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少女与金发美人的人理拯救之旅(13)

    在这片中世纪封锁扭曲的海泽中,帆船近乎是唯一的交通器械,而通宵狂欢、喝得烂醉的水手们,显然不足以支撑航行。立香一行人也安然悠哉地享受着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清闲早晨。
    红发少女身前坐着黑发女孩,两人身着同款装束亲昵梳头的模样,就像结伴同游的可爱姊妹,但当意识不清的海盗们,看到同样穿着童子军服的金发青年出现时,顿时打破幻想,纷纷痛哭流涕。
    “啊,果然二当家有男人吗!?”
    “连孩子都有了,呜呜呜,我失恋了……”
    “不!我绝不放弃!那个贵族佬是不可能给二当家幸福的!!二当家那么热爱自由的人,当初一定是无法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才离家出走的!”
    沃戴姆眉头微皱,他望了眼毫无所觉的立香,压下了喉间的话,最终只是双目微抬,扫过那些语无伦次的海盗们。金发青年清隽俊逸的面庞,如同三月的春花靡丽可人,但那双星眸却远胜寒冬霜雪,冻结了所有妄念幻梦。
    直到他渐行渐远,海盗们才像恢复了神志般,嚎啕大哭着哀悼自己逝去的恋情。
    ‘人类的感情……’丘比轻巧地走过众人面前,跳上了昨日新做的木制餐桌。
    不会被酒精放倒的从者们已经恢复精神,高兴笑闹着聚在一起,木桌上不仅放置着正常的人类食物,还摆了一盘饱满光润的金色苹果。
    对昨天发生的事毫无印象,只听了删减版转播的立香,一如既往地笑着迎接自己的前辈,红发少女随意地拣起一个金苹果,隔空抛出。
    沃戴姆下意识地顺手接过。
    “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用灵脉召唤从者】
    【探索发现大卫、阿塔兰忒,两人入队,获得情报】
    【按游戏剧情诱导赫拉克勒斯碰约柜】
    【正面刚阿尔戈号】
    赫克托耳:“呦,未来的小姐。名字是叫藤丸立香吧?哎呀,实在厉害,经历了法兰西、罗马,来到了此处。”
    “但是我没去过罗马哦?”
    棕发的大叔眯着眼挠了挠头,无奈说道:“看起来某一方的情报,或者说是记忆出现了问题啊……”
    “嘛,这些大事也轮不到我这个小人物管啦,总之抱歉了,我必须在这里把你杀死——”
    【硬拼干过赫克托耳、美狄亚、魔神柱】
    【提问环节结束】
    【海盗、从者们开始退场】
    尤瑞艾莉:“对了对了,立香也干得不错呢,所以,最后我要奖励你一个吻。”
    “跪下吧。”
    立香听话而期待地按照女神的指示,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来——啾。”
    立香红着脸,带着乐呵呵的傻笑,却看到了一旁的沃戴姆敛目掩唇,独自思考。
    唔——于是立香下意识向女神请求道:“女神大人,能请您给基尔什前辈同样的赐福吗?”
    “不要,对于不把我看在眼里的男人,完全不想搭理,倒不如说没有动手裁决这个不敬女神之辈,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尤瑞艾莉白皙细嫩的手指,毫不留情地点着立香的额头,“不过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自己向他献上嘉奖吧。”
    女神挑着唇,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真是有趣的孩子,下次也要愉快而有意思地垂死挣扎呦。”
    【千岁退场】
    黑发女孩最后抱紧了立香,在撤手逐渐散去的瞬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半空中突兀出现的小礼物盒正正落在她的掌心,然后穿过金色粒子,掉落在了地面。
    【与德雷克对话说明】
    “啊,在离开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做!”
    红发少女利落地蹦跳到船头,张开双臂迎着碧海晴空,带有咸腥气味的海风,英勇无畏地喊着著名台词:“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沃戴姆蓝眸圆睁,望着船头红发飘扬的少女,倏忽一笑。
    没有资格获得幸福的我,光是知道藤丸立香和咕哒子,能拥有幸福结局,便已是莫大的幸运了啊。
    “再见了,船长!”
    “祝你航海顺利!”
    唯二的御主通过灵子转移,回到了风雪依旧的迦勒底。
    即便这栋建筑中,没有任何人期待着他们的回归,但光是那份熟悉感便能带给两人安心的感觉。沃戴姆注视着哈欠连连,眼泛泪花的红发少女,最后垂眸,微笑着说道:“如果是咕哒子的话,一定能成为世界之王的。”
    原本松懈瞌睡的立香瞬时醒神,怔然的少女棕瞳圆睁,瞳孔中映照着想法真挚而纯粹的金发青年,于是本不应提出的请求脱口而出:“基尔什前辈,能请你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电影……是指由活动照相术和放映术结合,新发展起来的故事演绎方式吗?”
    “是的——”立香闭眼而笑,向丘比确认对方有《泰坦尼克号》的片源后,推着明显一头雾水的金发青年,前往放映厅。
    想要询问理由,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幸而立香在身后,率先展开对话。
    “爸爸和妈妈,曾经带我去看过那部电影,当男主角站在船头高喊‘I'm the king of the world’时,我觉得他帅呆了!并一直幻想着某一天,自己也能站在船头喊出这句话。”
    “基尔什前辈,”立香的手还撑在沃戴姆的身后,原本清脆的声线不由低落,“你有看过电影吗?”
    意识到了源头,沃戴姆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正对着低头的少女,蓝色低垂,唇角惯常牵起细微的弧度,他温和地说道:“抱歉,我没看过。”
    “不要紧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基尔什前辈——其实,当我一个人到达那个特异点的时候……真的、真的非常害怕……”
    橄榄枝包绕着缺月,纯白廊道中,少女直视着身前的青年。
    “如果只是死亡,我有克服的勇气,但是——”立香宛然偏头,棕色眼瞳满溢着莫名的情绪,她这次干脆挽住沃戴姆的一只手,又一次拉着他向着既定的方向前行,“一想到你消失的可能性,就觉得——我果然只是个半吊子啊。”
    原本只是平凡高中生的少女,就算用上魔术,也根本不可能拉动时钟塔天体科的首席,但那粗暴任性的行动无疑得到了默许,沃戴姆就这样难得踉踉跄跄地跟着前行。
    他凝视着少女紧蹙的眉心,那张紧绷着的面庞之上,满是自责与庆幸。
    “基尔什前辈,你对我,非常、非常重要——所以,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觉得你的人生,一定有哪里不对。”
    “————!”
    沃戴姆似是理解了自己在卡多克和奥菲利亚面前开玩笑时,他们的反应为何会那么奇怪,因为当自认熟悉的人做出完全不符合人设的举动时,难免惊愕。
    “不、为什么……”
    “因为啊,”立香止住了脚步,将面庞凑近了金发青年,认真而凝重地说道,“在2015年的现今,没有手机,没有电影,虽然也有自己的兴趣与爱好,但前辈——”
    “你真的,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吗?”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处世认真,却不会忘记放松,他喜欢散步、击剑、烘焙,听过歌剧、参加过音乐会,但从没有人试图带他经历——那些不应出现在时钟塔古老家系的事象。
    沃戴姆人生的前半段,是正统的魔术家族继承人应过的生活,思想、行为都堪称魔术师的典范。
    经历了转折的后半段,人生目标重塑,生活却也没有跳出那个框架。
    在这之前,他的人生中,只遇到过一个‘普通人’。
    不——
    那个人特异到和魔术师是两个不同的极端,总之都远离那个概念。
    倒不如说,真正看在眼中的第一个普通人,是藤丸立香。
    第一个真正相处的普通人,是咕哒子。
    不会因为嫉妒遭到父亲的暗杀,不会因为传承经受□□的痛苦,被普通地爱着,理所当然地给予爱,上学、交友,即便发生争执也能和好,不需要计较得失,只是单纯地享受青春。
    然后在这样的绝望与灾难中,将莫名其妙的人理所当然般划进了友人的范围。
    英灵们在两个御主之间,总是选择立香的理由,沃戴姆早已察觉。
    面对沃戴姆一脸空白的无措表情,立香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魔术师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普通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
    “发现美好事物,便想向朋友分享。”
    立香松开了手,快步走到沃戴姆的正前方,向着他伸出了右手。
    冷淡白光下,少女的笑颜温暖而耀眼,红色的短发如同燃烧着的光火,那双棕色的眼瞳全心凝视着身前的青年。
    “所以,请和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在阴暗腐朽之地萌芽的细弱花茎,明明已经被填埋——
    所以,为什么……
    在心间莫名的鼓动中,沃戴姆听到了自己那隐含喜悦与期待的声线。
    “请多多指教了,咕哒子。”
    然后进入放映厅的沃戴姆遭遇了人生中简直从未考虑过的巨大难题。
    “不接受现烹红茶,汽水、果汁、水,你选择哪个?”
    “!!”
    “那可乐吧。”藤丸立香,以抉择之际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敢,迅速地向丘比点好零食饮品,然后将沃戴姆推进了松软厚实的座椅。
    “爆米花我放中间了,渴了的话,就试试看冰可乐吧——”
    立香处理好一切,毗邻着坐下的瞬间,灯光骤隐,眼前放映着的荧幕成为唯一的光源。
    未曾提出的申请失去了诉说的机会,沃戴姆哑然失笑。随着激情的鼓点响起,同立香软在靠背上,鼓着腮帮子吸可乐的随意不同,金发青年不自主地叠合双腿,双手交叠放在翘起的右腿上,即便同样背靠椅垫,却如同身处大剧院的公开场合般,骄傲而矜持。
    然后在四个小时的放映时间中,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直到片尾的职员表字幕已然播放完毕,沃戴姆才轻叹出声。
    人类这个种族,终究过于孱弱了。
    但是——
    “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故事。”
    人类的对与错,他早已用尽心力去思考,这个故事唯一让他有些动摇的,是那份串联主线的、于他过于遥远的爱情。
    “恋爱、吗……”金发青年蓝眸圆睁,内心的思绪繁杂,无声的气音最终喃喃含过那个词汇。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背景,却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贵族与平民,意外的相救,对现有束缚的厌恶,在灾厄中生死相依……
    沃戴姆下意识地偏头,想去捕捉立香的反应,却骤然僵硬着不敢动弹。
    已然陷入沉眠的少女微微偏头,吹拂而来的呼吸卷过沃戴姆的面颊。
    总是莹亮闪耀的棕瞳闭合,零碎的红发与白皙的肌肤混合,微启的唇瓣隐约可见水泽,如同待人采撷的美味果实,静谧而甜美。
    剧烈的心跳彰显一切,沃戴姆露出了堪称苦恼的笑容,最终小心和缓地将少女抱起,步伐平缓地带着立香回到了她的房间——藤丸立香的房间。
    毫无防备的少女被放于洁白柔软的床铺之上,沃戴姆的指尖轻轻拂过额际的碎发,耐心地替她掖好被角,然后转身离去。
    在房门闭合的瞬间,他近似遮掩失态般,以手背覆面,调整着呼吸。
    “您需要帮助吗?”
    “不,”沃戴姆瞬息整理好了表情,他挺直腰背,以无可挑剔的姿态俯视白色小兽,“你拥有开启迦勒底全部房间的权限吗?”
    “虽然确实有这份权限,但我从未在您跟御主的房间使用过哦。”
    “!”沃戴姆面目格外严厉地注视着丘比。
    “是的,如您所想,御主没有锁门的习惯。”
    丘比端详着沃戴姆的神色,颇为无奈地说道:“在这个模拟世界中,迦勒底不会出现外敌,是绝对安全的场所,并没有锁门的必要。”
    “更何况,我相信沃戴姆大人您的品格,即便喜——”
    白色小兽的肢体零碎地散落一地,新的丘比自转角出现,回收着残旧身躯。
    “果然——那份说明是对我的提醒。”沃戴姆的表情清淡而平和,仿佛刚刚出手的人不是他般,淡然说出了结论。倒不如说,出于对咕哒子生命安全的关切,而在那一刻提出突兀的解释说明,相当符合它的设定。
    “英灵、人类,只要真正与那个少女相处过,就绝对会萌生情感,友谊、怜悯、爱恋、钦佩、庇佑……而我只是想将您的方向,导向更合理的位置,但御主使劲拖后腿这种事——我可真是万万没料到啊。”
    明明这个男人原本已经决定放弃——
    丘比无奈叹气,坦率地解释说明道:“我非常恐惧人类情感中的【爱】,尤其相关的两人还都具备救世主的资质。所以——”
    丘比无机质的红瞳漠然注视着身前的青年。
    “您现在的想法是?”
    “——”沃戴姆垂眸,困惑反问,“我以为,你想让我死的想法,从未动摇过?”
    不会亲自动手,只是成为某个【意外】的推手,在榨净价值之后,弃之如履。
    “正是如此,所以我相信沃戴姆大人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死与死之间的差距,可以同生与死一样遥远,“对您来说,遏制这份如晨曦朝露一般脆弱微薄的情感,想必不比学习一个新的术式困难呢。”
    “毕竟,光是看到御主对藤丸立香的执著,足以让她踏入这般的险境,就该知道您的恋情会是多么恐怖的灾难。”
    “——”
    “嘛,我的干涉就到此为止了。”丘比步伐轻快地隐匿,无法理解感情的生物,就不应该自以为是地多加干涉,丘比对自我有着非常明确的认知。
    “请您不要忘记,最初的目的。”
    藤丸立香,注定通关七个特异点。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必定回归自己的世界线。
    沃戴姆当然知道,扼杀这份情感轻而易举。
    但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他没有给予恋人幸福的能力,那么,就这样沉溺于这份绝不会有结果的‘恋’之中,又有何妨……
    沃戴姆眺望着迦勒底窗外无尽的风雪,昏沉的夜幕下,只有窗边集束的灯光隐隐照耀了那份冰冷纯澈。
    平滑朴素的镜面,反射了金发青年的面容。
    与其说是沉溺于恋爱的甜蜜,反倒更像反抗命运前的跃跃欲试。
    厚底长靴踏过走廊的声响有条不紊,精准完美地如同计时器,返回房间的沃戴姆指尖轻抚已被收起的厚重礼装。
    人类是无法做出正确选择的生物,当然,其中也包括了我。①
    我,想尝试着喜欢一个人,想体会那份喜悦。
    我、想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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