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云和韦玉山对视的那一瞬,附近的空气,都似乎陡然间凝固起来,弥漫着淡淡的针对之意。
旁边的马主持,善于察言观色,连忙向楚云解释道:“韦公子的天才之名,乃是当之无愧的,据说他从小开始,便拥有高超的鉴石能力,更懂得一种听石辨玉的天赋,他只需要敲一敲石身,听其回音,就能借此分辨得出,藏仙石是不是废石,且基本没有失过手。”
“凭借着这等神奇的本事,即使放眼整个赌石界,韦公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啊。”
说到这里,马主持又话锋一转,尴尬道:“当然,那个……贵客你的鉴石技巧,也是神乎其技,称得上是天才水平了,毕竟老夫在此工作那么多年,还从来都没见过,像公子你这么开石的……太过不可思议了。”
这固然是恭维的口吻。
在马主持眼中,楚云之所以连战告捷,恐怕是因为运气成分居多,也就是靠蒙的。
毕竟,但凡是赌石高手,都有其完整的鉴石技巧,最普遍的,是用燃烧真元的玄光照亮石身,效果有好有坏。
而其余的,有些是靠目力观察,有些是用鼻子去嗅,有些是用言语和古石沟通,还有就是触摸,感应其灵力波动。
医道中的望、闻、问、切,也能用在此处,而像韦玉山这种靠听的,实属天下罕有。
反观楚云,倒是没显示出任何特殊本领,而且开石手法生涩得很,再加上他时常失手,所以马主持便认定,他多半是属于那种靠运气的修士。
一路莽过去……输赢不管。
不过这运气,还真心好啊。
当然,马主持也没想到,一名运气选手,居然与一位货真价实的赌石天才,相中了同一块神石。
“把这块神石让给你?”此时,楚云先是看了杨无双一眼,随后再对韦玉山冷声道:“很遗憾,我没这个打算。”
这天工堂玄铁部的少主,一上来就说要卖他面子?将修罗神石拱手相让?
好一个仗势凌人。
见楚云态度强硬,韦玉山倒是脸色不变,温声道:“刚才是鄙人唐突了,希望阁下莫要见怪,其实,这块修罗石雕,我早已经相中,只是当时巧遇熟人,方才一时忘记开启,没想到这一不留神,此石又有人相中,呵呵。”
“那你有预订?”楚云问道。
“这个……”韦玉山一怔,有些尴尬,“这倒是没有。”
事实上,以韦玉山的眼力,自然看得出神石不凡,他只是没有想到,这种明摆着的废石,居然还会有人开。
一时失策,感觉错过了一亿。
韦玉山的言辞闪烁,让楚云更加漠然,他冷声道:“既然如此,我更不会让。”
闻言,韦玉山目光一冷,这来路不明的家伙,敬酒不喝喝罚酒?
而恰在此时,旁边,杨无双明亮的目光看着楚云,偷偷传音道:“楚少侠,是你吗?你怎么会来这儿啊?刚才魔剑之间有感应,我还有点不相信呢。”
楚云顿时微微一愣,他本来以为,贪狼剑主杨无双,可能是伙同韦玉山,故意来找茬的,毕竟两人都是炼器总盟天工堂的菁英。
但,对方这般举动,却是毫无敌意,甚至有帮忙的意思。
因为,杨无双还喊他楚云作少侠,也没有当场揭穿他的身份。
“是我。”楚云心知瞒不住,便坦然回音道:“我有重要事情要办,故此才来这里赌石。”
“喔,最近神若宫批准你出外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啊,听说外界有很多卫道之士,都想找你的晦气呢。”杨无双看着楚云的右手,感慨的目光一闪而逝,旋即又话锋一转,无奈道:“哎,还是先别说这个了,这样吧,你先帮我赶走隔壁的这个烦人精,我俩再好好谈一谈!”
“烦人精?”楚云微一愕然,“这个韦玉山,不是跟你一伙的?”
“伙个毛线啊,你都不知道,姑奶奶我有多想甩掉这跟屁虫!”杨无双柳眉一挑,强忍着恼意。
随后,在那瞬息之间,杨无双就将她与韦玉山之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楚云,让他越听越无语,暗忖原来如此。
原来,那家伙是一只超级舔狗,而且还是一瓶陈年劲醋啊。
据杨无双所说,这韦玉山不仅是个赌石高手,还是个极有天赋的炼器师,放在天工堂内部显然是一枚冉冉明星。
而韦玉山,却对杨无双情有独钟,自少年时开始到现在,足足追了她十年,且屡败屡战。
本来,以杨无双的实力和地位,足以吊打他无数遍,但前者的老爷子,也就是上一任贪狼剑主,却有些看好韦玉山,而且,在某次酒醉之后,更开玩笑说要联姻。
结果,两家的人都当真了!
但,老爷子却云游四海去了!
如此一来,杨无双便难以拒绝韦玉山同行,只能束手束脚……
当然,最让杨无双苦恼的是,韦玉山还真把她当未婚妻了,而且只要他跟随在旁,就容不得她看其他男子那么一眼,否则,他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所以,此前魔剑之间感应,导致杨无双和楚云对视的一幕,被韦玉山察觉到了,于是乎,他就气冲冲地过来找楚云晦气。
没有错,从一开始,他是根本不打算开修罗神石的。
“楚少侠!快想个办法让我脱身啊!这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走,本姑娘真是受够了!”杨无双委屈,向楚云露出求助的眼神。
“……”楚云沉默,没想到曾经与步南天豪气大战的贪狼剑主,居然会因为族中期望而畏手畏脚。
“噗嗤……”旁边,叶妃璇忍不住,直接笑了出声。
小姨子的神道修为博大精深,自然能窥听二人传音,她只觉得,此时杨无双的淡定样子,与其气炸的传音相比,简直反差极大,相当的滑稽。
只不过。
见到楚云和杨无双,似乎在那里眉来眼去,韦玉山可就不乐意了,顿时狠得牙痒痒。
“呵呵,看来阁下对这块修罗神石,乃是志在必得啊。”韦玉山语气冰冷起来,昂起头来打量着楚云,“说了那么多,我都还不知道阁下是哪路豪杰呢,但说起来,我自幼纵横赌石界,混迹于各种赌石场多年,辨识奇人无数,还真是没有遇见过你。”
“请问这位公子的赌石技艺,师承何处?说不定,鄙人与公子你的师门,会有几分交情。”韦玉山问道,有试探的意味。
“无师自通。”楚云直接说道。
“无师自通?哈哈!”韦玉山一阵好笑,又道:“那阁下还真是天生奇才啊,不知阁下的家族,是哪一家?”
“四海为家。”楚云再次开口,言简意赅。
听到这里,韦玉山终于眉头微皱。
“那名字,你总该有吧!”他沉声开口道。
“无名无姓。”楚云面无表情。
这一下子,韦玉山额头出现一个井字,嘴角微微抽搐,有种被耍的感觉。
好一个脾气比石头还要倔的家伙啊。
无师自通?四海为家?无名无姓?这是职业抬杠吗,想糊弄谁呢!
见到韦玉山青筋毕露的困窘样子,杨无双拼命憋住笑,死死地咬着红唇。
“噗哈哈!”至于叶妃璇,居然肆无忌惮地再一次笑出声,她可能有些畏惧楚云,但对于其他人?不好意思,那是一点面子都不可能给。
“哼!”此时,韦玉山更加恼怒了,目光瞪向楚云,“你怎么教导奴婢的!竟敢如此放肆?!当众取笑一名七品炼器师?!”
“我觉得没问题。”楚云平静开口:“你有意见?”
此话一出,韦玉山顿时火冒三丈,原先的谦和态度,直接是荡然无存。
但叶妃璇倒是眸子一亮,哎呀这魔头,还是有点良心的嘛,居然还会为她说话。
此时,见事态渐渐严重,马主持连忙打圆场,道:“两位公子都息怒,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和气?和气也要看对象!”韦玉山一收折扇,目光冷对楚云,怒声道:“现在我不管你是谁,但我告诉你,这块修罗神石,今天本公子是开定了!你有本事就跟我喊价!”
“我出一亿!”
说着,韦玉山面朝马主持,直接把开石价加了一倍。
这让马主持有些为难,毕竟两边都是客,但按照规矩,只要神石未开,所有赌石者都可以竞价,最终谁出价高,谁就能夺得开石权。
马主持只是没想到,一场充满火药味的商战,会因一块废石而起。
但,双雄搏斗,最后获益的,显然会是珍奇府,所以他此时也并未阻止,转而看向楚云说道:“这位公子,韦公子愿意出一亿开石,你要出更高的价格吗?”
闻言,楚云略作思索。
对方明显财雄势大,而且眼力老到,如果正面竞价的话,自己就算竞价成功,恐怕都会吃亏,将会平白无故丢掉几亿甚至更多。
这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略微沉吟,楚云便看向韦玉山,不屑道:“区区赌石竞价,也太没意思了,一亿灵晶?哼,连塞牙缝都不够,要赌就赌大点!不知道你敢不敢?”
“哦?”韦玉山目光一闪,“你想要怎么赌?我堂堂天工盟玄铁部少主,难道会怕你?”
“很简单,只比拼鉴石技巧。”
楚云面沉如水,随意道:“而赌本,各自出五十亿,胜者全拿,一回合定胜负,敢?”
听得此话,饶是韦玉山底蕴深厚,都忍不住脸色一变。
此人疯了?
这可是百亿豪赌!
“一句,敢不敢。”
此时,见韦玉山神色僵硬,楚云继续添油加醋。
而韦玉山本来还在犹豫,毕竟对他而言,即使家财万贯,五十亿灵晶,也绝对是个大数目!更何况,这只是一时之气所导致的无意义豪赌。
但见旁边的杨无双,此时居然露出一个期待的眼神,似乎在那里鼓励,韦玉山便是勇气倍增!别的不敢说,但如果是比拼鉴石技艺的话,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最重要的是,这正是展露雄风的时候啊!
“呵呵,既然阁下兴致如此之高,那么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会怎么输。”韦玉山悠然笑道,自信得无以伦比。
楚云神色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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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