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连续下雨的第三天,或许我该庆幸三天以来下的都是小雨,否则我们这坐落在山间的屋子恐怕就要遭殃。
我把自己捂严实,迈开小短腿儿在和室外的木廊上靠着栏杆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细细的雨丝在我的衣服上晕开,却已经不能让我感到寒冷了。在春末的水之国,风已经悄然无声地转了方向,又总裹挟着大量的水汽,柔和而温暖,像是拂面的纱。
其实按照地理位置来讲,水之国陆地面积并不算很大,又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国,该是个偏海洋性的地方。然而就在几个月之前的冬季,呼啸而来的北风凛冽冰冷,如同无数无形的尖刀,锋利得仿佛可以轻易割开人的皮肤肌理。我并没有在那个时候出过门,义人——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却是会偶尔冒着冻得腿疼的风险出门去买点什么东西回家的。
讲道理,我也不是很懂父母的想法。明明山脚下就是村庄,有村庄就意味着有人烟,同样意味着有商业,这几个条件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写着便利,然而他们却偏要把房子建在山间树林里,又在墙上钉上一幅世界地图,搞得好像是什么隐世的大家族一样——一个只有四个人的、连出门买东西都不方便的隐世大家族……也是没谁了。
综上所述,由于路途遥远,我们都是尽量减少出门次数的,而只要是有一次下山的机会,就要尽力把所有家里所需要的东西都给带回来。
……然后再顺手给家里的其他人带回一些小礼物,即使是仅仅大我四岁的哥哥东明也不例外。
另外一个值得一提的事就是,即使满打满算,东明今年也只有六岁,也就是说我现在的生理年龄是两岁。
两岁,这是个什么概念?两岁意味着这个孩子还处于一个脆弱到不行的年龄段,他受不了寒冷也受不了炎热,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的一部分新陈代谢,有的时候就连自己身体的位移方式都无法决定。就譬如明明是不长的走廊,我的每次通过却都要把各种动作用个遍,简直不能更艰难。
这只是小问题,如果只有这些小问题倒也没什么。
问题在于更严重的大问题。
我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一块地板,在确定目标之后用力按下去向前推动,只听得“啪嗒”一声好似机簧相碰的轻响,那块长木板的一小部分便轻轻弹开,露出下面连接在一起的长条形盒子。
我用手指勾住盒中东西尾部的圆环将它取出,又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对现在的我而言,它的确是有点重了……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适合作为两岁小孩儿的玩具。
这玩意叫苦无,我猜是用来捅什么东西的——其实我对于它的用途并不是很感兴趣,然并卵,仅从它颇为凶残的外观来看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尤其是在某一次亲眼目睹了我的哥哥手轻轻一甩就把它钉进树干的景象之后。
这是凶器,而就在这条不长的木廊之上,相同的盒子机关每隔几步就会有一个,里面装的除了苦无还有些其他的东西,譬如几个比我的手掌还要大的手里剑,再譬如几根尖细到可以用来剔牙的铁钎……哦好吧,是千本。
天知道在我发现我哥把这些东西当玩具玩的时候,我的内心闪过了多少张表情包。
这个是要慌的,老铁,问题很大。
……更慌的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我也要开始玩这些东西了。
有脚步声接近……我眉头一跳。
不行,不能被发现我一个小屁孩儿不仅在这里偷偷摸摸地掏危险物品,而且还把危险物品当玩具玩。我的脊背渗出冷汗,不知为什么,熊孩子犯事儿且即将被抓包的紧张感忽然从我心头闪过。我手忙脚乱地把翘起来的木板——也就是暗盒的盖子重新扣回去。恢复平整的地板看上去好极了,就连木材的纹路都对接得完美无缺。
……如果我没有忘记把这根苦无放回去就更好了。
所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抽了抽嘴角,事实证明,当人试图强行维持表面上的淡定时,这个人的内心戏刷屏速度绝对会大幅度提升。
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我的脑子不知道闪过了多少个念头——首先重新打开暗盒放回去的方案肯定是已经来不及了;池塘的话扔倒是能扔进去,只不过水太清了恐怕一眼就能看见……
然后……然后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能藏东西的地方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难道还要我掀开衣服把苦无藏进衣服里吗?
我的手指用力捏在木廊的边缘部分……等等,构成木廊的木板是用一根根木桩支撑起来的,也就是说木板下面是空的!
天无绝人之路。
我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把苦无丢进了木板下面的空间里,东明紧接着就出现在了我的身侧。
卧槽,好快。你确定你只有六岁吗?
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上辈子六岁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在用塑料袋子做风筝?
“原来藏在这里啊,照河,怪不得喊你的名字你也不回答……我还以为你又在二楼。”他歪着头笑嘻嘻地指了指头顶,然后靠过来坐在我旁边的栏杆上,而高出我一截的身体正好将湿润微凉的风挡下了大半,连带着扑面的小雨点儿也没了。
藏?我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藏了。
……明明我只是想要悄悄观察一下你的,呃,“玩具们”而已。
然而正因为我很清楚把事实说出来的后果——那大概不会是什么友好的操作,所以在做事之前我一声不吭,在做事之后也要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避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瞧瞧,完美的计划,接下来我只需要再抽时间把那根可怜的苦无捡回来并塞回暗盒里就可以了。
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就能解决。我想,即使在那下面多放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没有谁会闲来无事就弯下腰去看地板下面有什么东西……如此一来,想要做这点小动作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计划通√。
我站起来抓住东明的脚踝向下扯,成功地把一脸无奈的他从栏杆上拽到了木廊的里侧坐下。
我在他身边说:“二楼的阳台前几天才塌了一块,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继续呆在那里?”针对他的猜测,我给予了毫不留情的嘲笑,然后又说出事先准备好的理由,“我只是在想爸爸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又会给我们准备怎样的礼物。”
东明“噗”地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在接收到我不满的目光(如果不是织子的教育方式卓有成效,我恐怕会如前世一样翻一个不雅的白眼)之后又连声说着抱歉。只可惜无论是他的动作还是他的表情,无一不表现出了他“虚心认错,坚决不改”的不良态度。
……啧,小孩子,你的不良态度都写在脸上了,不过我才懒得和你计较。
我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而作为回应他也习惯性地抬手就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
……如果以后我长了个塌鼻梁,那一定就是他的锅,到时候我非得把他的鼻梁给揪下来再按到我自己脸上不可。
在脸皮极厚地无视了我的瞪视之后,东明笑了一下,道:“我已经问过妈妈啦,她说她预感爸爸今晚就能到家,至于礼物……说真的,我也很好奇这次的礼物会是什么,不过仔细想想看,他哪一次让我们失望过?”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我陷入沉思,别的方面暂且不说,至少义人每次下山回家带回来的那些小礼物是绝对走了心的。尽管偶尔会出现一些……造型属于比较幼齿那一类的,但是从总体上来讲,小礼物们几乎每一个都称得上一句精美别致,各有千秋。如果要举例子的话就是无论是装饰效果特别有逼格的鲸骨符,还是看上去蠢萌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一捏的毛毡小黄鸭,虽然二者画风差距堪称巨大,但如出一辙地工艺细致引人注目,叫人只需看上一眼便会心生喜爱。
至于这一次的……让我想想看。
东明和我的房间,窗棱上还缺了一个风铃;冰箱里的抹茶味点心已经快要吃光了;还有……喔对了,东明怕黑,义人说不定还会带回来个什么半夜照明用的东西……再者义人似乎十分满意于东明目前在忍具方面所展露出来的天赋,所以没准儿会……
……等等,忍具。
貌似对目前的我而言,还有个关于忍具的事情没有搞完。
……差点就给忘了,有些事就是这样,在脑子里想着想着,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
我把这两个字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过了几遍。这事没被发现的话自然可以了结得很轻松,但若是被发现了……
我暗中咋了咋舌——义人和织子谈话的时候几乎从来都不会回避我们,而根据他们的某些谈话就可以得出义人曾经是个忍者的结论。虽然在我们眼中,义人在各方面的表现都与常人无异,我也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忍者究竟是个怎样的群体,但这并不妨碍我觉得那不是什么善茬儿的想法。而织子那一方面……不管怎么说,就算家族破败了,她也曾是实打实的贵族姬君,所以在这种事情是的容忍度应该也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所以地板下面的苦无绝对不能给忘了,这关系到我的屁股会不会被变成八瓣儿。
我干巴巴地说:“哥哥说得对,上次就是有……”来自北方的陶笛——
话音尚未来得及落地,便听得数声渺远而清越的鸟鸣由远及近地接近过来——那来自一只名叫晴乃的隼,雌性,似乎是在多年以前被我年轻的父母捡回来的。
……据织子透露说那时候的晴乃还是一只全身上下毛都没有几根的幼崽,不仅丑不拉几的,还每天都“唧唧唧”地叫,叫人辨不明是什么物种。而给它取“晴乃”这个名字的初衷还是希望它以后能够长得帅气一点。
算来算去,晴乃跟在他们二人身边的时日已经有将近十个年头了,而在这近十年的时光里,晴乃也算是幸不辱命地实现了织子的愿望——当它展开双翼御风而行的时候,那副姿态活像是一位高贵的领主自上而下巡视它的领地,通体气势锐利如刀,而它漆黑的圆眼睛里又偶尔会迸发出神气的火花,乍一看上去还真的是——帅炸了!
——前提是它不发出叫声——天知道在我第一次发现鹰隼这一类造型特别帅气的鸟类们真实的叫声居然是“唧唧啾啾”这种无比可爱的声音之后,我的内心有多复杂。
——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_(:з)∠)_。
每一次义人出门的时候,晴乃都会自发地跟在他身边,而当晴乃率先归来,就意味着义人他离家的距离也不远了。
我走上前抱住落在走廊上的晴乃,用手顺开它因为淋雨而显得有些凌乱的细羽。
“妈妈,”东明则扭头向屋中喊道,“晴乃回来啦——!”
家门在几分钟后被人敲响,而此时潮湿清凉的空气中已然弥漫了饭菜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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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晋江发文,内心有一丝紧张,会努力交代一篇看得下去的文章,感谢_(:з」∠)_
以及别不信,鹰隼的叫声真的就是这样的,电影里那些帅炸的鹰啼都是别的鸟类配音,是不是特别幻灭,幻灭就对了,体验一下我当时的内心【?喜欢[火影]照河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火影]照河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