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过年情思(2)

    “冯大秘,在想些什么呀?天色渐晚了,还是早点回家过年吧,阿嫂在家里等您呢。”老王抬头看了看天,提醒着说。
    老王的话,把冯伟豪从沉想中拉了回来,他眨了眨那双明亮有神的双眼,感谢地说:“多谢王伯提醒。”
    感谢老王后,冯伟豪提着那箱皇帝柑,向停车库而去,打开他那辆“大众牌”小轿车,把皇帝柑放到车尾箱,迳自驶往市委住区的家。
    冯伟豪回到家里,甫一坐下,妻子丁小莉便埋怨着说:“这都几点了,才啥得回来。”
    冯伟豪看着一身家庭主妇打扮的丁小莉,歉意地说:“刚下班到门卫处拿快件,和老王聊了一会,故回来迟了。”
    “拿什么快件呀?也不想想,平时晚点回来也就算了,可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还这么好聊。”丁小莉阴沉着脸,虽然没给他好脸色看,但她深知丈夫不是那种只顾小家庭的人,无论是在机关单位,还是在家里,丈夫谈的都是民生,都是事业。有时外出开会,一去几天乃至十几天,她也毫无怨言,默默地料理着这个家。她敬佩丈夫的事业心,平易近人,心里装着群众。
    她知道,丈夫是有主见之人,决定了的事,是不轻易改变的。青年时代起,她爱的就是他这种顽强的性格和忘我的精神。但当她想到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年尽月尽了,还这么晚回来,禁不住背过脸去,两肩开始激烈地抽动起来。
    一时之间,冯伟豪呆住了。
    半晌,他才走过去,抚摸着丁小莉抖动的双肩,抚摸着她那番已经夹杂有几根白发的秀发。几颗晶亮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滴落下来,洒在他的臂膀上。
    这泪水,翻动起冯伟豪心中千种滋味,万般情愫。他正待要说什么,只听到妻子哽咽着说:“家里的年货,今天我都去商场买回来了。”
    冯伟豪一声“辛苦你了,老婆大人”,竟然令丁小莉破涕为笑,看着放在台上的那堆年货,嗔道:“年货都放在那里呢。”
    冯伟豪行过去,看着那大包小包的年货,禁不住想起了
    儿时过年,跟着他老爸去买年货的情景。
    那时,在冯伟豪眼里,一表斯文的老爸行在前面,刚到老爸腰身的他,跟在他老爸后头。他老爸带着他去当时卖年货品种最多最全,也最热闹的天河圩市场。由于是步行着去的,所以感觉特别远。
    天河市场特别大,范围都是贯穿了几条街。在那儿站着的、蹲着的,有几百个摊点儿,都是从乡下来卖年货的小贩儿,卖的无非都是些各种肉、禽、蛋类和各种五谷杂粮,以及地方土特产,分门别类应有尽有。
    除了那些不会动的粮食和特产,最增加过年喜庆气氛的是那些被细麻绳拴着的鸡、鸭、鹅,还有在大盆里上蹿下跳的各种鱼类。
    市场里经常出现这样一个场景:在红彤彤的烈日和灿烂的阳光下,成千上万来买年货的人,穿梭于数以千计的卖年货的乡下人中间,地上隔三差五是宛如闲庭信步的各种家禽,上蹿下跳、迅猛无比、披鳞带甲的大鲤鱼在大水盆里掀着浊浪。除了春节前的大年二十八圩日,那里还有这样热闹的场面呢?
    那时,冯伟豪的老爸带着他也穿梭在这些摊贩中间,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再回来。
    在那时,家境不富裕,花钱也要谨慎,他老爸总要在价钱和质量的平衡中找到价钱最便宜也最合适的年货来。每见老爸买一样年货,就打开随身携带的麻袋放进去。
    过年少不了还要买一挂猪肉,就这样,提着猪肉,背着麻袋而归。
    “老公,你在想些什么呀?”丁小莉见冯伟豪在那堆年货旁呆呆地站着,忍不住问。
    “哦,我见到你置办了这多年货,想起儿时跟着老爸去天河圩置办年货的事呢。”冯伟豪揉了揉双眼,回忆着说。
    丁小莉顺着话题,好奇地问:“原来如此,那时,你和你老爸都买了些什么年货呀?”
    “在那时,生活比较穷,不敢乱花钱,也没几个钱花,除了买点金针、冬菇、粉丝、腐竹和一挂猪肉,其它如塘鱼之类的就不敢买了。”冯伟豪感慨地说。
    “小时候我听奶奶说,‘大年三十奉神,猪肉、鸡可是不能少,即使家里没钱,去借钱也得买的’”丁小莉捋了捋垂在额前的头发,“奶奶还说,“‘年关、年关,穷人过年如过关’”
    “你奶奶说得对,年关、年关,真是过年如过关。好在我娘未雨绸缪,过了清明节后就在家里饲养一只阉鸡,养到快过年时,那只阉鸡就变成了一只大扇鸡,羽毛长得黄灿灿的十分漂亮,足足有三斤几重。”冯伟豪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步出露台吞云吐雾去了。
    冯伟豪抽完烟回到厅里,丁小莉便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什么呢?”冯伟豪看向丁小莉,明知故问。
    丁小莉嗔道:“戆佬,为妻问的是那只大扇鸡呀!”
    “哈哈哈”冯伟豪仰天大笑,捧腹笑道:“当然是劏啦!不过,是等到年三十才劏。”
    “劏了,然后呢?”丁小莉效仿她老公,明知故问,与老公耍起了花枪。
    “然后,洗静锅放适量的水,待水起一个个小泡,乡下叫虾辣水,然后放入锅翻滚一会,能拔掉毛后捞起来除毛。除净毛用水再洗几下,然后劏开鸡肚,拿出鸡肠、鸡脏整理,用清水洗干净后,把鸡脚套进鸡屁股下劏开的口子,鸡头用鸡翼支夹住,连同那挂猪肉放入锅滚熟,这样,一道可观的奉神猪肉、鸡就跃然台了。”冯伟豪一本正经,把全过程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真羡慕你娘饲养的那只大扇鸡,味道一定好极了。”丁小莉把流到嘴唇边的口小吞了回去。
    “那是当然,滚熟了的那只大扇鸡,鸡皮金黄,冒着热气,发出阵阵诱人香味。”冯伟豪绘声绘色地说。
    丁小莉一贯以来习惯打破沙煲问到底,然后呢已成了她的口头禅,这时,自然而然地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冯伟豪接过丁小莉的话题,凝思着说:“我娘把猪肉、鸡放在奉神用的托手上,奉完安在家里的神位后,便捧去村口奉社主公。奉完社主公回来,便交给老爸做年晚菜了。”
    丁小莉生于医生家庭,父母是当地名医,自小养成习惯,家里吃剩的饭菜不过夜,忍不住问:“这么大的一只大扇鸡,年晚怎么能吃得完呢?”
    冯伟豪不胜感慨地看了看,“穷人之家,那有这么讲究呀?当时,我家那只大扇鸡,除了年晚吃一些便放起来,年初一是吃素的,自然不拿出来,大年初二开年后,我和我爹我娘回了我娘家,大年初三有亲戚来村便拿出来招待,一直吃到正月十五元霄节呢。”
    丁小莉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那时你们家是这样过年的,真是难为你们了。”喜欢天绿惰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天绿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