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屈却不瞅驼子,只是在掩面哭泣着,又听不得驼子再说,这苗屈竟开口柔声说道:“今日之事,我若是与你师父说了,你师父又会如何?”
说着苗屈竟又不哭,只是看着驼子。
白色罗帐外的驼子只听了苗屈此言,浑身就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毒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驼子很清楚,除了占据酒色之外,这毒畴的性格特点中还有极其狠辣的一面。
毒畴之所以登上教主之位,事实是有缘故的,老教主痴迷于炼丹之术,欲追求长生长生不老之道,为人多以古法朱砂和砒霜下药,这直接就害了自己。
吃了朱砂和砒霜炼制的长生不老药,老教主面色上却像是年轻人一样红润,但是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当时在五毒教中,教主的关门弟子总共有三人,一人与苗屈交好,一个就是毒畴,毒畴明明就已知道自己师父已到了风烛残年之际,却不肯实说,一意地让五毒教老教主服用仙丹,又与请来的道士一道哄骗老教主说,此时身体孱弱乃是渡劫,这劫难一过,自然飞升。
老教主竟然信了,还告诉教中众弟子,将毒畴立为掌教,待自己飞天之际,这毒畴自然就是教主无疑了。
果不出所料,这老教主服用朱砂和砒霜炼制的丹药仅仅数年之久就一命呜呼,毒畴顺理成章成为了五毒教教主。
目睹这一切的驼子,心里清楚毒畴是个什么货色,更加不敢招惹于他,如今睡了师娘,师娘又闹了起来,驼子自然不敢有半点闪失,万一得罪了眼前的这位真主儿,恐怕在五毒教中以后再无立锥之地了。
当时的驼子唯唯诺诺地说:“师娘,莫要告诉师父,师娘若是让徒儿如何,徒儿便如何,徒儿以后都听师娘的。”
苗屈就是报复毒畴,恨这毒畴风流,见目的以达到,这苗屈到也不再为难驼子,只与他说了,今夜之事莫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师父在内。
这当然是驼子乐于看到的事情,他睡了师娘,又算得上什么好事儿,只是爽快地答应了苗屈。
苗屈见事已成了,便打发了驼子。
这驼子也乐于此,就跪爬着出了屋。
……
……
事实上,毒畴比驼子大了一旬有余,而这苗屈却与这驼子岁数相当,就算名分上苗屈和驼子乃是师娘和徒弟的关系,但是就两人年龄上单独说,两个人还算是般配,而一直被瞒在骨子里的毒畴却不知两人苟且之事,只是以为驼子是个好徒弟。
平日里待驼子还是像以往一样。
而驼子和苗屈做出有悖人伦之事,却也讳莫如深,从未与任何人提及。
……
……
今日驼子的思绪虽然有些乱,但是当初的苟且之事,驼子还历历在目,若是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恐怕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驼子在奉迎着苗屈,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苗屈冷哼了一声,然后透过白色罗帐看着驼子说道:“什么样的人竟是这般的强手,也能将你五毒教大弟子打败?”
说着苗屈漫不经心地从小桌上拿起烟袋锅子,从腰间解下烟袋出来,只是打开烟袋后从里面抓了一小把儿的烟丝放入到烟袋锅子里去了,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擦火点着了烟锅子里的烟草,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浓郁而有些呛人的烟从烟袋锅子上腾腾升起,缭绕着在罗帐里扩散开来。
苗屈低垂着眼帘,注视着烟锅中腾腾冒出的烟。
透过罗帐目光流转在苗屈细长的眼睛上,挺直的鼻梁上,薄薄的嘴唇上,最后又将目光定在烟袋锅子上,就是看着腾腾袅袅冒出的烟,闻着烟草浓郁呛人的味道,驼子说道:“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修习一身奇怪的拳法,小师妹,不,那个狐狸精还传授了他五毒教的五毒掌……”
“什么?”驼子的话被打断,苗屈扭头透过罗帐看着驼子问道,“那小贱人传授外人五毒教的五毒掌了?”
从苗屈的目光里,驼子看到冷冷的杀意,他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是的,师娘,小师妹传授外人五毒教的五毒掌了。”驼子肯定地说。
苗屈的目光从驼子面孔上移开,又低垂着眼帘专注在腾腾袅袅冒着白烟的烟袋锅子上,伴随着吱啦吱啦烟丝燃烧时的声响烟袋锅子里窜动的火苗忽而窜起,忽而又回归烟丝中,像极了燃烧的木炭之类的火焰。
吧嗒吧嗒……苗屈的嘴抽动几下,烟袋锅上的烟都被吸入到烟杆中去了,苗屈红润的腮帮子渐渐鼓胀了起来。
驼子的目光看向苗屈的面容,苗屈仰起头,闭上了眼睛,抽离开含住的烟杆,倒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张开了嘴,将口中的烟吐了出去。
烟像是笔直的一蓬白雾,沿着苗屈微微张开嘴唇的斜上方喷薄而出,只在距离半米远,才缓缓的散开。
这时苗屈缓缓睁开了眼睛,不错眼珠地看着散开的烟,眼神中露出狡黠,“这倒不错,只与你师父说去,就说毒娘子将五毒教秘传的功夫教授了他人,我到要看看你师父如何?”
“喏。”驼子一头磕在地面上,然后从地面上站起身拄着伪装成木棍的三棱锥,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
……
大师兄回来了,对于五毒教教众的人是一个新鲜事儿,驼子一走出了竹阁楼,身着苗人服饰的男男女女就围拢在驼子四周,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驼子自然不敢说是追捕毒娘子去了,说了,怕他们刨根问底,他只是敷衍地说,许多年不见小师妹去看望小师妹去了。
一听说是毒娘子,这些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问毒娘子现在如何?
驼子敷皮了事儿地应付说,挺好,却也等不得众人再问,就边推搡着人群,边说,我还有事儿向师父禀告,就出了人群,向山崖洞中走去了。
驼子这些年就有些神秘,总不在教中,众人也早就习以为常,如今有听说他有事儿,一众人等哄然散去。
驼子走在茅草房间的道路上,人像是丢了魂儿,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自己的师父,说自己奉了苗屈的命令去追杀毒娘子了吗?这又怎么能说出口,他当然知道当初是师父放走了毒娘子,而今怎么抡得到他去追杀。
驼子茫然地走着,却忽视了在毛草房间玩耍的孩童们,这些孩子就像是小疯子在嘻嘻哈哈追逐打闹着,一个孩子边回头边跑,一个不注意就撞在了驼子的怀中,驼子重心偏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上。
而这个头扎着两个小辫儿,满脸稚嫩一身黑衫的孩子,只见了四仰八叉倒在地面上的驼子,当时脸蛋就变得煞白了,然后没头没脑地回身跑着,嚷着:“快跑,我撞着驼子了。”
一众孩子就像是受到惊吓的麻雀呼啦一下就散开了。
仰躺在地面上的驼子苦笑着看着一个个即将消失孩子的背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沿着孩子们留下地面上泥泞的脚印,拄着三棱锥缓缓地走着。
似乎这驼子在五毒教并不讨喜,就是在走出了这一片茅草房后,眼瞅着要来到崖洞,见着驼子的五毒教弟子们却也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这就算是打完了招呼,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驼子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到崖壁下的洞口前,洞口两边的两个五毒教年轻教众快速抽出腰间的长剑,交叉在一起拦住了驼子的去路。
“干什么?”一个年轻的教徒说道,“教主正在密室中休息。”
“我有事儿向师父禀告,劳烦通知一声。”驼子说着,就卑微地躬了一下身。
这个年轻教徒没说什么,只是收了长剑,然后转身就向洞中跑去。
而另一个还守候在洞边上的五毒教弟子则在此时也收了剑,注视着驼子。
这两个守洞人,驼子从来都没有见过,兴许是毒畴新近招收来的弟子,驼子心中暗暗地想着。
……
……
一会儿后那个跑进洞中的守洞弟子跑了出来,只是站立在洞边上就说,师父让你进去。驼子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向着洞穴中深处走去。
这洞穴一开始,还是原始的状态,但是越往深处走,越发现这洞被人工开凿过,洞璧和洞地很是平滑,甚至有多个分叉口,驼子对于这里再熟悉不过,想当初欺骗五毒教老教主吃丹药能飞升的鬼话,就在这洞穴中的一间石室中,而老教主直到死也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那所谓的丹药,不过就是五石散,这对于玩毒的老教主似乎是莫大的讽刺。
五石散兴起于盛唐,又在五代没落,盛唐时期的富贵人家对五石散趋之若鹜,但是每每吃了却多不得善终,最为有名的例子便是唐太宗李世民,他就是听信了外域方士之言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事实上就是五石散。
李世民五十余岁一命呜呼,不可谓不痛惜。
洞璧上悬挂的两排油灯在驼子身上带出来的风中不断地摇曳着火焰,洞中忽明忽暗的场景,多多少少都有些吓人,驼子的身影就印在洞地上,随着驼子的步伐在快速移动着。
走到洞穴中的分叉口,驼子站立在右侧的洞口前,稍微打量了一下灯光摇曳的洞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
……
最终在一个石门前停下,驼子伸手敲了敲门,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石室中一个深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徒儿吗?”
“是,师父。”
“进来吧!”
驼子拉开门,人闪入到石室中去了。石室中的情景赫然映入他眼帘。
石室中一张石床被磨蹭地油光锃亮,石床床头又摆放着石桌,石桌上有茶杯,有饭碗,石床上盘腿坐着一人,此人闭目修为,似乎在调息体内真气。
乍一瞅这人,却不像是什么猥琐大爷,这人头发虽然花白,但是面色红润,五官却也不孬,却是和蔼可亲。
一身锦缎长袍,长袍下竟他双腿盖住。
只在驼子进了屋中,这石床上的人就说道:“徒儿,你回来了?”
驼子赶忙走到这人身前,跪倒在地上,然后仰头看着盘坐在石床上的人说道:“师父,我回来了。”
这石床上的老人,是谁,想必都已经知道,此人正是五毒教教主毒畴。
五毒教主毒畴却未说话,只是轻微点了点头,然后就一语不发了。
驼子继续说道:“师父,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毒娘子她……毒娘子她……”
此时毒畴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驼子。
驼子要说出口的话,竟然不说一句,而是低垂下头颅,嗫嚅地说道:“我这次云游却碰到了毒娘子了,她恨五毒教,又找了一个年轻男子,将五毒教的五毒掌传授了那男子,他们连手将徒弟打败,师父如何是好?”
“砰”地一声,这毒畴搭在膝盖上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油光锃亮上的石床上,怒目而视驼子,“什么你说什么?”
驼子一头磕在地上,嗫嚅着说道:“徒儿生怕惹怒了师父,师父已近花甲之年,怕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徒儿也不想将毒娘子的事儿告诉师父。”
“可那毒娘子……她……”
毒畴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强忍着心中怒火,又将手搭在了膝盖上,他膝盖上的双手只是微微一震,身体上咻地一下就冒出青色的真气芒影,将他身子都笼罩住了。
很明显,这毒畴是运用了内功心法,不然身体中不会有真气溢了出来。
“你师娘可知道此事?”毒畴问道。
驼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盘坐在石床上的毒畴,然后赶忙又低垂下头颅。
“师娘已知道了此事。”驼子说。
“她如何说辞?”
“师娘只说先来请教师父。”
“哼哼哼…她还懂些规矩。”
驼子仰起头,佝偻着腰身,就像是一条趴附在地面上的大虫,眼神在毒畴面孔上流转了一下,然后说道:“还请师父明示?”喜欢天狼王传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天狼王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