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你要什么聘礼
窗外厚雪压断松枝，廊下挂鞭红纸，他乡异客也想好好送走旧岁。盼着岁月无波澜，余生皆欢喜。
茶饭热气腾腾端上了桌——
比起江南年夜饭的精致佳肴，含蓄寓意，陇西大碗长碟，红肉烈酒，或许更有一番风味。
“来，可喜可贺，这一杯先敬大家，大家辛苦，襄武城总算是守住了，城中百姓也可以安心过个好年了~”
刘曦自从去了西戎后，人变得越发活络，笑容不断。
她兀自举杯，热络气氛。
孟天枢一副慵懒样儿，膝上盖着毯子，歪身靠在椅背上。也是奇怪，不被臣子蛊掣肘的他，一旦脱下战甲铁衣，竟比病娇时还要柔弱、矫情呢。
阿布和秦城，一个赛一个闷，一个是天生不善言辞，一个是训练出来的冷漠寡情，总之俩人端着身往那一坐，算八竿子一个，十六竿子都打不出这俩人的屁来。
南锦呢，外人在场，她要保持高岭之花的人设，对于容裴，她其实并不欢迎。只是来得凑巧，还有事情要做，她不好将人往外赶——于是，眉梢一扬，眼底露出轻谑笑意。
她不会当场拂了刘曦的面子，但也不屑迎合，只能莞尔一笑，举杯轻抿了口。
剩下的人，也只有莫桑和容裴，会接一接刘曦的场面话了。
“刘曦姑娘，一人孤身冒险去往西戎皇都，为容公子通风报信，这一次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莫桑并不知道刘曦的真实身份，她只知是南锦从金陵带来的丫头。
为了局势，为了对付汪家和土司衙门，刘曦姑娘委身容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真心是待她好的——
刘曦对上莫桑真诚的笑颜，她双唇嗫嚅，品到了舌尖上的微苦。
原来，她还是有心的，会歉疚，会……感受到自己不配。
她之前问过南锦，为什么不告诉莫桑真相？南锦的回答，她一生难忘，她说:“忘不掉的憎恨，才是一生的折磨，莫桑值明媚微曦的人生。”
而真正有罪的人，才会不断回忆着过去，在痛苦、歉疚中赎罪一生。
之前，刘曦不信，可真正与莫桑见面之后，看着她不染尘埃的眸子，恬静温和的笑意，后颈处的疤痕，教会她坚强，去没有夺走她身上的一寸美好。
相形见绌，刘曦不自觉别过了目光，讪然一笑，道：
“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能为三皇子平乱，为襄武城解围，这是我的荣幸。”
容裴搂住了刘曦的肩膀：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在我心中无人能替，不再是无足轻重的丫头，恩？”
刘曦螓首微偏，对上容裴清俊幽深的眸子，含着泪光点了点头。
男人待她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她根本不想分辨。
只要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安稳、富足，权位，不容人欺，自己的那几分真心，又有谁人会在意？
刘曦含蓄的眼泪，极大满足了容裴的保护欲。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肩头，转而看向南锦，若非孟天枢还在边上，他审视、好奇的目光，会变得更加放肆和贪婪。
当刘曦告诉他，她才是真正的汪解语时，他才恍然：南锦是真的南锦，他被骗了！
她一直那样高高在上，俯视整个棋盘，谋算人心。
轩辕宁岳的诈死，也是南锦让刘曦送来的消息——他即刻唤醒了自己沉睡的朝堂力量、军队势力，一夜之间齐齐发难，他们以轩辕宁岳的死、西戎大军在前线的惨败，兵谏皇廷，逼皇帝立下太子，让轩辕裴重整兵力，回护襄武城。
那夜尽，晨未曦，容裴亲率一支骑兵先行队，驰援襄武城。
在半途，他‘如愿’遇上了护送轩辕宁岳回都城救治的队伍。
“大皇子已战死沙场，尔等谋逆，挟持大皇子尸身，祸乱军心，意图不轨，杀无赦！”
刀光剑影，砍杀无情，轩辕宁岳最终还是变成了死尸一具。
可惜，他没有死在战场，而是死在了自己弟弟的手里。
……
回忆一瞬即逝，容裴举起的杯子倾斜，漏下一二滴酒水。
啪嗒一声，他这才回神。
“今日在这里，我仍是容裴，不是轩辕裴——大小姐已经献出了自己的诚意，替我完成了心愿，那我容裴也一定会讲诚信，汪家如何处置，由你说了算~”
终于把话说到了这里，南锦这才举杯，与之轻轻碰了碰。
瓷碰清脆声，伶咚叩在心中，南锦笑容不见，眼尾处敛着三分情致意趣。
“容公子方才还说，今日在这里吃饭的人，是容裴，可不是西戎三皇子，轩辕裴——那我们就好好吃饭，说一些高兴的闲事，不好么？如何议和，如何商贸，甚至汪家的去留，我现在呀，统统的不关心的~”
容裴哈哈一笑，松开揽住刘曦的手，手指哒哒落在桌沿：
“我以为大小姐会非常乐意看到我的诚意——毕竟，曦儿这般好的姑娘，这样跟了我去，你是她主子，不问我要些承诺、聘礼，不怕将来委屈了她？”
“那自然！”南锦嗔了他一眼，伸手讨要：“诚意呢？”
容裴正襟危坐，换了一种神色：“您尽管开口。”
“这样呀——”
南锦眼波流转，思忖片刻后，眼底闪过狡黠：“容公子这般说了，我再懒怠，也要为这个妹子争取一些了。承诺之言，将来风花雪月，耳鬓厮磨时，就无须对我交代了~至于金银媒聘……她孤身一人，没有父母，我又不需要钱财，我看也就不必了。”
容裴饶有兴致的一笑：
“那大小姐想要什么？这些都是简单的，你看不上，也是应当。”
“呃……”
南锦眼珠子转动，迟迟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一边无所事事，又对虎鹿之席没什么兴趣的孟天枢，掩唇咳嗽了起来。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些，兀自站起，对着客人并没有什么歉意的开口：
“身子不适，你们继续。”
秦城当然跟着走了，莫桑放下筷子，也一并跟了去：“我去看看，药还没煎好呢。”
阿布心中挣扎，还是决定留下了，容裴在这，他放心不下南锦。
容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孟天枢离开的方向，笑笑，试探着问：
“世子，怎么好像身体……又不好了？”
他特意用了一个又字。
南锦目光躲闪，避而不谈，只是敷衍道：
“他身体就是这样，时常反复，没有关系，等一下吃个药就好了。”
“噢……方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南锦看了一眼刘曦，对着容裴认真开口：
“金玉良缘也好，不睦怨偶也罢，总之，答应做你的妃子的人，其实是我……她不过替我穿了这件衣裳，这件她早就脱下的衣裳。只这一点，我是亏欠她的，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刘曦没料到，南锦会说这样的话。
当初，她让自己选过未来的路——成为刘曦，清清白白的走；成为汪解语，守住财宝的代价就是委身容裴。
南锦，真的会愧疚么？她会为了自己，向容裴讨要什么？
她……还会帮自己么？
容裴手指交叠着，神容平静，眼神却是高高在上的。
他相信自己可以答应南锦的一切条件，当然，他也有资本拒绝其中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权力地位赋予他的底气，他可以善心怜悯，也可以一笑置之，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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