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打扰,本是心怀歉意的明动和古柔不自然。岂想少年胖子一直颤抖的身躯,嘴巴张合交替,就是没有声音。
这下令明动和古柔更不知如何开口。
整洁宽敞的土屋内,无比的安静,而且三人都站着,无比细小的事,这么看仿佛天大的事儿。
天南杏就对天南垣交代了三句话。
“他(明动)是在清丘城救我们的刀客。”
“他们先待在你这里,等我回来。”
“不要怕他们,不是坏人。”
最后一句话,其实不用说。不管论事实,还是天南垣的性子,都不会与明动打起来。而天南杏之所以走这么急,是因为家主来找过天南垣,并问她去了哪里。
家主亲自过问,必定是有要事。
光是这么站着,也不对劲。无奈之下,明动轻呼:“垣兄?”
兴许是好年从未听过“兄”这个称呼,如山般的身躯猛然一震。
明动吓了一跳,心想:莫非少年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儿?
少年见明动的眉头微皱,本定下来的心又惴惴不安起来,轻声念出二字:“莫兄?”
明动点了下头,笑道:“垣兄,你看深更半夜的站着说话,有些奇怪。不如先坐下如何?”说完,明动更加奇怪,怎么都有喧宾夺主的感觉。
少年愣了愣,才回神,手忙脚乱的替明动与古柔拉出两根木登,道:“两位请坐。”
明动犹豫,而古柔已不客气的落座,道:“垣兄,莫非哥哥曾伤害了你吗?”
瞧着古柔的善目,天南垣急忙摇头,待明动落座,他才不自然的坐下。
“何故垣兄半天不说话。”古柔语气温和。
天南垣心神稍松,脸红憨笑:“我,在下,鄙人,小子...”越说越支吾,脸亦是越涨越红。
古柔笑着打断道:“垣兄,称我即可。”
天南垣闷头不再坑声,反正怎么也说不出此时的心境,便不如不说。
至此明动和古柔只剩无奈,本打算问一下如何在天南家内说悄悄话,至少眼下是不能了。
明动有些奇怪,少年在清丘城落落大方,为何回了自己家反而就局促了呢?他不知,有些人不会在乎外人怎么看,却极其在乎自己的那一方净土。
时间无情流逝,不过明动和古柔心里琢磨着事,并不觉得难过。而天南垣则度日如年,眼咕噜一直再瞟,而看到的东西落在脑力却成了一团浆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南垣苦熬的心终于定了下来,突然开口:“两位,要不先歇息。”说着深吸几口气,断断续续补道:“此去烟叔叔家里,来回得两个时辰,还有说些话。师妹可能天亮之前回不来。两位深夜到此,想必是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一下。”
明动古柔相视一眼,前者笑道:“垣兄,费心了。”顿了顿:“垣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莫某心中有事,做不到安心的休息。不如说会话以此来消遣时间。”
天南垣想了想,支吾道:“莫兄,想说什么?”
明动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天南垣真接话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本是叨扰,就更不好套话。
而古柔看得开,笑问道:“听杏小姐说,天南家来了很多牛鬼蛇神,不知垣兄可知道这些人的路数。”说着瞧了眼天南垣身后的大刀:“比如垣兄有没有与这些人切磋过。”
话落,天南垣立即答道:“有,有与这些人切磋过。”
古柔双眼一亮,心想又是一个武夫,笑道:“可清楚他们的路数?”
天南垣摇头道:“路数不是很清楚。”
“那有没有令垣兄难忘的。”古柔换了个问法:“像有人闯入这种事,咋听之下,与天南家是坏事,但仔细一想,应是好事。天南家的刀客极少出世,与外人过招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而此番,想必垣兄心里已乐开了话。”
天南垣没有多想,只当古柔是闲谈,而此言正中他下怀,的确得知有外人闯入,天南家没有动怒,反而是洋溢起欢庆。上至老一辈,下到年轻一辈,但凡听到有外人的消息,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去晚了便没草吃。
天南垣沉吟片刻,目露精光道:“难忘的有三位。一位是拿着折扇的的男子。”
明动猛然抬眼,心呼:池昂。
古柔适宜问答:“垣兄,何故如此难忘,莫非他有特殊之处。”
天南垣起了兴致,与之前的局促截然相反道:“此人端是了得。尤其是那把扇子。我曾朝他辟出一刀,本以为他会在刀势下退去半步,从而露出破绽给其他师兄妹,岂想我的如沉云般的刀招落在他那里,竟化成了绵云。”顿了顿,看向明动,眼绽精光:“莫兄应该知道刀势如此变化,意味着什么?”
明动愣着点了下头,道:“垣兄的刀招被他无声无息便化解了。”
“正是如此。”天南垣:“而且我连一点感知都没有,这些都是事后非师兄告诉我的。”
古柔早从明动口中听过此人的本事,故不觉惊奇,道:“应是用符阵拘禁了垣兄的刀招,然后再起一符,改变了垣兄了刀招。此人对元气有极为敏锐的感知,他能做到。”顿了顿:“后半句与天南家的知刀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南垣惊愣。
明动笑着解释道:“垣兄,家妹乃天符师。而且杏小姐已经天南家的五刀告诉了我们。”
天南垣恍然。
古柔道:“垣兄,你继续说。”
“第二位是刀符师。此人的刀法攻势不见得凌厉,但防势十分了得。我修得的长刀,讲究一招接一招。”顿了顿,脸红道:“也不怕两位笑话。我自认我的刀法不仅一气呵成,而且连绵不绝,但落入他的符阵,宛如石沉大海,连一点水花也没渐气。而且此人的境界与我一样,若无境界的差距,理应不该如此。至今我也没想明白,他是如何做到。”
古柔看向明动,后者摇头表示没听出来属于那方势力。
“第三人呢?”古柔收回目光。
天南垣道:“这人不如前两位难以琢磨,只是我第一次接触用弓的修者,觉得新奇,便将他记下了。”
“用弓?”明动低声重复,稍事虎躯一震:“紫烟阁的修者。”
“紫烟阁?”天南垣疑惑看去:“莫兄与弓的修者交手过?”
明动点头:“曾与用弓修者交手过两次。而且两次都是紫烟阁的修者,所以才这么说。当然也有可能是野路子。”
古柔接话道:“钟元在天南家,紫烟阁的修者来并不为过。”心里却疑惑,孜身一人,又直接入了天南家的钟元如何把消息传出去的,还是其他人传出去的。习惯成自然,不由的琢磨起来。
而明动和天南垣则对功法感兴趣,前者自来熟,后者纯武夫,不多时两人便谈得火热。
一人思,两人言,如此消磨时间倒也不错。
另一边。
朴素的土屋内,天南烟静坐,天南生则入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蹿步,时不时朝门口看去,嘴里一直念叨:“都这么晚了,杏儿会去哪里呢?”
兴许是嘴巴念干了,天南生气吁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似得到了滋润,有些下榻的眉毛,登时如刀一样展开。
啪的一声。
天南生重重将茶杯落在桌上,想惊醒似乎睡着了的天南烟。
“天南烟,你真已打算了好吗?”天南生中气十足的呼喝道。
天南烟缓缓睁眼,风轻云淡,道:“阿叔,莫非你还有良策?”
天南生瞧着火烧眉毛,还如此淡然的侄儿,气不打一出来:“阿叔要有,早就回去睡大觉了。”
“所以阿叔,可否稍停一下。一直念叨,也念不出个结果。”天南烟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示意天南生多喝几杯,先下下火。
“不行。”天南生单手抚须瞪眼,而另一只手不觉拿起了茶杯。
“阿叔,恕侄儿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天南烟挑了挑手,示意天南生将茶喝下去,这火必须得下。
天南生饮茶叹气,神色稍缓:“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非要去找丢的刀谱,还让天南石那老头帮忙,到头来惹得一身骚。”
再次叹了口气,天南生正经道:“天南烟,你真确定那些顽固之辈会听你的?”
“毕竟侄儿才是家主。”虽是答非所问,却已道出了事实。
天南烟曾让天南家不去寻找刀谱,然而还是有人去了,违背家主的意思,算是破了天南家的例。
而家主为破例而破一次例,第二例就不算破裂,算合情合理。
天南生长舒浊气,道:“此事之后,阿叔绝不会插嘴,插手。”
闻言,天南烟仅轻声吐出了四字:“阿叔,可别。”
天南生老脸一红,此时算是平静了下来。
天南烟乐得清净,在闭目小憩。
而没过多久,响起敲门声以及脆生生的女子声。
“烟叔叔,杏儿来了。”
“杏儿,赶快进来。”天南烟瞥了眼天南生,后者识趣的捂嘴端坐。
天南烟莞尔,朝进来的天南杏道:“杏儿,坐下来说话。”
天南杏礼貌的朝天南生点了头,心里有些不伤大雅的疑惑。端坐后,虽早已知道,但还是礼貌问道:“不知烟叔叔找杏儿是为何事?”
天南烟没有接话。
天南生会意道:“杏儿,这么晚将你叫来,生爷爷多少过意不去。”
天南烟咳嗽两声。
天南杏虽已见怪不怪,仍是憋住了笑意。天南家有几个老活宝,而天南生便是其一。天其实很久之前,天南生乃一位正义凌然的长辈,自天南意离家出走后,他的性情开始大便。而令人欣慰的是,并未变成满腔怨念的老头,想必他也赞同意叔叔离家出走吧。
天南杏如是想着。
天南生停起胸脯,道:“那就闲话少说。杏儿,你仔细说说,那日明动出手的细节,越仔细越好。”
天南杏心里泛苦,在得知明动并未拿刀谱,她已十分后悔。不管对其看法如何,这直接把明动往火坑里面拉,她难免愧疚。而生爷爷再次问起,想必已是笃定明动拿了刀谱,此番只是再确认。
天南杏心想:要怪就怪自己那日说的太详细。不行,此番一定得改口,让生爷爷和烟叔叔起疑惑,明动的刀法不是天南家的刀法。看来只能用境界含糊其词,说明动境界低下,故有些东西没看个明白,来个不明不白。
“生爷爷,等一等。容杏儿仔细想一想。”天南杏瞧着一脸急色的天南生故作镇定。
而天南生则心想:杏儿一定要说的仔细。一定要让生爷爷知道他刀法的境界。不然贸然让明动与那人切磋,若输了,天南家绝不会姑息会天南家刀法的明动,而赢了就有周旋的余地。
他知道明动修了天南意的刀法,怎会去偷天南家刀谱,这明显是有心之人在作祟。
而比起偷刀谱,外人会天南家刀法更难处理,而且还牵连到天南意。
而不管明动来不来,天南家都会将此事处理干净。
而有时候分明是同个想法,却在阴差阳错间背道而驰。喜欢踏世长歌行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踏世长歌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