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田一一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坐了起来,额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双手被她握得泛了白。
啪嗒——
病房大亮。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开关旁的陆时许。
她擦了擦汗水和眼泪,声音沙哑,道:“抱歉啊!做了个噩梦。”
“梦都是假的。”
“啊!?”
“安心睡吧!”
“我睡不着了,大叔你陪我看电视吧!”
陆时许点头,从床头柜中找到遥控器,递给田一一,道:“看吧!”
田一一捣鼓着遥控器,按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
见状,陆时许接过,替她打开了电视。
田一一道:“抱歉啊!村里只有村长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我碰都没用碰过。所以……”
“没事。”
他换着频道,每换一个都会问她看不看。
田一一一直摇头,直到…唐僧和白龙马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田一一激动道:“就看这个。”
陆时许似是觉得荒谬,问:“你确定要看《西游记》?”
“原来这个叫《西游记》啊!”
陆时许:……
田一一看得津津有味,她告诉陆时许:“陆大叔,拈花村是全国最最最贫困的贫困县之一。你可能想象不到那儿的生活。以前挑水路过村长家院子,能瞥一眼美猴王和猪八戒就能算得上是一日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没想到你们大城市也会播放这个节目。哈哈哈……每次美猴王说‘俺老孙’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搞笑。若是我身边也有一个这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猴子就好了。”
陆时许:……
他看了一眼。
实在不觉得这种三岁小孩看的节目有多么搞笑!
他早已过了看动画片的年纪。
在该看动画片的年纪,他也没看。
如此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以如今的年纪再去看当年的动画片,他也看不出什么喜悦。
田一一嘴巴几乎就没停过,还时不时和陆时许讨论剧情。
她问:“大叔,你说西天取经为什么要设置九九八十一难啊!?”
“剧本需要。不然小说写不长,电视剧也拍不长。”
田一一:……
她又问:“哇!这个女儿国的国王长得这么好看,又心仪唐僧,唐僧能走得了吗!?”
“能。”
“大叔你怎么知道!?”
“第一,若是不能,还怎么历尽八十一难!?第二,这是动画片,要引导正确的三观,贪图美色可不是正确的三观。”
田一一:……
她不死心地继续问:“你觉得孙猴子打得赢这个妖怪吗!?师父不理解他,猪八戒也是个憨傻的,沙和尚指望不上,孙猴子可怎么办啊!”
“打得赢。”
“可是你看这次的情况和之前都不一样,这次的妖怪更厉害!”
“放心。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唐僧师徒最终取得真经。”
“大叔,你能不能稍微委婉一些!?”
“是你要问的。”
田一一扶额,道:“若都像你这样想,那电视剧啊、小说啊、漫画啊,就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趣味了。看小说的人会说,反正男女主角最终会走到一起,那还看什么!?”
“对啊!”
“大叔,那照你这么说,人必有一死,既然注定要死,还过活什么!?”
陆时许摇头,道:“这不一样。人活一世,虽必然走向同一个结局,但这个过程是各不相同的。”
“对啊!影视作品和文学创作不也是如此吗!?”
“影视作品和文学创作都是假的。”
“陆大叔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看电视,不去电影院,更不看小说啊!?”
“嗯。”
“那今夜真是委屈您了!”
陆时许道:“不委屈!”
田一一简直要吐血了。
她道:“大叔,把电视关了吧!我要睡觉了。”
“现在能睡着了?”
“嗯,有了您这神一般的解释,我还看什么!?一点意思都了。”
陆时许:……
他关了电视,熄了灯,躺在隔壁床上,侧目望着窗外灯火和夜色。
……
陆家老宅。
陆莫寒接到医院巡房护士的电话。
护士得了陆时许的嘱托,便多关注了一下田一一和陆时许的状况。
此刻护士正在汇报:“陆先生,田小姐已经醒了,二少去给田小姐买了很丰盛的晚餐。两人熄灯休息了一会儿,后不知为何又开了灯,我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两人像是在看《西游记》,而且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现在又熄灯歇下了。”
陆莫寒披着睡袍,一边抱着电脑和调查今夜炸弹事件的人联系,一边接着电话。
闻言,他敲字的手微微顿住,问:“什么!?时许在看《西游记》?”
“是。”
陆莫寒压下诧异,又问:“时许睡了一会儿没有!?吃了东西没!?”
“二少喝了鸡汤,还吃了米饭,至于睡没睡,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
陆莫寒放下电脑,骤然站起。
他问:“你再说一遍!时许吃了多少!?”
“喝了鸡汤,好像是两碗,还吃了米饭。”
“好!好!太好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后,陆莫寒激动地一夜未眠。
第二日他就拎着崭新的衣裳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问陆时许:“时许,昨晚你在哪家买的饭菜!?大哥去替你买。不不不…咱们直接将那店买下来,把厨师请回家专门给你做饭。”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买了饭菜!?”
“说什么胡话呢!?就算你不吃,田小姐也要吃啊!田小姐是病人,难不成你会让田小姐自己去买饭!?”
陆时许眯起眼,接过换洗衣裳,始终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算大哥派人看着他,初心也是好的。
他无所谓。
他道:“楼下食堂的瓦罐汤和小碗菜。”
“食堂!?”
“嗯。”
“时许,你没搞错吧!?米其林大厨熬的鸡汤你连一口都喝不下去,你居然能喝两碗这食堂的瓦罐汤!?”
陆时许摩挲着手提袋,道:“哦!大哥能掐会算,连我喝了几碗汤都知道。”
陆莫寒:……
遭了!
一时激动,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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