线天快速抹去。
他先找到偷袭方家红了眼的何晓,沉声都:“是我。”
那何晓惊诧收手,看着一旁戴着蓑笠的身影,道:“赵兄?”
明动点头:“差不多了,何兄你现在尽快离去,不然就晚了。记住先避一段风声。不要回头。”
何晓见得那刀光剑影早就心惊胆战想离去,得此一眼,没有半分犹豫,抱拳直接转身离去:“赵兄,保重。”今日一过,他的名声也算打出来,只要避一阵风头,那名声可让他在江湖上横着走。
但有句话说的好,本事与名声不符合,迟早会撞鬼。
明动从何晓的身上平静的收回目光,跟着朝郑家掠去。用恶鬼之术找到正与轩辕长歌斗得不可开交的郑世,从郑家的防阵中,轻描淡写掠至郑世身旁,道:“是我。严家在暗中对郑家出手。你们可去偷袭严家。不过,对不住了。”言罢朝郑世胸口拍了一掌。
郑家一时间见此,登时乱了方寸。
如今云海这么乱,加之郑家是军府的暗中力量,只要稍微一提郑家应该知道怎么做。
明动做完这些便提剑朝轩辕长歌斩去,虽看着气势惊人,但里面的门道轩辕长歌可是拎得清,这时他也心气也泄得差不多了,便识趣的配合明动,故意惊骇后退,并用长音喝道:“阁下是何人。”
这句话是一个暗号。
晏心语和莫轻同时收势。前者急速退到轩辕长歌身旁,并在起身之势朝明动挥出一剑。而雪影并未追去,在他眼里晏心语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路人。
而莫轻则对伶倌执刀行礼:“点到为止,我不是你对手。来日再战。”他说话时,明动已迎上晏心梦的一剑。两人逢场作戏,剑只有三味,明动以修意者的本事自然能对付,剑光流转,明动顺其而下,错身而过。
晏心梦与轩辕长歌相视一眼直接朝云海外离去。
郑家因心系郑世,并未第一时间追去。
这时莫轻的话音方落。
伶倌正欲嘲讽莫轻,却是心头一颤,感知里一道剑影急速掠来,她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位带着蓑笠的剑客踏气而来,荡起的风掀开面纱,露出那楼石的脸颊。
“冥顽不明。”伶倌大喝一声,元气如滚烫的热水朝明动泼去。然而只是掀开了明动的蓑笠,并未留下明动。
而明动借着剑势与伶倌擦面而过,并露出玩味的笑容。
伶倌觉得这笑容很熟悉,稍事神色一震:“是你?”而她再想出招已为时已晚,只见那恨得牙痒痒的人如惊鸿朝竹剑和楼石的战场掠去。
而所有人都以为“楼石”是冲着伶倌来的,所以除了伶倌,其他人对楼石都没有防备。
乾语如此,雪影如此。
伶倌心生不详之感,随后一声骨裂,一声呵斥,印证了她这分来的很晚的不详。喜欢踏世长歌行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踏世长歌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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