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一己之力
和谈陷入僵局。
一直困守京城的使臣，等着九州朝廷处决孟天玑，他们严词申讨，却不敢真正与九州朝廷撕破脸，毕竟连年征战，南疆也急需休养生息，稳固边疆安宁。
可南疆王呼噜托尔一死，原来不稳固的南疆朝局，再次动荡不安——
本该继位的王子被宫廷暗杀，胡噜托尔的弟弟，阿巴塞夺权，成为新的南疆王。
是他撕毁和谈之约，趁着天玑不在，南疆兵力空虚之际，重新大举进犯！
南疆战火，又起！
守城军抵御不成，节节败退，短短数十日，已将六座城池拱手让人！
孟家军驻守的慕岩城，在三路南疆兵的围剿下，陷入孤城困守的绝境。
朝廷援军迟迟未至，辎重、粮草根本无人敢运过去支援，这个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怒——定是南疆做贼心虚，不等朝廷彻查结果，贸然发兵攻打，置边境百姓生死安慰不顾！
他人不义，我们也不必讲情面。
他要战，便战！
舆论势滔天，姬应寒无需太过用力，就在姬雍的眼皮子底下，把天玑救了出来。
不仅没有杀她，还官复原职，授她平疆大将军之称，率三军驰援慕岩城，援救孟家军，剿杀南疆蛮。
兵部实权，重新回到了姬应寒手中——
但姬雍也不是吃素的，为了扳回一城，他在粮草辎重方面用了心计。
三军虽然开拔，可只要粮草不到，无以为继，最多也是守城对峙，他仍然可以要求和谈，收回姬应寒手中的兵权。
这一点，姬应寒想到了。
只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前几天刚刚被姬雍封为贵妃，以后宫制约朝堂，军资钱粮，如今攥在姬雍手中，这点连姬应寒也无可奈何。
尚在危难之际，突然，民间以‘梦锦堂’为挂名的军资捐助，请漕帮押送，走水陆日夜兼程的运往前线。
其中有钱粮、有药材，有帐篷衣履，还有各种武器辎重。
短短时间之内，有能力凑齐这些钱粮、物资，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仅是效率，还有财力——除了四大家族之外，整个九州有这般财力之人，竟是个闻所未闻的‘梦锦堂’？
孟天玑有威望，有声势，手里有三军将士，还有民间资本的全力支持。
不光是姬雍，连姬应寒都感到了一丝隐约的担心——
孟家……会不会不再受控制？
*
京城王府别院。
秋意萧瑟，秋风平日卷起一阵狂风，院子里梧桐树的叶子，哗啦落了一地。
暖室早早生起了银骨炭，隔着一道屏风，外间堂内三张八仙桌，拼成了一整张偌大的方桌，七八个账房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珠子，时不时有丫鬟、奴才把一箱箱账目搬进房间。奴才们脚步急促，忙得满头都是汗。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半月有余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算，只知这花花进出的银子，是一辈子不敢肖想的数字。
“多少……？”
屏风后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
云湄裙裾翩跹，因为对数字很敏感，过目不忘，所以南锦派来她做主管丫头，盯紧了这些账目——她的全部身家性命。
云湄、梦璃，跟着翠宝从金陵也到了京城，在别院伺候南锦。
云湄捧着几张宣纸，缓步绕过屏风，走到了塌边，轻声道：
“全部统算了一遍，若无其它额外进项，额外出项，可支持前线整一月半的军资。”
“一月半……”
南锦挺着大肚子，窝在榻上，额头散着虚汗，喃喃自言。
小翠宝端来了安胎药，挨着床沿儿边坐下，劝了一句：
“小姐，歇一歇吧，您的胎要紧！这都几月了，太医说没几日就要生了，您还这么操劳，若是世子知道了，定要责怪我们了——”
提及世子，梦璃给了翠宝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南锦恍然若失，淡淡一叹：“天气渐冷，梦璃，你拿一些银子去打点，去把那件孔雀裘送进宫给世子吧。”
“……是。”
梦璃当然没有把握见到孟天枢。
自从兰陵将军重新出征之后，世子就被软禁在了宫廷之中，与南锦分开‘照顾’上一次俩人得以相见，还是中秋宫宴上，那遥望的一眼。
平时，南锦也总有东西送去，丫头们为了不想她伤心，都骗她说办成了。
其实那些东西，不是被坏太监扣下了，就是她们自己偷偷处理掉了。
没人能见到世子，也没有什么物件能递到他的面前去。
梦璃回头看了云湄和翠宝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去衣柜中取出孔雀氅，推着后门去了。
翠宝吹凉了安胎药，想要给南锦喂一口下去——
南锦头一偏，险些打翻了药汁，她不管不顾，只拧眉看向云湄，问道：
“再去算一遍，只有一月半么？”
翠宝心中又气又难过，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低着头收拾药碗，站到了一边。
云湄很是为难的点了点头：
“小姐的钱，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了，而且后续进账丰厚，只差一些累积的时间……我们没想到，军需用度的口子，竟然这般大，若是朝廷的支援迟迟未到，我们真的只能撑一个半月。一己之力，如何与国库之力相比？”
“朝廷的钱……我恐怕要不起了。”
南锦抚着肚子，眼中划过一丝寒光：“我们必须凭自己的本事，拿下南疆！”
云湄凝眸不语，半响后才感叹道：
“原以为，南疆和谈，百姓终于可以不打仗了……没想到……”
南锦笑笑：
“战与和，如果只是朝廷两方势力博弈的手段，那么边境百姓注定是不会有安宁的……不破不立，要想真正的和平，这是最后的痛。”
云湄似懂非懂，只是颔首称是，倏得她想到了一件事，便道：
“小姐，还有一笔进项，我未曾算上，只是这笔进项不在掌控之内，但——”
她欲言又止。
南锦将自己攒下的产业，仔细思索了一遍，突然眼中一亮：
“你是说，北冥鲲的远洋船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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