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的一百零八种用法

    “抱歉前辈。”我是该抱歉,我的情绪失控,眼泪把他的衣服前襟弄湿了一大片,再加上胸口的衣料被我使劲抓过,现在的傲笑红尘看起来就像被人袭胸了似的。我抱着补救看看的心态伸手帮他整理衣襟,上手却发现这几本是没救了,除非脱下来重新浆洗晒干:“额…我想这基本是没救了。”
    “无妨,反正今日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说着傲笑红尘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我:“擦擦。”
    “好,谢谢。”我接过手帕背过身去整理自己。自及冠以后我就再没让自己哭成这德行了,还有傲笑红尘的衣服……真是太失态了啊,莫寻踪。不过这番发泄过后,我的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我整理好了,谢谢你,前辈。”
    “嗯,走吧。”傲笑红尘邀请道。
    我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宽厚有力掌纹清晰分明,是我的傲笑红尘的手。我微微颔首不让他看到我如同老鼠偷到了油般的窃笑,迅速把手放在他的掌心抓紧:“嗯。”矜持矜持一点,别让他觉着自己牵了只跳蚤回去!
    月辉下,傲笑红尘牵着我走过茫茫夜色,来到一条大河畔,随后我眼睁睁看着他变出一艘竹筏放在河面上。我眨了眨眼,内心惊叹万分,没想到傲笑红尘你出门随身带竹筏的,那么大一只竹筏,就算有袖里乾坤也着实够呛。额,我好像也没资格吐槽他,想想我平日里仗着袖里乾坤随身带的,拂雪吹霜、无名、阎浮灯、经纬罗盘、流萤醉芳灯、紫渠游影伞、蝶衣、血箱、医疗器械、药品……只多不少啊。
    “上来吧。”傲笑红尘在竹筏上招呼道。
    “好,我们走水路回去?”回得去吗。我跳上竹筏问道。
    “嗯,此河与蒿棘居所在的大江相通。”见我上了竹筏,傲笑红尘升起布帆,竹筏杨帆而动。
    闻言,我微微歪了歪头,开始在脑内过苦境最近路观图。发现事实确如他所说,此河与蒿棘居相通,只是要从这里走水路回蒿棘居最起码要跨过三支水域,一般是不会有人这么走的。不,还是有人会这么走的,想想傲笑红尘的随身小竹筏,不赶时间的时候,他大概都是这么走的。而坐在竹筏上,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出行的原因,因为我已用我的双眼真真看到了,那水月同天之旷景。
    “冰轮腾转下西楼,永夜初晗凝碧天。”此刻我的脑中闪过这句诗来,无怪常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非亲眼所见,我想我就算挠破了头也想象不出那究竟是一副怎样令人心惊动魄的奇景。
    “寻踪,江上风大,披件衣服。”傲笑红尘固定好风帆,变出一件斗篷走了过来。
    “嗯,多谢。”我接过斗篷披上就发现这是按我的身量新做的防风斗篷---我外披类的衣物大部分都是用来装13的,美观性比较重,而像这样实用性的防风斗篷我好像还真没有。“这里,你之前就计划好要带我来了?”连衣服都准备了。
    “这里每年此时便会出现如此水月同天之景。”他举目远眺说到。语中自得似是在问是不是很好看。
    “鬼斧神工莫不如此!”
    江风习习,流水涛涛,百代过客,皆付寻常。如果这就是退休生活,我想我可以过一辈子都不腻,如果生活中还能有眼前这个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刚才那首诗你只吟了上阙,可有下阙?”
    “有的。长路寻仙三山外,道心自在红尘间。何来慧剑破心茧,再把貂裘换酒钱。回望天涯携手处,踏歌重访白云边。此诗我曾无意中看得,可惜作者已不可考。”古剑资料库的诗,在此世怎会考据出结果。
    “可惜了。”
    “不会,至少今日又有人唱起了这首诗,不是吗?”
    “哈~,的确。”诗以咏志,此志不失,便无需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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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黑海天路回来的第二天,我便开始抄道德经,就像傲笑红尘说的那样,慢慢地抄,一万遍总会有抄完的那天的。以及先前他说的蒿棘居纸管够,居然不是在跟我话赶话,而是在说事实,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那时候他说带我去挑纸,我还以为只是去挑些写字用的纸,结果当他打开房间门领我进去让我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这个房间里如九曲回廊般整齐摆放着的书架上陈列的全是纸张---每个架子上或多或少,或堆或叠的妥善保存着不同种类不同材料不同时期的各色纸张,它们之中有些我能叫的上名字,如罗纹、清江、瓷青、鹄白、古色连四、翠白榜等等,还有些是我在书上见过但业已失传了,比如金栗上藏经,更多的如果不是天眼有载,我连听都没听过。我想哪怕是前世中的纸张博物馆恐怕都没有这里的陈列来的丰富。
    面对整个房间如此多的纸,我表示本人选择障碍症晚期,没救了,请他帮我挑些写字顺手的就好。他想了想,从入口右手处的架子上层抱了一刀纸下来给我,让我先用着,不顺手再换。那刀纸我一入手就明白,这绝对是相当好写字的纸,质地绵韧平整,柔软细腻,光而不滑,细闻有淡淡的竹香隐现,是上好的手做竹纸。就是不知这是哪里的纸了,有机会能入手一些就好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刀竹纸与它所在的架子上的所有纸张都是傲笑红尘自己做的,应该说那个房间里有一半的纸都是他自己做的。
    问一个文人动笔从什么开始?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研墨,傲笑红尘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从自己造纸开始。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纸,硬度厚度纹路,怎样最合自己的心意,只有自己才知道。外人制作的纸张再精细再名动天下,又怎可能桩桩件件都符合自己的要求,所以自己制作就成了唯一选,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想我能理解,毕竟对于阵法,我也有着类似的感想,什么样的阵法用着最顺手只有自己才知道,前人留下来的是经验,怎样用则要靠自己,因势而改,因形而变,不拘一格,方能千变万化,让敌人懵/逼,反正我没懵就行。这就造成了同样名字的阵法,我开出来的和别人开出来的截然不同,再加上我一向喜欢多开,所以在偌大的道真之中,大家都有自己的组合和搭档,唯有我是单着的。
    当年双揆曾挑了些人来跟我组队,让我回南宗试试,毕竟作为道真,行走江湖有个搭档安全些。结果全场无人能真正跟我打配合,无论我跟谁组队,打着打着我就会自动开始辅助。没办法,我开的阵没人能配合,开传统阵法我配合,别说我别扭,连跟我搭的人打了一场就不愿打第二场,理由是感觉不到队友但又切切实实有人在配合的感觉太可怕了,简直像在活见鬼,当然此言一出这位仁兄就被削了,作为道士怕鬼你好意思说出来嘛。最后道磐出面跟我排了一场后,他表示你还是单着吧,别出来祸害别的小朋友了,然后我就单到了现在,单成了整个南宗的奇葩。
    如今傲笑红尘的竹纸最开始也不过是他想用得顺手些随手而作的结果,只是他作的时间有点长,所以结果看着就特别夸张,而且他还有囤纸的习惯。跟他相处时日久了,就会发现他出远门,除了逛逛当地的名胜古迹,他还喜欢逛逛那里的书斋或者墨斋,遇上看得顺眼的纸就会包上一些带回来,感觉跟带土特产似的。好吧,就是土特产,只是出门带土特产还会囤东西什么的,这男人也未免太过可爱了点。傲笑红尘,你知不知道这样反差萌很犯规的。
    现在纸挑好(万万没想到纸还要挑),我要开始抄书了。蒿棘居建在一片竹海边上,三里临江,按照就地取材的原则,我们住的自是竹屋。我把要用的东西搬到竹屋的露台上,铺纸研磨,听着风吹过竹海的声乐,静心抄写。飞白的字迹走过纸张,留下一句句圣人言语。
    我的字不怎么好,师尊说过,我的字只得好看二字,临摹匠气还太重,未经时间磨洗,不过字已有骨,待得再过百年,研习万遍,这字便能真正入堂。如今抄书,我想借此体会一下师尊口中所说磨洗为何,方不负这万遍道德经对我的无情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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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