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他定然早知

    九五之尊的唇角微微一僵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也随之一笑,谢非予要将案子交给赵鄄城,分明不过是避人耳目罢了,他自己呢,却急招四意,定连环策,夜“审”太后,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查出凶手,而最终呢——
    九五之尊眯了眯眼,用着不着痕迹的目光在谢非予的身上探究,这个男人,又或者,是为了,慕沉川。
    才如此躬身亲为。
    九五之尊有所失神沉思:“那么,皇叔现在可有打算。”
    “既然案情陛下已经有了定夺,那么微臣不便掺和。”谢非予恭恭敬敬,皇帝已经开口了,这件事不能大肆宣扬否则就是让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罪魁祸首吕太后已经被禁足在禄禧宫孤独终老,这是最好的结局,他落落沓沓,红衣长袖飞扬中仿佛不沾这太医营里一点一滴的腥味——
    仿佛今夜,谢非予都未曾出现在这里,未曾将那深宫之中最为老谋深算的女人给逼迫到生死不能。
    九五之尊看着那抹红衣跨出营帐,有一瞬的夏风吹拂到脸上,这才叫他惊觉回神。
    谢非予。
    他知道,明白,更清楚,一切算计谋划在心,了然于胸,却善将最后的结局交给九五之尊,他仿佛是个干干净净不沾染一点尘埃的谪仙。
    杀人,也绝不是自己动的手。
    “陛下……”蓉妃的手抚到了九五之尊的胸口,轻轻拍了拍,她看到皇帝的神色晦暗,心里有些空落,她张口欲言又止。
    九五之尊的长指已经按在了蓉妃唇角。
    “嘘——”他说。
    就如他意。
    东崖一整晚的闹腾到了天光微亮,曙光一点点穿刺了云层时才安静下来,夏月早已无心举办,九五之尊大手一挥示意拔营,日上三竿时,全营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从邬冕山去向王城,回到宫中又要安排大理寺将案子交接,又要嘱咐避人耳目,有些事能省则省,吕太后的功过是非绝不可声张。
    待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九五之尊才发现那谢家王爷已经不见了踪影,也是,如今玄月在天他怕已经回了王府,思及此,皇帝陛下手中正披阅奏折的笔尖停顿了,瞬间染开墨迹斑斑。
    他想起午后和那佛爷的对话,皇帝陛下知道用小公主代替慕沉川引出开局的事,所以忍不住多嘴:“那慕沉川现在何处?”
    谢非予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丢回来三个字。
    贤王府。
    那慕四小姐病体未安,早就被谢家这佛爷安排回了王府中安置,毕竟那小姑娘是替谢非予“挡刀”了,九五之尊这么一想也觉得应该。
    他只好点着脑袋说,待慕沉川祛毒醒来,朕一定论功行赏,她是第一个。
    自然,“救”了这北魏贤王,还不是头功么?
    谢非予不推辞,小丫头是该得一点好处。
    九五之尊瞧着外头已然华灯初上,夜幕中唯有成串的宫灯影影绰绰将行步匆匆的太监和小宫女都映照的一清二楚。
    谢非予早已独身回了贤王府,月光将幽深的林荫路照亮,青牛宝马七香车落驾于鎏金大门前。
    “她可还好?”谢非予看了看自家府邸匾额上顺着明光痕迹游走的三个大字,流萤斑斑点点起了风浪,他莫名问了句。
    蓝衫紧跟其后:“慕小姐无碍,王爷切莫担忧。”他伸手就将那佛爷引进门,谢非予径直穿过花厅朝着客房而去。
    几个小奴婢正巧要合上房门出来,一见到自家主子行色匆匆而来,连忙福身退了下去。
    相比于前厅,客房显得静谧安然,慕沉川的呼吸平稳均匀,现在看来脸色也好了不少,除了这会全身动弹不得,耳朵里还有一两缕未清的血丝外,并无其他不妥。
    谢非予站在床榻前定定看了她半晌,仿佛连觉得说话都会惊扰了人一般,他的手背抵在慕沉川的额头上片刻,似只是确定这小姑娘确实无碍。
    蓝衫回身接过婢女送上的茶盏递给谢非予,佛爷轻轻呷了口,他的目光仿佛还停留在慕沉川身上,心思却好似不在这个房间,甚至早已跃过那重重宫闱。
    “王爷,您对夏月案的结果,似乎并不满意。”蓝衫跟随谢非予这么多年,对他的神情了若指掌,但凡谢非予有所心事,蓝衫亦能察觉,“这次吕太后倒台,许是因她行事太过鲁莽……”蓝衫的话却戛然而止——他自己都觉得说出这样一个句子,是不妥的。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谢非予拿捏着杯盖在茶盏上磕磕碰碰,安静的室内发出清脆声响,好像直打在人心上。
    小婢女燃起了南烟丝恭敬退身,沉香的气息更叫人沉淀心绪。
    蓝衫颔首,他不敢置喙所有的结果是对是错,但他有着自己的疑问:“吕太后执掌后宫几十年,分分寸寸如履薄冰。”又怎会在这个关头,被他们轻而易举抓到了把柄拖下水,这是蓝衫都觉得有些不解的地方。
    谢非予的目光撇到了蓝衫身上,几乎有着一星半点的赞赏,到底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心思才智都不下于人:“太后确实是下毒之人,可她,不是那个杀人凶手。”谢非予的眼眸在这刻平静的好似深海之下,再多的波澜都不会让他颤动分毫,他早已将之收纳心胸,无论说出任何的话,都不会意外。
    蓝衫着实是愣着半身不能动弹:“王爷的意思是……那名凤骨,在说谎?”蓝衫倒抽一口气,凤骨当着九五之尊和太后的面谎言连篇却字字斟酌,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号令凤骨,又将他收买来将太后置于百口莫辩的境地。
    “这才可怕不是?”意图杀人灭口的幕后凶手还没有找到,但也随着这件案子销声匿迹,凤骨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将吕太后牵扯进这个漩涡然后生死不能。
    谢非予反而一笑,他没有丝毫的危机担忧,对手们狡诈百变,他才更觉得这宫闱生活不那么无趣。
    蓝衫心底里对谢非予有着不可动摇的信赖,自家主子论谋算论气度绝非等闲,可这宫中想要谋害他的太多,圣人千虑终有一疏,给自己招惹了太多的麻烦后若得到群起攻之的结果,可不是蓝衫想要的。
    他折服于谢非予的阴谋之计,也担忧着谢非予的命数归宿:“如果宫中有威高权重之人将凤骨收买,这个人能耐之大,许是……”他顿了顿,“许是九五之尊,许是蓉妃,又或者……”别看那位德妃从来不参与事情,好似一个局外人,她对太后难道就没有诸多不满?
    朝廷众臣如此之多,太傅府的人都有可能动手脚,严将军那早就对十四州布防不满,论起想要看太后倒台的,那是和想将谢非予这金翅凤凰拉下水踩进泥潭的一样,数不胜数。
    “属下着实佩服这些人。”蓝衫不愿多想,他摇摇头,当初在太医营中,一个个都好似未曾意料,表现的淋漓尽致,现在反口过来说这其中有一人很可能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叫人觉得不敢置信。
    “本王也觉得这场戏越发的好看了,不管这一次他们要制的人是太后疑惑是我谢非予,总之,这一个小忙帮到底,也算是不虚此行。”
    皇帝陛下在谢非予和吕太后之间,选择了谢非予,一场夏月阴谋,将吕太后拉下神坛。
    谢非予搁下茶盏,伸手按住了慕沉川紧紧扎着绷带的手腕,衣衫罗裙之下,割开的伤痕如今许也在悄然愈合,只怕是这副身体徒增刀疤累累。
    他思及此,指尖反而收了回来,手中微微一捻。
    蓝衫看清楚了,那是慕沉川的白愿同心珠,如今倒成了这佛爷随身不离的物件,似有事没事都会拿出来随性把玩两下,珠子通透的很,朱樱点缀其上将色泽晕染,如今烛光朦胧更在它的周遭裹上光晕。
    “可惜,吕氏终还有活命。”蓝衫跟上一句,他随侍在谢非予身边多年看惯了朝廷灌肠那些尔虞我诈,对于谢非予的处境和皇帝陛下的心思也略知一二。
    “皇帝当然不会杀她,”谢非予想了想,若要说什么母子情深的空话,那就是笑话了,这些好听的话是说给天下人听的,皇帝有着自己的算计,“她若是杀了太后,吕氏一族的人怕是要群起而攻之,相反,他的目的就是要钳制却不能让吕太后死,抓着这个把柄,就不怕吕氏那些小老虎不听话。”谢非予将这些看的透透的,所以在太医营中,他说的那番要将太后斩立决的话,也不过是试探。
    看看皇帝陛下你究竟有多少的决心和盘算。
    “若是时日一久,陛下将吕氏的人马从中收纳夺权……”蓝衫欲言又止,他的眼神看向谢非予,又觉得接下去的话,他身为一个小小的护卫着实不应该出口,可他看到自家主子眼神微微掠来,蓝衫的心底里顿时坦荡荡的,护主之心,人皆有之,“属下担心九五之尊如虎添翼时,便是狡兔死走狗烹之日。”
    他还说的有些晦涩,言下之意是,九五之尊取了德妃和吕氏的人脉兵权到时候联合太傅六部,那谢非予就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这三方制衡的力量中,吕太后已经成为了失败者,接下去的斗争,才更要步步为营。
    谢非予唇角一挑,蓝衫说的没错:“所以,吕太后,必须死,只有她死了,吕氏一族才会视九五之尊为仇敌。”更惶谈什么联手掰倒谢非予,离间之计从来屡试不爽。喜欢王爷太能作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王爷太能作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