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父亲睡着了,孩儿在这儿守着,您去歇会儿吧?”
花折摇摇头,“我看你这几日脸色也不好。天气渐凉,你日日往你父亲这边来,我前日还听到你咳嗽了,你这样子母亲觉着心疼。”
花折伸手疼惜的摸了摸还以君苍白的脸,拇指轻轻磨挲着他青黑的眼圈。
“母亲,孩儿没事。我日日看着母亲这般,受累了。”
花折慈爱的笑笑,“傻孩子,说什么受不受累的。”
“你父亲他……是我爱的人。因为爱他,就不觉得累了。”花折声音温柔,甚至透着丝丝点点的幸福感。
她好像每次提起虞楚之都是这样,明明她和他所经历的并没有那么和美,虞楚之也不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人,可是她提起他时还是那般幸福和满足。
还以君不解,他听过很多次爱这个字,只是从不明白。
“也许以后你也会遇上一个人,你爱她,那你就会开始迁就,开始因为她觉得幸福满足或是担忧害怕。”花折看着还以君有些疑惑的表情,解释道。
花折的话让还以君想到一个人,想起那人明媚灵动的笑。可又被他很快否决了,只是简单地哄她一次罢了,怎么会是爱呢?
他厌恶所谓的爱。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噩梦一般的人也是嘴里嚷嚷着爱,可是她的表情,她给人的感觉,让人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幸福,而是无边的恐惧。
还以君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脚步轻缓,偶尔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弯月,神情是少有的迷茫和脆弱。
他穿过漆黑的花园,迎面走来一个脚步匆匆的女子,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银铃声。
待那人走到面前,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那女子走近,在还以君面前站定。借着月光能看清她着急的脸,是明画。
“公子。”明画行了礼又顿住了,表情有些为难。她在院中等了许久不见还以君回去,因此担心寻了出来。但她嘴上不敢多说,上一次也是因为多嘴方才挨训。
还以君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犹豫一般,冰冷简洁的问道:“何事?”
“公子,药房那边的人过来了,正在院中候着。”
闻言还以君终于想起今晚还有事要做。他一言不发加快脚步走在前面,明画默默地跟在后面。
刚一进了院子,院里候着的穿红绲边衣裳的姑娘急忙转过身来行礼。“公子”
还以君进屋坐定,那姑娘也急匆匆地跟了进去,明画将药接过递给还以君。
还以君检查完留下两颗,其余的全部被扔在脚边。
那送药来的姑娘毕恭毕敬的跪下,带着哭腔磕头求饶道:“求公子饶婢子一命。”
还以君接过明画双手奉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将茶放在了手边的桌上。
茶碗磕在桌上的声音不大,却让下面跪着的人抖了一下。
“你既然这么想得我重用,如今怎么又来求我了?”还以君的神情越发冰冷。
那女子磕头的声音更响了,“公子,求公子饶命,婢子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犯了错。求公饶婢子一命,婢子日后定当唯公子之命是从,再不敢有其他心思。”
“既是唯我命是从,今日又何来饶命一说?”
“婢子求……求求公子,婢子真的知错了,婢子真的再也不敢了,求公子赐婢子一颗药吧,公……公子,婢子知……知错了。”下面跪着的人显然恐惧到了极点,身体不断地发抖,就连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起来。她眼睛发直的盯着还以君挑出来的两颗药丸,眼里的渴望明显。
“哼!”还以君轻哼一身,不屑讽刺道:“想吃这药?”
女子点头如捣蒜,似乎是看到了希望眼里的希冀更浓。
“你也配?”
还以君的一句话让她如坠深渊,瘫坐在地上。
“公子,您……您让婢子炼的药,婢子炼出来了,求您……”
还以君冷笑一声,“你炼出来的你就配用吗?你说……被你威逼当做药人的那几个人,她们同意吗?”
他毫不掩饰眼里的痛恨和憎恶。
“我也算不得良善之人,却还是第一次强迫别人成为药人……如今,你自己尝了这毒药的滋味,果然炼药的本事都长进了不少。”
还以君说着用脚尖从地上的药丸中划出一颗。“不是让我饶你一命吗?吃了”
那女子急忙摇头,那分明是挑出来的废药,还怎么能吃?
“公……公子……”
“不吃?那就滚出去。”
最终女子还是颤抖着手拿起那颗药丸吞了下去,吃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吃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女子走后,明画收拾了地上的药丸。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公子,可要派人盯着她?”
还以君一脸厌恶。“不必,我看她惜命得很,却偏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这样的人可当真是让人厌恶。她知道该如何做。”
“除了她,药房那边可还有什么问题?”还以君端起桌上的茶要喝,可是茶已经凉了,于是又放了回去。
明画见状一边给还以君换上新茶,一边思索,道:“药房那边没什么异常,但谷主那边……谷主派明书和明扇去探寻蓬莱仙的消息,像是要找蓬莱仙前来为楚先生治病。”
“蓬莱仙?不过是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病秧子罢了……他又如何救得了父亲?”
“公子”
还以君疲累的挥挥手让明画退出去。
他一个人坐着,摇晃着手里的茶杯,不语深思。
夜深了,蝴蝶谷各院的灯光暗了下去。
虞楚之的床边还燃着一支蜡烛,恍惚的照着床上的人,门被轻声打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走近。
那人靠近床边,因为背对着烛光,在对面墙上投下一个巨大的影子。
他打开手里的盒子,捏出一颗丸药送到虞楚之口中。
见虞楚之缓慢将药咽下,他似乎是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欲离开。
他起身时被过长的斗篷绊得踉跄一下,手中拿着的盒子开了一条缝,丸药自里面滚出来,落在了虞楚之枕边。却因为光线太暗,他没有被察觉,兀自离开。
因为已经是初冬,夜晚的虫鸣声越发的弱了。
夜晚的凉风吹得人发冷,那人裹紧身上的斗篷,缓步离开。
待到天明,暖阳一点点驱散夜里的凉。
到了中午,天气和暖,太阳正舒服。
沐涟漪搬了一个竹椅坐在院中,懒洋洋的闭着眼睛晒太阳。
她方才去还以君院子里了,可听明画说他病了,她一人不好进去探望,本想拉了枫林天和还以君一同去的,可没想到他们二人都推脱不肯,也不知是在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听栾一谷说,大概是昨日的药方出了什么问题,虞楚之从今晨开始浑身发烫,呓语不断,难受极了的样子。今日无诡和花折都在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
沐涟漪本来也想过去看看,却被枫林天拦住了,让她和魏荧炣在院中好好待着。
虞楚之的院中气氛凝重,花折和无诡一直未曾离开过,到了傍晚时分虞楚之情况好转,众人才逐渐离开。
还以君白天一直没有出现,但是让明画过来瞧了。
花折知道他病了倒也没怪,让明画仔细着照顾好他。
白天的匆忙和混乱终于结束,然儿寂静的夜里也并不平静。
在黑斗篷的身影再次推开虞楚之的房门时,屏风后的几人就连呼吸都快凝滞了。
待那人的手摸上虞楚之的脉,屏风后的人飞速出现在床边,截住了那黑斗篷探脉的手。
见花折冲了出去,无诡也紧随其后,在花折抓住那人的手后迅速扯下黑斗篷的帽子。
帽子落下,那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彻底露在微弱恍惚的烛光中。
“竟然真的是你。”花折难掩惊讶,虽然早有猜测,可还是不敢相信。
花折捏着他的手不自觉用力,把那苍白的腕捏得泛红。
无诡也有些讶异,他记得初见这少年时,他身上的温和儒雅是谁也学不到的样子。
“母亲”
斗篷被掀开,还以君避无可避,抬起本低垂着的头看向不可置信的花折,眼睛里好像还映着烛光,晶晶发亮。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无害,谦逊有礼。
花折一眨眼,眼里的那滴泪就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以君,你还叫我母亲,那……为什么你要给你父亲下毒?”
还以君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逃避。甚至还抬起另外一只没被抓着的手帮花折擦了脸颊上的眼泪。
“那是可以治父亲的药,不是毒。”
“那药丸里配了共十三味药,每一味都是毒,那药丸的毒只怕是寻常大夫都解不了,你说这怎么救你父亲?”
“还有,我从未教过你医毒之术,你也说你不喜,但你分明能制毒炼药。”花折如今越想越觉得害怕,情绪激动。
还以君微笑着问:“母亲是怎么发现的,怎么发现我暗中给父亲喂药?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还以君是我一开始想象当中比较饱满的一个角色,但可能写出来没那么好。每本书中我都有一个特别在意的角色,他可能不是男女主,但就是有我比较喜欢的点。就像《饮泪花》中的云厉,本篇中的还以君。云厉我喜欢的是他的性格,还以君是我喜欢他的特别,也因为他背后的故事,存在心疼这种感觉。喜欢烬忧草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烬忧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