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嬷嬷,过了这些时候,君后怎么样了?”凌海一走进来,把外氅脱了,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看样子这次是不打算走了。
“陛下,您怎么进来了,君后体内的孽子已大部分化为血水,现在正是紧要时刻。陛下您还是先…”初兰急慌慌的说。
凌海一走近了几步,睨了初兰一眼,“初兰,你这几日怎么如此喜欢驱逐本座,要不是看在胎儿已经堕去,本座真得好好问问你了。”
“是是,是初兰僭越了,陛下恕罪。”初兰流了一头汗。
“好,既然如此,本座就等着。”凌海一在案边坐下来,抽出几份奏折慢慢看着,一边时不时的看木盒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时辰很快溜走,夜色愈发浓了,初兰坐立不安,下意识的不断看向门外,凌海一看了她一会儿,懒洋洋的说,“初兰,都这么久了,药汤凉了吧,怎么不给君后换药?”
“…陛下,木盒…保温,还不到时候。”初兰干巴巴的说。
凌海一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坐着安静的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凌海一突然站了起来,高声道,“初嬷嬷,本座命你立刻打开盒盖!”
初兰颤了颤,只好低声说,“是。”
凌海一逼视之下,初兰拿起大瓢在缸中搅了搅,又拨旺了缸底的火,等药汤再次温得冒泡了,才磨磨蹭蹭的去开盒盖。
四把重锁被初兰逐一慢慢打开,凌海一终于再也忍不得,上前一把掀开了盒盖。
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盒内都是蒸汽,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楚。
凌海一拂了拂,等蒸汽散尽了,凌海一才看见盒内药汤一片血红,汤中隐隐可见一个人形,只有鼻孔露出了水面。
“怎么还有这么多血?”
“陛下,君后这是去旧更新,排出残血,重生新血,迎来新生。”初兰战战兢兢的说,“还请陛下再给君后一些时间。”
估计是这句“迎来新生”取悦了凌海一,凌海一满意的点了点头,退了开去,“换药吧。”
初兰用身体挡住了凌海一视线,慢慢的从盒子里舀出了一瓢汤药出来,再立刻加入一瓢,换好后立刻合上了盖子。
夜色深浓,凌海一并不打算走,斜靠在榻上,监视着初兰,偶尔打个盹儿,初兰顶着两只黑眼圈,尽职尽责的守在药浴盒旁,又换了一次药。
黑甲军营帐中,云倾已经在囚帐中被关了很久,他也不知现在几时了,只是望着空中不断上升的月钩焦虑异常,不知道初兰能不能撑得住。
一直没有人来管他,他叫人也没人搭理,直到了夜色渐淡,晨光微熹,终于门声一响,有个军士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冷冷的将一碗饭丢在地上,”吃饭了。”
“叫范达过来见我。”云倾站起来。
军士不语,转身就要出去锁门。
云倾突然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按照腹部,咬紧了牙,低低的□□了一声。
那军士吓了一跳,一边狂奔了出去,一边高喊,”范将军快来,陛下他肚子疼——”
云倾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出了囚帐,站在了门口。
范达已经火速赶来,见云倾毫无异状的站着,明显就是一点儿事也没有,他冷哼了一声,举剑指着云倾,“君后又想耍什么花招?”
“范达,黑甲军,陛下册我为冥后时,可曾说过我与他同称陛下,共同掌政,一事冥后断则不必问陛下?”
“是又如何,你如今已经背叛了陛下,做不得数。”
“陛下可有说废我后位,亦或废除此旨?”
“这...没有...”
范达手中的剑抖了抖,气焰低了下去,云倾默默看了范达一会儿,才说,“范达,冥界本是一片荒土,只有幽魂、忘川,和你们这些流民。是凌海玄赴了冥界,冥界才有了可以与九重天分庭抗礼,甚至凌驾于九重天之上的今天。”
“难道不是冥后一手破坏了这些?”范达愤愤的说。
“范达,我不想多做解释,无论你怀疑我也好,相信我也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救得凌海玄,甚至占得天界,如果你再如此踌躇不前,或者将我交给九重天换出凌海玄,冥界,凌海玄,就只能永远被九重天践踏在脚下。”
云倾踏前一步,范达不由自主的后退,指着云倾的剑剧烈的颤抖着。
“范达,云之所倾,天之所向,我永远站在冥界一边。”
“咣当”一声,范达手中剑跌落,接着单膝跪地,“臣谨遵陛下之命。”
“好,两日后午时,我与凌海一大婚,陛下观礼,尔等午时末刻,以蓝光为号,大举进攻天界!”
“是!范达遵命!”
已经到了第二日中午,凌海一在芝兰宫睡了一夜晨起,药浴盒依旧静静的躺在地上,悄无声息。
凌海一一边被人侍候着穿戴朝服,一边斜睨着规规矩矩守在药浴盒旁边的初兰。
初兰几不可查的微微抖着,浑身都是汗,连胸前都汗湿了。
凌海一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走过去开了窗,清晨还有些寒冷,冷风从窗口吹进来,初兰狠狠的抖了一下,打了个大喷嚏。
凌海一眯了眯眼睛,“初嬷嬷,本座今日朝上有要事与君后商议,现在立刻放他出来。”
“陛下,君后他尚未…”
“住口!”凌海一一鞭子抽向初兰,“初兰,你竟敢糊弄本座?”
初兰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生生受了这一鞭,然后跪下来,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凌海一干脆也不理她,一剑砍开了盒子上的重锁,用力掀开了盒盖。
盒里并没有血腥气,清澈的药汤中,云倾双手交叠在胸前,静静的躺着,浅细的呼吸着,青丝披散在水中,睡美人一样。
不仅凌海一,连初兰都吓了一跳。
她上次用一个木人蒙混过关,过了一夜之后,木人在药液里化成了渣滓,而药汤也已经换过两次,她加入的血浆也稀释到没有,刚才凌海一开盒子,她已经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云倾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初嬷嬷,本座错怪你了,去领赏。”凌海一有些歉意的说。
初兰木然的放掉了盒子里的药汤,呆呆的向门外走去,什么话都没敢再说。
云倾还没醒,凌海一俯身下来,在他小腹上抚摸着,小腹上原来淡淡的弧度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片平坦。
凌海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头上冕旒的玄珠落在了云倾额头上,云倾长睫微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陛下。”云倾温柔一笑,坐了起来,“让你久等了。”
似乎随着他肚子里的孽种被堕了去,他整个人都看着不太一样了。
凌海一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隐忍了百多年,自己终于又得回了完完整整、清清白白的他。
凌海一敛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冷冷的说,“云倾,既然身子好了,现在正是朝时,你就随本座上朝,有要事相商。”
“是,陛下。”
云倾迈出盒子,脚步虚浮,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凌海一负手站在他身后,并没有扶他,只是冷冷的瞧着。
“罢了,是本座不周,让你提早结束了疗程,大婚后再有机会,本座令初兰再为你疗愈。”
“谢陛下垂怜。”云倾回头,躬了身子说,一双明澈的大眼湿漉漉的看着她,如林间一头纯洁的小鹿。
他太乖了。
凌海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乖顺甜美的云倾她从未见过,可是对她一片忠心却拒她于千里之外的云相,死心塌地爱上凌海玄的冥后,无论哪一个,都没有现在这个云倾令她痴狂。
云倾去了内室更衣,过了一会儿,帘子挑开,云倾浅金色的长袍曳地,象牙白的玉带束腰,烟纱罩身,及腰青丝披散着,如一团软云般走了出来。
云倾向凌海一点点头,在妆镜前坐下,“来人,为本宫束发。”
他自称"本宫”,原来不论自己如何逼他,他都从未如此自称过...
凌海一不由自主走到他身后,摒退了下人,拿起象牙梳,一下下梳理起他长发来,接着选了一顶独属于君后的白玉冠,帮他戴在了发顶。
“谢陛下。”云倾回眸,温软一笑。
凌海一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烧红起来,她低低的咳了一声,当先走出了宫门,云倾默默跟在了她身后。
到了飞霞殿门口,两侧文武目光聚焦下,云倾抬手微笑,“陛下请。”
女帝大步向前,冕旒轻晃,长发飘飞,缀着山河日月的帝袍在晨曦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云倾跟在他身后一步距离,金纱轻移,神采飞扬,两个人一起走上了红毯。
凌海一不自禁回头看了云倾一眼,那人面上笑容淡淡,看着她的目光全是温柔和宠溺,正是她珍藏在心中一角的云哥哥。
啊我死了,凌海一想。喜欢冥帝的小逃妃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冥帝的小逃妃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