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混账王八蛋

    祁昱修的神色微动,甚至连指尖都有一寸的使力,但是很快,他察觉了自己的失态。
    “为什么不开口问你?”慕沉川没有看到那眼眸深转处的意味,她的指腹微微一曲就抓住了祁昱修的衣襟,为什么不亲口质问祁昱修一切,这是最简单的法子,只要慕沉川愿意开口,祁昱修又有什么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这是所有人都会认为的,“你是个商人,祁昱修。”
    你是个商人,商人最是懂得权衡利弊,这个世界上能够打动商人的,只有利己的交易。
    慕沉川心底里很清楚,一旦她开口问了,那么祁昱修定然会给出一个交易的理由——
    “哈——”祁昱修突地大笑了起来,这笑声震颤的身体都抖如筛糠,“沉川,姑娘家不该这么一针见血。”还封喉。
    祁昱修的确不会那么轻易将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慕沉川若想知道,自然要应下他的条件,至于是什么,这姑娘很清楚,但是,他唯独想要辩解的不过仅此而已——
    “我对你好,从来不是交易。”祁昱修一笑之后有些颓然,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感情的确是在潜移默化,事过境迁后,人事不是总停留在所谓的当初,包括他和慕沉川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也许她说的对,这里头,除了夹杂的不甘不愿和占有也同样包含着对谢非予的恼怨和报复的快意。
    可究竟到头来为了什么,却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祁昱修只觉的脑中思绪一瞬也被牵引的紊乱,他踉跄一步神色终于崩塌的有了几分仓促和恍然,“啪嗒”,玉骨的扇子落在地上都没有叫他回过神来。
    “我知道。”慕沉川低低道,她松开了祁昱修,好像心里头有什么挤郁已久的阴霾在这刻终于烟消云散,那些愁闷和自作孽的苦痛不过是旁人刻意的加诸,慕沉川要学会自己一步一步走出那些阴影和陷阱,她悄悄握了下拳头,如今面对祁昱修的话,她从来真心实意,宁可相信当初这男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发自内心最为柔软的初衷。
    就好像,偶尔她会想起,若不是自己无意的闯入,这身体的主人,那个叫做慕沉川的小姑娘会不会很早就在街市上一命呜呼,她委曲求全卑微如草,又或许苟全了性命在当初就听从了安国侯的意思顺着那一道圣旨嫁给了这位祁家公子。
    然后,百年好合。
    毕竟,“慕沉川”不适合谢非予。
    可是,她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躲在墙角哭哭啼啼的“慕沉川”了。
    所以关于那些阴谋下的诡计,慕沉川不会开口问,更不会乞求祁昱修坦诚。
    无论是什么秘密,埋藏多深,掩盖多久,终有一日要重见天日。
    慕沉川微微侧过身,眼前的碧江流水汤汤,头顶有月光树影隔着繁花万千,这景象似突然回到了一年前,那时她也曾这般站在祁昱修的身边,那河上灯火万点如同天星灼灼,将两岸的花草梅树都照应的锃亮无比,彼时有着少女们的吟吟浅笑,愿自己的希冀上达天听。
    花开不同岁,愿,年年有今日。
    祁昱修当初的心愿在这刻都能清晰的再一次浮现心头,好像连声音都不曾改变,可是,物是人非,事过境迁。
    总有一些时光淡去再不如初,就算你彻骨遗憾想要全心挽留也不尽然,的确,你要向前看,也要回头瞧一瞧来时路,是自己如何走出的蜿蜒曲折,才导致了如今的开花结果。
    月色弥弥似透着琢磨不清又漫无目的光华落在王城的每一个角落,紫金禁宫,桑苎庄,叶朴轩,又或者雕栏玉砌贤王府。
    那一树槐花还没有吹歇。
    整个王府中的灯火忽明忽暗,就好似如今缠绕在心头的不安和阴沉。
    蓝衫一直站在慕沉川的房门口,那房内如今只点了一支小烛,忽闪忽闪的好像顷刻间就会灭去。
    谢非予并没有离开,他在这房内坐了许久。
    原本弥漫的药味和沉郁的花香混在一起压的人喘不过气,如今悄然随着打开的门窗而变的清淡,燃起的龙涎香将所有的气息覆盖沉淀。
    蓝衫站了许久,从慕沉川离开贤王府,谢非予便默不作声的进了这堂内,他从槐树下带走的落花,就掉在门口,风一吹便去了长廊的那头。
    谢非予当时看着满堂的狼藉只是轻轻道,收拾收拾。
    他如是说,两名小婢女忙不迭的将地上散落的瓷片茶杯,还有那些早已凉透的水渍都打扫干净。
    案上的花束换上了新鲜的。
    好似整个房间焕然一新,这里从没有隐藏什么苦楚和困惑,这里干净、清透,最是和衬那个小姑娘的嬉笑无常和豆蔻年华。
    “王爷,”蓝衫终还是忍不住步进了房来,他适当的将声音放轻了些许,“快要五更天了,部里文书天一亮就会送到,您还需要随堂听政——”该休息了,很快天就要起亮,朝中事务繁忙实在不该再多疲累于此。
    谢非予已经在这房中静坐了一个时辰了。
    男人这才好似回过了神来,他有些疲累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但是身体却没有动,红色的眼艳裳落下金丝,凤羽沾染了香气也沾染了烛火的闪动,逶迤落在地上。
    见谢非予并没有任何的动静,蓝衫无奈再次开口:“王爷……”他知道今夜不该如此打搅自家主子,慕沉川从贤王府中一步一蹒跚的离开,似躲不及要逃离什么困顿已久的洪水猛兽,蓝衫心底里很清楚,他们这些人给那姑娘的确造成了创痛,可是——
    蓝衫的唇泯紧,就连他,也心有不甘。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的门槛被撞击了,雕花的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呯。
    蓝衫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却眼睛猛然一突,没错,就仿佛是这个深夜之中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妖魔鬼怪的神情,他甚至愣在了当场连嗓子眼都不敢动一动。
    “慕……”他揉揉眼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慕、慕小姐……”
    是,慕沉川。
    拖着那一身肮脏衣袍、披头散发神色沧苍凉的就好像一个小疯子般撞到了木门,肩膀吃了一痛咬牙重重喘*息了口气,腿脚有些不支的发软,明明看起来如此邋遢落魄、憔悴不堪,可是蓝衫竟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月光随之而来。
    那个姑娘,真的披星戴月,有姣姣荧光落遍了周身不肯止歇,她身后的槐树突然开的匆忙又盛大,落叶碎花都与夜风一同卷上了她的发梢。
    她的脸色很糟糕,没有半分的欣喜和笑意,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堂内的谢非予,那种紧敛下颌怒目而视的神色就仿佛若她手中提着刀,那么现在这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捅进跟前这个男人的胸膛!
    蓝衫心头猛然一跳。
    慕沉川已经颤巍巍的跨进了门槛。
    “王八蛋……”她的嘴里碎碎的念叨出了这般极其不雅的词,当然,骂的就是那个端着一副堂正面貌如今坐在椅上的男人,“王八蛋!”
    她一边踉跄进来,一边狠狠又咒骂了句,甚至人已经站在了谢非予的跟前,下一刻抬起的手连同那些芳香小花从肩头落下,这姑娘似恨不能将这一耳光的恼恨全然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蓝衫倒抽口气。
    这天底下还有谁敢当着谢非予的破口咒骂一句混账王八蛋的,大概舌头早就掉了满地,更别说如今这男人既是北魏贤王又在当朝摄政,你就算大言不惭的说他是这北魏的主也不为过,可是呢,这姑娘压根就没当他是什么王爷不王爷,跨进门来咒骂不说,伸手便要挥了上去。
    蓝衫心头猛然收紧,他甚至在这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阻拦,但是——他没动。
    因为,谢非予不避不躲。
    那男人在看到慕沉川仓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眼就没有动过半分,甚至有些微不可见的笃定的浅笑——就好像让蓝衫错觉,谢非予,一直在等她。
    他在等她从新走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慕沉川的手挥在了半空,却没有落下来,只有长袖拂过的风掠在眉梢也掠起男人两缕如墨黑发。
    “你不躲吗?”她的声音不好听,对,还咬牙切齿的。
    男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张苍白憔悴但如今又充斥着三分愤怒三分悲戚更有六成的无可奈何和逼不得已,慕沉川若是还将这情绪憋在心头大概真要恼死了自己才罢休!
    “你舍不得。”
    他的嗓音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有一种别样低沉的温情迅速的沿着声线爬满了你冰冷的心扉,没有任何的促狭和调侃,而是带着那些自信自负也同样从你眼眸深瞳中就能轻而易举被看穿的情绪,他可真是有叫人恨不能一刀带下黄泉的资本。
    慕沉川的牙尖一咬,她下意识的咽了下唾液,手掌已经握成了拳头却依旧僵在半空没有放下来,她抓捏的狠劲紧到指骨发白都在不停的打颤,然后感觉到温柔热度的掌心将自己的手包裹起来,谢非予轻柔的按住了她的臂弯,连同她僵直发冷的脊背都包裹了起来。喜欢王爷太能作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王爷太能作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