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城正门外一里处。一位壮硕的汉子半蹲于地,不断查看着地上的残枝断叶,似乎在寻找什么。他已蹲了半个时辰,但他脸上没有半点急躁,反而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的身旁站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面色冷酷不怒自威。他双手环胸抱着把长剑,若有所思的看着天澜城。
汉子有些疑惑的起身,他并没有身子麻木的感觉,却还是伸了个懒腰:“阿叔,小夕往东南方去了,同去的应是明动,脚程快,兴许还能看小夕一眼。”虽是这般说,却走的并不快。
男子皱了下眉头,轻步跟上:“兰宇,这么久才来,那玉公子与你说了什么?”
汉子随手摘了跟野草含在口中:“没说什么。就是有人要与小侄斗上一斗。”
“岳一?”男子怀里的剑有了一丝轻吟。
汉子瞥头看了看那剑,笑道:“那小子太嫩了。”
男子神如止水:“他的年龄可比你大。”
“那老头太老了。”汉子换了个说法。
男子道:“十几年未见,倒变了许多。”
汉子不可置否:“可不是吗?整日听着青里青那臭小子唠叨,耳濡目染总得学点什么。”
男子笑道:“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别人的话尽当耳边风。”
“这不,小侄从军府回了池家吗?阿叔,有时候耳边风听多了,便成了耳中刺。对小侄这样的炼体者可不好,拔了痛,不拔也痛。阿叔是不是这个理儿。”汉子似乎真感觉到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男子细细品味这番话:“那你拔还是不拔?”
汉子笑道:“若他们继续吹着耳边风,这刺越近越深,当然得拔。若不吹了,这刺他就自己掉出来了。耳清目明,便求个逍遥自在。”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话怎么不对池晓说?”
“那些个老屁虫,还没走近,就乌烟瘴气,臭屁熏天。”汉子顿了顿,竟陪笑道:“阿叔,当然没说你,也没说你们那一脉。池家向来就是武人世家,你们那一脉还算干净。阿叔,你看看爷爷,手上有茧肚中无墨,非要把手中的茧扣了扔到肚子搅一点墨水出来。好了,不文不武不像样。”
男子悠悠一叹:“其实怪不得你爷爷。”
汉子摆手打断道:“阿叔,少扯这些感情账,不说池姨,至少小侄还知道个池天叔,一天乐呵呵的练着功夫。”
男子笑着摇摇头:“那你的父亲,池破呢”
汉子沉默了会儿,罕见的平声道:“给他一个安稳的晚年。他作为武人,理该如此。”顿了顿:“池栋叔,小侄劝你一句。”
首次被叫全名,男子身子一颤,轻笑道:“兰宇,请说。”
汉子道:“诗音山别去了。”
男子微怔,沉静的摇摇头:“池秀才已容不下阿叔。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将此剑送出去。”
“给他吗?”
“给他。”
汉子点点头:“心狠,谈不上光明,却也磊落。阿叔,你有没有告诉他,千万别撞在了小侄手中。”
男子笑道:“还没说。”
汉子笑道:“说了也没用。”
两人想视一眼,微微一笑后没了身影。
...
明动一口气连掠百里,见无人跟来,起了心念,又折返而去,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地儿,令小圆变成草皮的样子,披在身上,静静匍匐。
生气与死气一样可以躲过元气的感知,但前提对方不会地毯式扫荡。否则小圆会承受不住元气的劲力。
这招曾用过几次,有失败,也有成功。
他不敢确定燕三及三位男子是否会追来,不过多潜藏一会儿,那些人定会离开,届时再回沙漠查探。
时间随风走,明动一动不动,心如止水,倾听着一切。却在这时,耳旁想起了微风声,这声来的很突兀。
明动心生警兆,下意识弹地而起。然而身子只起了一半,腰间遭受雷霆一击。剧痛令他险些气滞,急忙侧眼,只见一位面色黝黑的汉子笑吟吟的收掌。
这人正是燕三,他是如何来的?
明动难言心绪间,燕三环胸咧嘴:“明大将,你似乎不太了解炼体者。”
这人似乎不打动手,明动有些摸不着头脑,沉思片息,笑道:“燕兄何不讲讲。”
“说个价钱。”燕三市侩的笑了笑。
明动哑然失笑道:“此话怎讲?”
燕三道:“很简单,燕某完成了一桩生意。自是该接下一单。”
“那燕兄想要什么?”明动眯眼道。
“有人悬赏了好价钱让燕某活着把你抓回去。”燕三笑盈盈走来,手中的轮盘滴落旋转。
果然有没了元气,明动心呼小圆,让蓝大壮随时准备出来。
“不过呢,燕某出了军府,便没了信义一说。若明大将能出个比你命值钱的东西,燕某或许会改变心意。”燕三越走越近。
“燕兄既然如此爽快,便爽快到底,报个价如何?”明动手攀秀刀。
“明大将心不诚哩。”燕三对攀刀的动作努了努嘴。
“燕兄说笑了。明某已让燕兄说个价钱,怎么就心不诚了。”明动没有收手。
“明大将似乎有个好东西,竟能装下那么大头蓝狼。”燕三眼里闪过精光,突然暴起。草屑横飞,可见那蹬脚的力道有多大。
燕三动,蓝大壮从胸口窜出,依然是袖珍的模样。同时明动箭步一踏,手起刀落。燕三之前吃过亏,早有防备。而且他方才行走那几步已把距离算的十分精准。
抬脚甩出鞭腿,爆气声带着攻势直奔蓝大壮,速度不算快。而蓝大壮可以躲,却不想躲,直接变得三丈高,他自己有小算盘,若能挡住这面黑汉子一息给叫明动的光头汉子制造点机会,定能得到赏识。届时吃香喝辣样样都可以。
然而狼眸还未滴溜溜转到一圈便突然一滞,紧跟身如纸片被踹飞,痛得嗷嗷直叫。好在明动欺身刀落直奔燕三头顶。他方才看到燕三脚上泛起了荧光,那应是元力,蓝大壮挡不住合情合理,却也争取了一点功夫。
此时燕三掌势未起,除了躲闪比无他法,可以他单脚撑地的姿势如何躲闪。
秀刀压迫,毫无死角。
“明大将,你上单哩。”燕三根本不躲,踹蓝大壮的鞭腿,残影错错,丝毫不停直奔明动脑袋。
原来拼着两败俱伤在赌。明动突然咧嘴:“可不见得。”他有小圆,只要脑袋不被一脚踢爆,便有得救。
明动亦未躲,还抬起另一只手,手有判阴阳,他知道挡不住,不过又如何,只要挡住片息,燕三可没命了。
而这一笑落在燕三眼里,令他心生不妙,赶忙仰头。刀卷起青丝,脚震断手骨。
乍看之下,明动吃了小亏,可燕三单脚撑地,身体平仰可是破绽大出。明动翻腕,平划的刀刃瞬间朝下直劈燕三面门。
一步落了下风,便步步落下风。
燕三抬起另一脚直踹明动胸口。想借力后退,明动亦蹬脚,腾空跃起,一记后空翻从燕三上方跃过。
恰时刀落。
恰时荧光起,不过荧光只在胸口那一块。面上无防,登现血红。
明动趁势再压,刀在没入血肉小半寸,似碰到了骨头,在难进三分。
这时燕三总算缓过气来。元力聚在左手朝明动握刀的手腕抓去。
又是这招,明动笑着手脱刀。燕三登时抓了空,但他非常人,当即反应抓向刀柄。明动岂会如他意,手使判阴阳朝燕三手掌拍去。
岂料燕三仅是徐晃,手掌蓦然变向抓向明动如此。后者不敢硬接,只能收手。
燕三再次变掌竟是握向刀柄。明动瞳孔一缩,好细腻的心思,这一连窜的变化竟是为此。正当刀柄要落手中时,燕三的身躯突然从明动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蓝大壮憨厚的笑容。
至此还未落地,可见方才的打斗多么急促。
明动心舒长气,握刀站定,好整以暇的看着从远处慢慢走来的燕三,笑道:“燕兄,你似乎又要失信了。”此时他那只受伤的手在小圆生气的治疗下,好了一半,至少能活动了。
“可不见得。”燕三步履轻盈,若非脸上狰狞的刀痕,好似方才的事儿完全没发生一样:“明大将,燕某说过,你不太懂何为炼体者。你也不知道燕某有何本事。对,一时间燕某不会是你与那畜生的对手。可一月后,啧啧,说不定。”
明动莞尔:“燕兄小心风大闪了舌。方才你连那一脚都不敢赌,怎还敢赌一个月。你认为你撑得过一个月?”
“明大将说的在理,这令燕某更加笃定你有个好东西。”燕三笑意盎然:“正面交手非燕某所擅长的。这一个月,明大将可得随时睁大了眼睛,当心燕某随时而至的偷袭。”
明动笑道:“还是那句话,燕兄撑不过一个月。”
燕三也笑:“还是那句话,明大将不懂炼体者。”
“兴许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
话落两人同时发难。却在这时,一道人影越过燕三,转瞬便至明动跟前,探掌直欺。此人来的毫无征兆,而且速度竟比燕三还快。
明动晃眼一瞧,心生三字:池兰宇喜欢踏世长歌行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踏世长歌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