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车夫,像是两个孪生兄弟,身材和模样都差不多,头上的发髻也都一样,挽好的乌黑发髻上分别插着一根竹簪,只不过一个裸露着上半身,一个被汗水湿透了衣衫。
伴随着两个车夫的吼叫声,当先飞驰的马车车帘子,被徐徐地拉开了,一个头戴纶巾,面容黝黑的浓眉大眼,相貌英武不凡的年轻男子从车帘子里探出来头,看着纷纷躲闪到路边上的洪天宝,陈禹,叶青青。
“此去京都旅途遥远,载这几位一程。”
“永安,永利,你们将车停下来。”
这两个被唤做永安,永利的兄弟俩,几乎在同时勒住马的缰绳,极速飞奔的马儿受此重力,皆都扬起前蹄凭空连续地蹬踹出蹄子,然后唏唏律律地嘶鸣数声,才稳住了身影。
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放下车窗帘子,然后拉开车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马车四周升腾的尘埃,遮掩住他的身影,他从尘埃中走到洪天宝身前说道:“老者,你可愿随同我一程。”
“年轻人,你这是要去哪里?”洪天宝问道。
“京都。”这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说道。
“我们也正是要去京都。”洪天宝说道。
言至此处,洪天宝招呼路对面的叶青青和陈禹说道:“你们暂且过来。”
叶青青,陈禹带着几只驴面狼跑到洪天宝和浓眉大眼的青年身边站住。
“老朽,谢谢这位汉子施以援手。”洪天宝说道。
“无妨。”浓眉大眼的汉子回答后,便引着洪天宝,叶青青,陈禹上第一辆马车,又安排马车上的家眷去了第二辆马车。
此时这第一辆马车中,只有洪天宝,叶青青,陈禹,和那浓眉大眼的汉子。
两辆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徐徐地向前方行驶,马儿的四蹄越来越快。
第一辆马车上,陈禹拉开了车窗帘子,他和叶青青的目光始终看向外面,而洪天宝和浓眉大眼的汉子则相谈甚欢。
这青年汉子,原先本是沙洲的守将李柱国,此次回京,唯有一途,是那南夏皇帝陈慎召他入京,教授皇子和公主行军布阵之法,武功和儒学。
洪天宝大致上也将叶青青和陈禹说了一遍,大约只是说了,这陈禹和叶青青只见的关系,一个身为姐姐,一个身为弟弟,而自己则是陈禹的师父。
当大致上了解了一下各位的情况后,洪天宝和李柱国皆都无话可说,只是随同叶青青,陈禹一样看着窗外。
窗外那金黄色的麦浪像是一片片流动的画面,从几个人的视线中闪过,而在马车四周,几只驴面狼飞奔前行。
两个车夫的吆喝声,时而在几人的耳畔响起马儿四蹄扬起的尘埃像是一蓬无奈,从车后腾腾地升往空中。
车轮滚滚,吆喝声又时而响起,这麦浪中的麻雀却被惊扰得不行,叽叽啾啾地鸣叫着从金黄色的麦浪中飞起,像是一小片的乌云飞远了。
从远远地看去,此时这麦浪小路之上,人烟几近全无,唯有两辆马车在道路上疾驰。
两辆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那麦浪才渐渐消失不见,远处一个大约百户人家聚居的村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村落里,袅袅升腾而起的炊烟,像是散去的雾,以极其优美的姿态升腾缭绕,最后又消失在视线之中。
几声细微的狗吠声,从村落里传荡出来,到了两辆马车这边,又淹没在车轱辘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当中了。
此正像是陶潜诗中所描绘的那样,远远暖人意,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里,鸡鸣桑树巅。
透过路边上的一排茂密的树林,恰恰可以看到一条小河蜿蜒流淌而过。
李柱国说道:“永利,永安,将马车停下。”
“喏”车厢外传来永安的声音,然后就是两声吁吁的声响,响起,马儿唏唏律律的鸣叫声又响了数声,这两辆马车才并排地停在路边上。
李柱国当先下了马车,随即洪天宝,陈禹,叶青青也跟随着下了马车,他们穿过树林来到小河边上。
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几条小鱼儿在河底的水草嬉戏追逐。
李柱国解下腰间的水囊蹲下身子,将水囊浸入到水底下,小河中的水咕咕地流进水囊中,片刻便将水囊灌满。
而那几小条游动在河边的小鱼显是受到惊扰,在水中窜动着没了踪影了。
洪天宝也蹲在河边,将自己的水囊灌满了水。而陈禹和叶青青则看着远方那炊烟袅袅地村落暗暗发呆。
陈禹这一世为人,却从来没想过要怎么样?也从来没想过成就一番王霸之业,到现在为止,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谈不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他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定位,他像是茫茫人海中浮萍,生而由不得自己。
叶青青呢,她有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也许一切来的太容易,太过的简单,就让她小小的年纪登顶了武学巅峰,这让她把一切都看得太轻,可一切似乎又没按照她的心思发展。
做为一个女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她的第一次应该留给她的丈夫,但是她的第一次却被人抢夺了去,从此她不再是一个完正的女人,而是被人人都嫌弃的残花败柳。
她内心的纠结和复杂,却又不能与常人道说,说了,恐怕会惹来嘲笑的。
“走吧!徒儿,叶青青。”当洪天宝灌满了水囊后他说着,便往马车走。
这时宛若丢掉了魂儿的陈禹和叶青青这才茫然地跟随着洪天宝往回走。
“那是什么?”李柱国惊呼着道。
洪天宝,陈禹,叶青青几乎同时转身,顺着李柱国的手指方向看去。
在数百米的小河上游地带,一个漂浮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地向下游飘荡的什么东西,缓缓向这边漂浮而来。
在众人的瞩目下,这个飘飘荡荡的东西,数分钟后便飘移到几人近前。
他们被河面上的景物给惊呆着。
这绕过宁静小村庄流淌的小河中怎么会漂显出一具女尸呢?看这女尸的样子,大约也死了有几天了,尸体已经开始鼓胀起来,而且这尸体面容上也变得浮肿,几乎让人辨认不出五官,不过这女尸的眼睛却瞪得溜圆,仿佛死不瞑目那个样子。
河水中出现的一具长发女尸吗?
李柱国让永安,永利兄弟俩将女尸打捞上来,又让他们在附近的村落里再雇佣了一辆马车。这样三辆马车,又向着京都的方向行驶而去了。
……
……
……
桑州在京都和庐州之间,从开始时,桑州算不得什么一州之地,充其量不过几个集镇而已,但是桑州一项特殊的事业发展,却令人十分瞩目,桑州也因此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桑州几乎家家都养蝉,而桑州的气候环境,又极其适合桑树的种植,所以养蝉就成了桑州每一户人家必选择的事业,久而久之,桑州养蝉事业,和缫丝事业,和丝绸的编织事业,成为了桑州的支柱产业了。
桑州州城中丝绸庄子林立,慕名而来的客商络绎不绝,连几岁小童在街巷里玩闹都在假扮客商和丝绸庄商家。
而桑州郊区,那家家户户的织女的织布声,更是昼夜不绝于耳呢。
三辆马车一进入到桑州城,就引起了侧目,先前的那辆马车到没什么,而最后一平板马车却让人胆战心惊,这马车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具胖肿的女尸,谁看到,都能知道个大概,这女人已经死了有好几日了。
依照目前的燥热天气,这女尸身上还散发着阵阵的恶臭,显然这女尸若是不处理的话,今日便要腐烂的。
三辆马车直奔桑州府衙而去,在车夫永利,永安的呵斥下,路上行人纷纷躲避到路两旁,驻足观看女尸。
……
……
……
桑州的守将,李柱国是认识的,说起这马源,事实上,与李柱国的关系并不一般,李柱国在沙洲担当守将之时,马源就是李柱国的部下,其人之所以得到李柱国的赏识,这其中也是缘故的,马源为骁勇善战,敢战,并且行事作风果断狠辣,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马源的这些性格特点,这就决定了他能果断处理军务,常常令人自家军队立于不败之地。
大约在六年前,那一次西蜀攻伐战中,李柱国趁夜色袭击了夷周之后,他就让着马源镇守夷州,而自己率兵与孙望汇合,合围江州城。
但是西蜀又怎肯就此罢休,夷州地理位置之重要,是无可比拟的,夷州城不但是联络西蜀和江州的要道,也是西蜀补充粮草和兵力的走廊,一旦夷州被占,那么当时的江州就已经成了实质上的一座空城了。
西蜀派遣数万大军,昼夜急行军,连续地攻打夷州,当时的马源夜不卸甲,枕长刀而眠,守在城头上,又加之城中的百姓心向着南夏,与南夏官兵同仇敌忾,所以在西蜀连番的攻击下,这夷州城依然固如金汤。
夷州久攻不下,江州城已成了实质上的孤城,这才引得西蜀皇帝孟勤乔装成老百姓,带着西蜀重要官员逃离江州,翻山越岭回到了西蜀。
由此,马源六年前的功劳不可谓不小,因尔他也得到提升,成为了今天的桑州守将。
李柱国带着洪天宝,叶青青,陈禹,以及自己的家眷在府衙中与马源见了面,熟人多年不见,又一番情景,李柱国和马源述说了离别之苦,又将路遇一女尸之事与马源说了。
这马源也是爽快,只说先将那女尸放在停尸间,然后再派仵作前去查看。
然后又安排了,李柱国,叶青青,陈禹,洪天宝,以及李柱国家眷的住处。
这才准备了酒席,与李柱国接风洗尘,酒席间,马源和李柱国多是述说离别之苦,两人把酒言欢却也自在。
……
……
……
晚上,天色漆黑,一轮明月当空悬挂,群星璀璨,灿烂如星斗在黑色天幕似的天空中熠熠生辉。
李柱国以及家眷在隔壁的房间已经鼾声大作,而那两个车夫则被马源安排在临近马厩的几间客房中休息。
唯有洪天宝,叶青青,陈禹被安排到李柱国隔壁的客房中,但是时值夜晚,洪天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是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来回翻身。
————————————
南夏皇宫中,阴素冷带着一众的太监和宫女突然出现御厨王胖子这里。
一众宫女和太监在御厨外守候着。
阴素冷站立在王胖子的面前说道:“你可知今日,我来此到底是为何?”
王胖子陪着笑脸说道:“小的不知。”
“陛下每日夜晚都有用膳的习惯,洒家今日来就是为陛下试毒来了。”阴素冷面色上没有一丝表情地说道。
王胖子哈着腰,伸出胖手一一指了桌面上几个冒着热气的汤碗和饭碗说道:“您请。”
阴素冷走到几个汤碗前,从旁边的盘子中拿了汤勺,从碗中盛了莲子羹,放到嘴里细细地品味起来了。
莲子羹味美甘甜淡而不腻,入口绵软,阴素冷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着王胖子时他那还举在汤碗上的小手指指甲突然弹动了一下,从他小手指甲中,立刻就有一道白色的粉末弹到汤碗中,这时阴素冷说道:“这莲子羹的味道,果真是不错呢。”
王胖子完全都没有注意到阴素冷这细微的动作,依然陪着笑脸说道:“那是那是,小的为皇家办事儿,依然尽心尽力。”
然后阴素冷没说什么,又尝了几口其他的菜品,这才留下几个宫女,带着几个太监向着东宫中走了去。
……
……
……
东宫寝宫中,北周公主萧暖很慵懒地依靠在床头上,看着寝室中正坐在桌边上的两个孩子在抄写着论语。
寝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然后阴素冷从门外走了进来,却顾不得两个孩子在屋里,干脆就走到北周公主萧暖的身边,附身到北周公主耳边低声说道:“我已经将毒药洒在南夏皇帝的汤碗中了。”
北周公主一愣神,神情上阴晴不定。喜欢天狼王传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天狼王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