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又到了周末,冯伟豪在课室里收拾好课本,背起书包,匆匆离开教室,走出了校门,只听同学们如同出了笼的雀鸟,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离开学校,各自回家去了。
冯伟豪触境生情,心想:前面不远就是丁家村,离开村里也二个多月了,何不趁周末去丁家村走走,找丁志单聚聚旧。
在过了小河上的木桥后,冯伟豪发现张小英一边走来一边偷偷抹着眼泪,便追了上去,问道:“小英,你家在丁家村吗?”
“哦,”张小英见是冯伟豪,不冷不热地指了指附近那条村庄,“在丁家村邻近的马王寨。”
“马王寨?那你不是和肥仔福同一条寨吗?”冯伟豪忍不住问。
“嗯。”张小英点了点头。
“小英,刚才怎么了?”冯伟豪关心地问。
张小英播了摇头:“没……没什么呀。”
冯伟豪指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都哭得布满了红丝,还说没什么?”
冯伟豪观察得真仔细,张小英一时不知怎样去回答,只是支吾着。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上一回我与肥仔福弄得你当众出了丑,是我俩不对,到现在我的良心都受到遣责。如果这次有人欺负你,我和肥仔福就会替你出头给他点厉害看看,这也算是将功赎罪吧。”冯伟豪不无关心地说。
张小英见冯伟豪态度诚恳,牙齿咬着嘴唇好一会,才吐出真情来:“没人欺负我,我难过是因为我阿爹得了病。”
冯伟豪吃惊地:“啊,你阿爹得了病,重吗?”
张小英的脸色阴沉:“很重,发高烧一连几天都不退。”
“怎会突然得这种病呢?”冯伟豪关心地问。
“我阿爹自从那天上山打猎,想不到天突然下起大雨来。我爹冒着大雨回到家后就病倒在床上,一直发着高烧讲着胡话,用手摸去,觉得他额头热得烫手。”张小英回忆着说。
冯伟豪作分析:“可能是上山打猎回家时已经满身大汗,又被冷雨水兜头兜脑淋了一顿,所以得病了。你们怎不找医生去看看呢?”
张小英诉说道:“找过了。我娘去请附近的卫生站请医生前来诊病开药,我爹服了五六服药仍然不见高烧退去,病情不见好转。”
冯伟豪着急地:“那得再想办法去医呀!耽误久了就不好办了。”
张小英叹了一口气,说:“所以,今早我娘亲叫灵媒来我家看过。灵媒在阿爹的床头转了一圈后,说我阿爹上山撞了邪。说她自己的本事有限,要请高人前来方可驱邪解救。”
冯伟豪好奇地问:“请高人?请什么高人呢?”
张小英回忆着说:“那个灵媒说兴新城附近有一个叫阿光的道士本事极大,两个双双作起法来,能医百病,说请那个阿光明晚来我家里施法。”
“治邪驱鬼?”冯伟豪从鼻孔里亨了一声,“我曾经听人讲过,那些灵媒和道士所谓替人消灾,其实都是整色整水骗人钱财的。我看这回一定是灵媒和哪个道士串通起来的,你们可千万别相信。”
“我一个女孩子做不了主。我娘亲见阿爹吃了药仍然不见病情好转,所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张小英说着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冯伟豪一时间不知如何用语言来安慰她。
“这……总之,是我命苦就是了。”张小英叹了口气后,抹着眼泪径直回家了。
冯伟豪望着张小英远去的背影,摇着小脑瓜,凝定眼睛在想办法。
好一会,一个想法浮上了他的脑海,用拳击掌,自语道:“有了。这一回又要找肥仔福来拍硬档了。”
冯伟豪想:肥仔福人肥走路慢,可能还在后头。我何不在桥头这里等他。
果然,冯伟豪站在桥头等了还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只见远远看见一个像肥仔福身影的人,低着头,背着一个书包行过来了。
“肥仔福,果然是你呀!”冯伟豪等到那个身影渐近,便大声地喊了起来。
“哎!班长,你怎么在这里呢?不会是等我的吧。”肥仔福大大咧咧地看着冯伟豪说。
“正是在等你。”冯伟豪把想找他为张小英出头的事和肥仔福说了。
“好!”肥仔福听后,爽快地答应了,“我知道那个灵媒的家住在那里。”
“真是太好了,现在就去察看一下地形再说。”冯伟豪说去就去。
肥仔福带着冯伟豪来到灵媒的家门口,见有人提着两只兔子从她家里出来。
冯伟豪望见这灵媒的门口挂着一个方形的大招牌,上面书写着:本屋有大量兔出售。
这个灵媒叫阿花,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做灵花。并不是天天都有人请她去驱鬼的,所以灵花家里的主业还是养兔子卖。
灵花的丈夫是养兔能手。皆因她家后面有一大片草地,周围也有很多草料资源,无须为缺乏饲料而操心。
她家养了几百只兔,养出的兔子又大又肥,所以,平日有不少顾客登门前去采购。
冯伟豪对肥仔福说:“张小英她阿爹病了。这个灵花与道士光互相勾结,利用所谓作法事治邪驱鬼,耍手段骗人钱财。这一次又要到张小英家行骗,张小英一家以后的生活不知怎样过……”
肥仔福看了看灵花门口挂着的那个大招牌,气愤地说:“这灵花,自家养兔子已经那么好生意,讲得上是足食了。还不知足,现在又想方设法骗人,真没良心。”
冯伟豪打抱不平地:“对这种人,我们要想个办法捉弄捉弄她,替张小英家出口大气。”
肥仔福赞同道:“是呀!是应该设法捉弄一下她,班长,你平日计仔最多,你想个办法吧。”
冯伟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把嘴巴贴着肥仔福的耳旁,小声地说:”肥仔福,我有主意了。我们今晚就……”
冯伟豪向肥仔福讲出了他的主意。
肥仔福在路上笑得肚子发痛,用手捂紧着肚子,大笑过后,说:“好,今晚就照你的去办。”
傍晚,秋风呼呼,冷气追人。雾霭逐渐笼罩着大地,天色黑了下来。
两个小身影从寨头那边闪了出来,来人是冯伟豪和肥仔福。
此时,路上并无行人,肥仔福负责”睇水”,冯伟豪拿着笔墨摄手摄脚地来到灵花的家门口。
见大门关闭着,估计此时此刻,灵花与丈夫正在屋里忙着,便执笔将招牌上写的“本屋有大量兔出卖”中的“兔”字改为“鬼”字。
这么一来,灵花屋门口的大招牌便被改为“本屋有大量鬼出卖”。
翌日早晨,东方放出了鱼肚白,人们逐渐开门忙自己的活了。
有人经过灵花的家门口,突然见到这么另类的招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惊动了其他路人,问起原因,他们便驻足在招牌前指指点点。
很快,就有更多的路人围在灵花的家门口议论纷纷,有些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灵花今天起了个大清早,正在后院用草料喂着兔子,忽然听到外面人声嘈杂,连忙开了大门从屋里走出来。
见大门口聚集着一大堆人在看热闹,便问:“你们在我家门口吵吵闹闹,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个叫阿德的路人走上前来,指着她家门前的招牌,故意谐趣地问:“大婶,你们家卖的鬼是多少钱一斤呢?”
灵花登大了她的金鱼眼:“喂,谁说我家里有鬼卖呢?你不要在这里讲疯话!”
“我不是说疯话,是你自我标榜的。”阿德指着挂在她门口的那个招牌,说,“你自己看一看吧。”
阿德这番话,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见阿德这样讲,灵花扭过头来,望了望门口所挂的招牌,一读:“本屋有大量鬼……”
当她读到那个“鬼”字时,再也不敢读下去了,气得连忙将招牌取下来,拿回屋内,扔在一隅。
灵花返回屋里,自叹倒霉。
显然,是有人故意拿笔改了自己门口这招牌,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这恶作剧究竞是谁人所为。
傍晚,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人们都关门闭户在家里忙着,道士光和灵花来到了马王寨张小英的家。
冯伟豪约好了肥仔福在寨口大榕树下等候着,悄悄地尾随着道士光与灵花,见他俩进了张小英的家。
冯伟豪与肥仔福就躲在窗外观看屋里的情况。
道士光进屋后,到病床前低头望了望张小英的阿爹,再到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察看一遍,在香炉前插上三炷香烛,闭起双眼,喃喃自语了好一会,装模作样地手舞足蹈了一番。
然后,睁开眼,对张小英的娘亲说:“我刚才已经与阴间小鬼判官对过话,说你丈夫那天上山撞了阴煞,如今被冤鬼缠身,如果不及时解救,再过三天,他就要命丧黄泉。”
这一下,吓得张小英和她娘亲魂飞魄散,连忙哀求喃呒常施法救命。
道士光对张小英的娘亲说:“要救你丈夫不难,但是要以钱赎命。”
张小英的娘亲急切地追问:“怎样才能以钱赎命呢?”
道士光伸出了三只手指,说:“我要连续三天到你家来作法,除了你要包我俩吃足两餐外,还要代你将钱烧给天神和蹲守在河边那条独木桥上,让他们将你丈夫在桥边拦住,带他返回阳间来。”
张小英的娘亲忍不住问:“那么,需要多少钱呢?”
“一般大户人家,起码要500元人民币;我知道你们家里穷,刚才跟小鬼们讨价还价,打了个两折,就400元吧。”道士光煞有其事地说。
500元对于大财主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有上餐没下顿的张小英家来说,可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张小英的娘亲听了道士光讲出这个价后,紧张得脸上的肌肉抽了几下,沉思片刻后,她觉得为了救丈夫的命,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了,便咬着牙关,痛下决心,说道:“那么,我就卖掉家里的那两头大猪和全屋所有值钱的东西,再向亲朋好友借一些,估计合起来差不多可以凑足400元了。”
道士光进一步说道:“那么,就一言为定。在神灵面前,作出的许诺是不得反悔的!”
张小英的娘亲虔诚地:“这个我知道。”
道士光听后大喜,说:“我请神驱鬼的事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你今晚先宰一只鸡让我们饱餐一顿才行。”
张小英的娘亲连连点头:“宰鸡让你们先饱餐一顿,这事容易办得到。”言罢,就去后院捉鸡,在厨房忙了起来。
说实话,张小英一家平日哪里舍得杀鸡来吃呢。那些小鸡长大后就拿到圩市去卖,再买回一些日用品。现在为了救自己的丈夫,这位勤俭朴素的农村妇女不顾一切了。
道士光与灵花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后,打了好几个饱嗝,用手拍打了胸口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外面天色已黑,道士光的老鼠眼向灵花瞟了瞟,灵花才煞有介事地宣布道:“到钟点了。现在大师开始作法驱邪。”
道士光穿起了带来的道袍,整理了一下,拿起铜铃,猛地摇了几圈,又拿起那面小铜锣,敲了几下,在屋内转了三个大圈,继而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念过咒语后,他们又拿那些黄色的符在屋里的各处贴了起来。
冯伟豪在窗外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把肥仔福拉到远处,说道:“这道士光和灵花狮子开大口,下手实在太凶狠了。以后张小英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肥仔福心急地:“是呀,我们马上按你想好的办法去行事,狠狠地整治他们一下。”
于是,冯伟豪和肥仔福连忙离开,去准备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屋内,道士光还在手舞足蹈作法,那样子就像一个疯子在跳舞。
……
夜渐渐深了,寨子里巡夜的更夫敲响了报二更的梆子。
“得、得”的梆子声在黑暗而寥廊的夜空中回荡。
道士光作完法后,与灵花出了张小英家大门口,分手各自回家。
道士光回家要经过马王寨的乌龙山,小路旁边就有张家先祖张万寿的坟基。
墨黑的苍穹有如一个倒扣的黑锅,天上残月不时被流云遮掩,时明时暗,星光暗淡。大地被夜之神的羽翼无情地覆盖着,四周的山野漆黑的一片。
时值深秋,秋风”呼呼”地猛吹,卷起地面的落叶。乌龙山的花草树木被大风吹得摇曳不定,在夜色下变得影影绰绰,神神秘秘。
树林里传来阵阵”鸣、鸣、鸣”的叫声,宛若垂死病人的呻吟声,令人听后毛骨悚然。
其实,这是猫头鷹夜晚出窝觅食时的叫声。
大风吹进竹林,竹枝与竹叶之间互相摩擦。发出“沙沙”作响,在黑夜里,各种声音的混杂,显得既怪异,又恐怖。
冯伟豪和肥仔福穿着用白纸做成的宽大衣服,头上顶着用白纸做成的尖顶高筒帽,肥仔福手拿着一根竹竿,上端扎着一白布,做成了招魂的白幡。
冯伟豪和肥仔福伏在河那边的灌木丛后面,右前方有株高一尺多的树。
道士光提心吊胆地在布满野草的小路上走着。喜欢天绿惰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天绿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