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阳晏氏(五)

    沈浥尘并不答话, 转而与耿义说道:“夜深了,耿将军自去歇息吧。”
    耿义眉头一皱,颇有敌意地瞥了晏子翮一眼, 警惕之意不言而喻。
    “晏公子天下闻名,想来不至欺辱我一弱女子。”沈浥尘意有所指, 仍是坚持道,“何况此处仅我二人,公子断不会授人以柄,将军且安心。”
    见她态度坚决,耿义无奈, 只得退下,临走前不忘说道:“那末将在屋外守着, 世子妃有事可唤末将。”
    其余下人也被晏子翮挥退了去, 房门合上,屋中一片寂静,两人互看着对方。
    再无旁人, 沈浥尘的眼神不免带了几分探究, 她开门见山道:“公子可知季舒欲扶齐王登位?”
    晏子翮看着她,好整以暇道:“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
    见他如此漫不经心, 沈浥尘略微沉了脸色, 诘问道:“公子如此激怒齐王,莫非果有反心?”
    “怎么?难道为表忠心, 我便要白白献上五十万石粮食?”晏子翮复又坐下, 两指夹了琉璃酒盏把玩, 冷漠道, “博阳每一粒粮食, 皆是百姓汗水所得, 岂是他人轻飘飘一句话便能抵消的?”
    “西北动乱,百姓何辜?”沈浥尘凝视着他,义正辞严道,“公子既如此在意百姓辛劳,又怎会轻视百姓生死?”
    晏子翮依旧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淡漠道:“两地百姓可不能相提并论,若是博阳百姓有难,我自义不容辞,他处百姓却与我何干?子翮能力有限,管不了那许多人。”
    “实难相信此话竟会从公子口中说出。”沈浥尘说着,眸中探究已化作猜疑。
    长指动作一顿,晏子翮抬眸直视她,不动声色道:“哦?这话怎讲?”
    “公子出身贵胄,却愿亲事农耕,费尽心力培植神粟,兼而储水造棚,桩桩件件,无不为百姓设想,若无大义公心,焉能为之?”沈浥尘言之凿凿地说道,“反观公子方才所言,不能不叫人生疑。”
    晏子翮依旧是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直言道:“猜疑什么?我不是晏子翮吗?”
    沈浥尘不料他如此坦然,心下猜疑当即消了几分,只是口中仍是说道:“公子行事全然不符外界所传,又不以真面示人,且每每顾左右而言他,让人生疑也是难免。”
    “既是传闻,又岂能当真?”晏子翮低笑一声,执着酒盏起身行到她面前,不无调侃地说道,“至于真面,世子妃若是心急难耐,此刻便可近前来,摘了子翮的面具好生检验一番。”
    因着他这态度,沈浥尘秀眉倏然蹙起,略微不悦道:“公子席间曾告诫子洲注意身份,缘何自己此刻出言挑弄?”
    晏子翮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怀疑子翮的是世子妃,责怪子翮的也是世子妃,世子妃说说看,究竟想要子翮如何?”
    沈浥尘只觉此人惯会搬弄言辞气人,与传闻实在相去甚远,不欲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当下直言道:“公子且说,究竟如何才愿调粮?”
    “倒也简单,只要你们能拿出等价之物来交换便可。”晏子翮一手背在身后,神态自若道。
    沈浥尘目中闪过些许无奈,只得说道:“如此,我会劝齐王以银钱购粮,只是我等来时并未携带多少银两,此事也得经朝廷批准,请公子看在百姓和季舒的面子上,通融些许,允我等先调部分粮食解燃眉之急。”
    晏子翮默然不语,似在考虑她所言,片刻后突然近前,将酒盏直贴在她唇边,调笑道:“只要你喝下这杯酒,我便应你。”
    沈浥尘勃然色变,向后退了一步,面上已有几分愠色,“公子自重!”
    “一杯酒而已,世子妃何必如此小题大做?”晏子翮摇了摇头,叹息道,“这点诚意也无,实在叫人难以安心调粮。”
    “公子若真有心交易,何故如此几次三番戏弄于我?”沈浥尘沉着脸,冷声道,“公子乃季舒义兄,我亦敬公子为兄长,方才行径,切勿再为。”
    说罢,她便行至桌前自斟了杯酒,遥敬晏子翮道:“谢公子愿意调粮。”
    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沈浥尘忍着不适,再不欲多待片刻,疾步朝房门行去,谁料方才那酒饮得过急,竟是突觉一阵晕眩袭来,脚步不由踉跄了下。
    晏子翮赶忙将她扶住,在她看过来时又收回了手,识趣地退开半步,致歉道:“方才是子翮失了礼数,明日辰时,你我手谈一局,世子妃若赢了,我便送世子妃十万石粮食,权当赔罪。”
    “当然,来与不来全在世子妃,子翮会在清辉亭内候一个时辰。”
    沈浥尘推门而出时,思绪仍有些混乱,晏子翮态度的幡然转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见她一手扶着额走了出来,耿义急道:“世子妃怎么了?”
    沈浥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正巧这时碧影带了名侍女到来,一见沈浥尘,碧影急忙上前搀扶,过不多时,耿义便在侍女的带领下,护送两人回了客房。
    屋内,晏子翮低头瞧着手中那盏被人拒了的酒,眸中闪过些许笑意,随后抬手解了面具,指节微转,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许久之后,复又低叹了一声。
    好在身边还留了些绯烟特制的解酒药,沈浥尘服用过后便觉舒坦了许多,寝居内亦烧了地龙,一应用具无不精致,然而她躺在榻上辗转许久,却始终无法入眠。
    晏子翮的行事太过诡异,她想不明白这人目的何在,表面上似乎只是率性而为,可隐隐的,她总觉这人不会如此简单。
    不知过了多久,昏沉睡去之际,那人的话依旧断断续续回荡在耳畔。
    翌日虽起得迟了些,倒也不影响赴约,因为调粮事宜还未具体议定,多少要在晏家堡耽搁一段时日,沈浥尘便换回了裙装。
    洗漱过后,碧影正给她挽髻之时,突有数名婢女在外请见,沈浥尘端坐妆台前不动,让碧影将其放了进来。
    抬眸一瞥,沈浥尘一眼便瞧见了婢女们手中捧着的华服美饰,还不待其开口,她便说道:“从何而来,还请送回去。”
    婢女倒也听话,捧着衣物又退了出去。
    “小姐,你说那晏公子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碧影拿起妆镜前的银篦,继续为她挽髻。
    沈浥尘垂着眸不知作何想,半晌方道:“去会会便知。”
    打理过后,时辰却是不早,昨日入府时她着意观察了下行经场所,正巧便有晏子翮口中的清辉亭,那处据此甚远,约莫得行小半个时辰的路。
    若是不赴约倒罢,既已决定前往,沈浥尘便不愿姗姗来迟,失礼人前,即便晏子翮说过会等她一个时辰,她亦不愿如此,因而碧影正要去传膳时,她将人给拦住了。
    披了狐裘推门而出,迎面而来的寒风让她不禁瑟缩了下,久在暖屋中,一时竟受不住如此严寒,旁侧的碧影更是冻得直往掌心呵气。
    缓了片刻,入骨寒意便逐渐褪去,不知是不是商阙那日所为的缘故,碧影很快也适应了这凛冬严寒,沈浥尘原想让她留在屋中,奈何其执意跟随,最后便也只能由着她了。
    屋外久候的婢女见了两人,行过礼后便默默在前引路,沈浥尘虽已记下了清辉亭所在,仍旧带着碧影跟在后头。
    果不出她所料,小半个时辰后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一方亭台,亭台临水而建,顶上覆了层厚雪,檐角挂着数只宫铃,亭中一人白衣胜雪,正向她看来。
    亭边积雪未曾扫去,踩着一阵窸窣碎响踏上亭阶,沈浥尘看着晏子翮身前石桌上的早膳,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为了用膳,晏子翮另换了一张面具,薄唇与下颔俱是显露了出来,虽只一角,也足可想见面具下的容颜定是俊逸非凡。
    目光在沈浥尘身上留连了片刻,晏子翮起身歉然道:“我原想着昨夜恼了世子妃,今日恐怕有一番好等,这才在此用膳,不想竟是小人之心了。”
    不待她开口,晏子翮继续问道:“不知世子妃可用了朝食?”
    在这博阳侯府,她的行动如何能逃过这人的眼?沈浥尘也不屑在此等小事上欺瞒于人,遂如实道:“未曾。”
    “也是子翮昨夜劝酒之过。”晏子翮低低一叹,复又扫过她身上衣着,略显无奈地说道,“看来世子妃并不满意我的赔罪之物。”
    不知他有何目的,沈浥尘淡淡道:“公子愿给我这次机会,自不再欠我什么,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虽是如此,弈棋颇费心力,却是不好让世子妃空腹与我对弈。”晏子翮似乎踌躇,片刻后邀请道,“此处已备下朝食,世子妃若不介意,可与子翮同用。”
    见沈浥尘秀眉微蹙,晏子翮轻声一笑,转而说道:“看来世子妃对子翮仍有芥蒂,罢了,我令下人再备一席来便是。”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沈浥尘说着便在他对面落座。
    晏子翮唇角微勾,当下着人另取了副碗筷来,而后慢悠悠坐下,指着桌上数道色彩鲜艳的小菜道:“往年冬日里无新鲜果蔬,百姓多以酱料腌制存储,因而我博阳的酱菜也极负盛名,世子妃尝尝看。”
    沈浥尘依言夹了筷品尝,不吝赞道:“的确美味,多谢公子款待。”
    “区区膳食,不值一提。”晏子翮一手挽着袖袍,替她盛了碗粥,接着说道,“此乃今年新育的粟种,烹煮过后软糯香甜,尤胜过江南贡米。”
    尝过一口后,沈浥尘也是连连称赞,即便昨夜有些龃龉,她也不得不承认,光是这育种增粮的本事,放在任何地方,晏子翮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指节摩挲着羹匙,沈浥尘突然问道:“听闻晏氏神粟每亩产粮足有寻常粟种的两倍,如此利国利民之物,公子可有普及他处的想法?”
    晏子翮不紧不慢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而后取了锦帕拭过唇角,这才说道:“前两年倒是给了褚大人一批,怎么?世子妃对这粟种也有兴趣?”
    沈浥尘默然,褚孝臣若得了神粟,想来雍州绝不至无粮可调,偏他还将这消息瞒得如此严实,终归还是朝廷这些年不作为,以致各州旁生心思,逐渐有些不受掌控,如此,即便有着兄妹之情在,也难怪晏子翮不愿调粮。
    朝廷势弱而地方渐强,长此以往,终有一日会引得天下大乱。
    见她略有些沉郁,晏子翮复又说道:“世子妃今日若能赢下这十万石粮食,神粟粟种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沈浥尘神情一怔,而后复杂地看着他,于她而言虽是个极好的消息,可这人态度转变之快实在让人瞠目。
    喜怒不定,沈浥尘暗暗给他下了个定论。
    “如此,浥尘先代西北百姓谢过公子。”说罢,沈浥尘便默默用着朝食。
    一刻钟后,桌上残羹撤去,一张紫檀棋盘并两只棋盒摆了上来,打开棋盒后,晏子翮将白棋推向了沈浥尘,“世子妃先请。”
    沈浥尘取胜心切,也不扭捏,谢过后执白先行,两人先在对角星位各落了两枚棋子,随后便你来我往地开始弈棋。
    连下了十余子后,沈浥尘落子的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她实没料到晏子翮的棋风竟如此激进,每每落子紧随她后,看似不经思考,偏又直指要害,且带着股只攻不防的狠劲。
    又落了一子,沈浥尘不禁抬眸看去,只见那人玉冠束发,一手抵着下颔,两缕鬓发垂于肩前,姿态端是清贵慵懒,倒有了几分传闻的模样,只是比着这狠辣的棋风,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这人究竟哪一面才不是刻意为之。
    不期然,一双戏谑的眼对上了她,“世子妃这是被子翮迷了眼不成?”
    沈浥尘蹙着眉移开了眼,指节伸向一旁的棋盒,眼神则凝在棋盘上,思索良久后落下白子,不过须臾,一枚黑子便在棋盘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见此,沈浥尘心内只得苦笑,无论她防得有多严密,这人好似总能找出不起眼的一角,而后破开一道口子,让她防不胜防。
    又下了一炷香的时辰,棋盘上已落了大半的棋子,她将指尖夹着的白玉棋子放回了盒中,不无遗憾地低叹道:“我输了。”
    “再来一局。”晏子翮说着便将棋盘上错落散布的黑子一枚枚收回棋盒。
    有此机会,沈浥尘自不会拒绝,亦将棋盘上的白子一一收回,而后依旧是她执白先行。
    两人下了小半个时辰,天空又渐续飘起了雪,晏子翮落下一子,紧接着便令人搬了个炭盆过来,烧红的银炭很快便化解了此方空间的寒意。
    碧影一直侍立在沈浥尘身后,此刻见他举动,心内不禁疑惑,若是畏寒何不去屋内弈棋,偏要待在这四面漏风的地方。
    又下了许久,这一局依旧以沈浥尘落败告终,晏子翮好似浑然忘了昨日赌约,再次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
    “再来。”
    沈浥尘心中五味杂陈,眼前这人身上好似拢了层浓雾,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目的。
    两人继续对弈,将要收官之际,沈浥尘刚将一枚白子置入棋盘,另一枚黑子便落在了旁侧,因为速度过快,冰冷的黑子以及长指擦过了她的指节。
    沈浥尘心头倏地划过一抹异样,她早前一心于棋局,此刻不自觉看向了那手,掌心尤缠着软布,执棋的两指长而白皙,隐隐可瞧见指腹上结着层薄茧。
    察觉到她的目光,晏子翮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复又探入棋盒中,一边揶揄道:“世子妃败局将定,竟还有心思走神?看来那十万石粮食并不被世子妃放在心上。”
    沈浥尘敛了心神,面上不见怒色,淡淡道:“公子也说了败局已定,不必再多耗时辰了。”
    懒懒地将棋子收回棋盒,晏子翮抬眸瞧了眼天色,顾自说道:“连弈了三局,倒是有些饿了,世子妃可要同用午膳?”
    “用过膳后,公子有何打算?”沈浥尘不答反问。
    晏子翮眸光微动,状似随意道:“若是没有呢?”
    沈浥尘垂着眸,掩去了眼底的几许思量,“那浥尘便不打扰公子了。”
    晏子翮闻言笑出了声,摇了摇头道:“罢了,堡内一干武夫,难得碰上个擅棋之人,今日日落之前,世子妃若能败我一局,昨夜承诺依旧作数。”
    “公子雅量,浥尘却之不恭。”
    于是,桌上棋盘收拾妥当,色香味全的佳肴很快便被下人捧了上来,沈浥尘想着碧影早膳也未用,当下让便让她离了此处。
    碧影也看出晏子翮不会拿沈浥尘如何,这才依言随府中婢女退下,只是临走前还不忘瞪了晏子翮一眼。
    晏子翮不以为忤,失笑道:“世子妃这侍女好生有趣,竟是将子翮视作了洪水猛兽一般。”
    沈浥尘反应寥寥,“公子不怪她失礼就好。”
    晏子翮也不再多言,两人沉默着用完了晚膳,棋盘再次换上,两人极有默契地各拿了黑白棋子,依旧是沈浥尘执白先行。
    没走几步,沈浥尘便发现对面那人棋风幡然一转,由先前激进的攻势变成了稳妥的守势,抬眸瞥了那人一眼,她默默改变了思路。
    连下三局,依旧以沈浥尘落败告终,期间碧影已经用过膳回来了,看着沈浥尘连连落败,她站在一旁干着急,偏偏正主依旧云淡风轻。
    两人各收棋子时,天边只余了半轮残日,晏子翮不咸不淡地提醒道:“看来只能再下最后一局了。”
    沈浥尘淡然一笑,随后将最后几枚白子拾入棋盒,“公子已给了我许多机会,若是再输了,也是我技不如人。”
    “世子妃好定力。”晏子翮低笑一声,指节从棋盒中夹出一枚墨玉棋子,待沈浥尘落子后,他思量片刻,亦将棋子下入了盘中。
    这一局直下了大半个时辰才收官,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沈浥尘终以半子险胜,结束了这一日的博弈,看得旁侧提心吊胆的碧影长舒了口气。
    “恭喜世子妃,十万石粮食我会即刻着人备下,世子妃随时可以取走。”晏子翮起身理了理衣衫,大方道。
    沈浥尘亦是站起了身子,双目直视着他,别有深意地说道:“还要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晏子翮不置可否,负手离去之际再次语出惊人,“明日辰时,晏家堡西二十里处猎场,你我可各带一人相帮,同样以日落做结,世子妃猎得的雪狐若是比我多,子翮愿再奉上十万石粮食。”
    “还是那句话,来与不来全凭世子妃,子翮依旧会候一个时辰。”
    看着那人洒然远去的背影,沈浥尘薄唇紧抿,目光转向桌上棋局,眼神逐渐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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