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踩着上马凳,抬眸打量着马车的外观,繁复的花纹,讲究的垂檐帐,处处显阔气。
“南小姐来了。”
红枫朝着马车中人颔首低声,听闻一声“请进来”后,她素手卷帘,只撩开一隙,请南锦入车厢中说话。
南锦稳了稳心神,弯腰步入,一抬眼,便对上了孟天玑古井无波的清眸。
玉色春衫、雪绸色罗裙,半件绛色坎肩上平肩坠一排珊瑚扣,在女子柔润上凭添几分果敢的英气锐利。
孟天玑亦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雪肤虽被沙场磨砺,可难掩她五官绝色,眉目间有股难以细绘的萧索冷情。
这一份寡淡,非看破生死、经历磨砺后不可得。
孟天玑年纪虽轻,但那一份雍容气度,是比美貌更加难得的赠予。
“见过兰陵将军。”
马车宽敞,南锦盈盈而立,裣衽作礼,低声轻缓。
“免了,坐罢。”
孟天玑一双识人厉眸,虽古井一般深邃,可见到南锦后,也深波微漾。
世人皆传南家大小姐如何纨绔败家、花痴跋扈,这些名声早已盖过了她貌美之赞。
没想到今日一见,未施粉黛的她,竟也是妖娆昳丽,低眉含目之间,娇韵欲流。
孟天玑心想:这等女子,放在乱世,是要祸国的。
“谢将军。”
南锦敛裙落座,落落大方,完全是逆人设行为。
她心中虽然别扭,但莫名其妙为了孟天枢,她居然真得这么做了……
“不必客套,你我两家百年世交,又有通婚之谊,我虚长你几岁,你和天枢、山策一样,一同唤我声长姐便是。”
没有单独说孟天枢一个人,而是把山策一并捎带上。
南锦心中一叹:三月择婿,终是人尽皆知,怕是九州都等她选出一个丈夫来呢。
“好,长姐。”
南锦惜字如金,不肯多言一句,孟天玑不问,她就缄默不语。
孟天玑观察她了很久,半响后才泠泠开口:
“天枢擅自回京,已去摄政王府请罪,我身为长姐,不能坐视不理,当是要一同赶去为他求情,你扮作我侍女同往,你只有一盏茶时间见你爹爹,可明白了?”
南锦颦眉一蹙,没料到孟天枢竟然用这个法子?
是她疏忽了,孟天枢还是质子之身。
虽然身上种了臣子蛊,这些年来吃喝玩乐养成‘废人’一个,朝野上下对他很是放心,但没有传唤,擅自入京还是一桩罪名的。
被姬应寒拿捏把柄,他可有脱身之法?
为了让自己见一面爹爹,他这么做也太冒险了。
“我若稍有不慎,岂不是害了他和长姐?”
孟天玑凝眸向前,不够言笑,明明是一张嫣色樱唇,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为你,我为他,心甘情愿,没有害不害一说。”
“……”
“南锦,我看得出来,我弟弟喜欢你,是真的喜欢。”
孟天玑眼珠在南锦身上绕了几圈,话中深意,缓慢又郑重的说了出来。
如果方才,南锦一门心思在南稷山身上,丝毫不管孟天枢的死活,孟天玑便不会说这个话了。
现在看来南锦心中也有他,既是如此,她也甘愿冒这个险。
这一声喜欢,比孟天枢亲口说出来,还要让南锦心中激荡。
情绪在沉浮发酵,她睫毛低垂,轻轻抿着一抹笑,坦然承认:
“承蒙世子看得起,我也喜欢他。”
孟天玑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道:
“你性子聪明,有些事怕是早就知道了——选了山策,你尚有一丝安寓之乐,我想以他的本事,也能护你一生周全。可一旦你选择天枢,有些命途就要自己去背负了,天枢亦有自己的命,我也有,柳、孟、南、汪四家每个人都逃不掉,你当思虑清楚。”
顿了顿,孟天玑声音沉了下:
“要知道,嫁给山策,是你爹爹为你求来的安稳人生路。”
南锦笑意轻蔑,不为了孟天玑的话,而是为了这所谓的天意。
她之所以执着、挣扎,便是为了这可笑的宿命,她要主宰自己的生死,也要选择自己的幸福,她可以嫁给孟天枢或者山策,只要她真心喜欢。
是喜欢,而不是活命。
要活命,她宁可走另外的路,而不是付出一生的幸福作为代价。
“所以,我才要带他去见我爹爹,告诉他,这才是我想要的人,流水浮生,安稳也罢,跌宕激流也好,我与他共进退。”
以南锦的性格,这一句话,几乎耗费了她毕生的勇气和果敢。
从未轻易付出过真心和信任,说出口了,便是一生誓言,绝不违背。
……
孟天玑眸色深深,沉浮了太多的情绪,甚是有一抹惆怅的艳羡。
到底,她还是羡慕南锦的。
有一个从出生便为她打算的爹爹,有孟天枢的倾心相待,有整个戍南王府为她撑腰作护,她能依靠的人太多了。
可自己呢?
漫漫沙场,抗在肩头的戍南王府,年年受臣子蛊折磨的弟弟。
帐外将士们操练的声音,狼烟烽火下,皆是依靠她的人,而夜半惊醒,哪怕哭得枕褥湿润,她也寻不出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人。
她的婚姻大事呢?
孟天玑忍不住哂笑一声,嘴角越发清冷寡淡。喜欢嫡女纨绔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嫡女纨绔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