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夜里疾行，如泽不敢有分秒的松懈，跟着导航紧赶慢赶总算在天色蒙蒙亮时到了一个小镇上。
碰面地点在医院里，如泽闯进病房的时候看见姬怀瑜正对着一张挂起来的地图研究，他没回头，说：“微波炉里有吃的，热热。”
如泽这时候哪有心思，“我们被袭击了，这事也是你们安排的吗？”
姬怀瑜嗯了一声，回头看他一眼，“但原本不是那波人。”
确实，姬怀瑜接到去Y市的消息时有过短暂的疑惑，他知道Y市那地都是哪边人在活动，如非必要，执行局的人都不愿意过去，所以这一次户外教学的地点定在Y市他就留了个心眼，修改了考核计划，替上了自己的人，然而考核还没开始他就被另一个调令调走了，谁知这么一调走，如泽他们就出了事。
“课程终止，现在优先去救他们，把你遭遇的事情详细地说给我听。”
如泽尽量简短地说了一遍，然后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有充电器么？”
姬怀瑜看见了他手上的手机，没说其他：“抽屉里。”
如泽给姬亦韩的手机充上电，然后走到地图前，“我们得去趟偃洲，你知道这个地方么？”
“这世上除了八家统领的执行局外，另一个最大的异人组织，囊括了绝大多数已知的异人家族，偃洲是这个组织的中心。”
“那个村子，也归偃洲管吗？”
“按理来说是的，现在不确定了，”姬怀瑜说，“妫朝吟使用了迷魂，他们不会认不出来他是妫家的人。”
如泽皱起眉，“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和执行局有仇吗？
“现在局势并不明朗，我无法下定论。八家和偃洲有盟约，在双方没有撕破脸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越权。”
“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不急，传送阵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还要和偃洲那边的人交接。”
如泽一愣，传送阵不是很方便吗？嗖一下就到了那种啊！怎么还需要准备的？？？
“那换一种快点的传送阵不行吗？”
姬怀瑜皱眉：“没人教过你么？”
如泽哑然，他传送阵才学了两章……
“超远距离的传送阵在开启时必须要保证后天之炁的纯净度在90%以上，不然就会发生意外。”
如泽想到之前姬亦韩跟他说的话，问道：“也有一种能无视一切环境发挥作用的传送阵吧？”
“确实有，奇门遁甲可以做到。”
如泽一窒，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他斟酌着说：“队长你说……”
还没说完如泽就闭嘴了，不行，他不能问，有关易寒的事情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丝丝有可能会暴露他信息的可能都要掐灭。
“你说得对，队长，”如泽认真道，“还有一件事，我们队妘熠没有被抓，但是我们走散了，能不能派点人去找找？”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会儿，等那边妥当了我们就出发。”
如泽窝在沙发一角啃着包子，奇怪的是他经过了一宿的高强度运动居然还是神采奕奕，只是有点饿。
摩挲着姬亦韩的手机，如泽心中十分亢奋。
明明就是大众的国产牌子，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可他拿着就觉得振奋不已，仿佛能从这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手机里汲取某种力量。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如泽条件反射看向手中的机子，结果响的却是姬怀瑜的手机。
如泽移回视线，过了一会儿姬怀瑜来说：“他们回去了。”
如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妫朝吟，沈赋，已经到总部的医院接受治疗了。”
如泽目瞪口呆，易寒这么快就搞定了？！
他登时就想联系姬亦韩，却又马上想到姬亦韩的手机还在他手上，他也联系不到。
易寒那天晚上应该也是怀着某种目的去那里的，只是刚好碰见他罢了，现在人已经救出来了，那他的事情办完了吗？
如泽又仔细一想，看那天晚上易寒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Y市里藏了猫腻，之后又让他去偃洲申诉，难道是想看看偃洲的态度？
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姬怀瑜扫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如泽一听急了，这怎么能没关系呢！他（暗恋）对象还在Y市呢！
“要不我们还是去一趟偃洲吧队长，”如泽急中生智，“我觉得偃洲真的有必要去一次，那些村民敢绑架妫家的少主，指不定就是偃洲给他们撑腰呢，我们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试探一下他们的诚意，你觉得呢？”
姬怀瑜挑了挑眉，“可妫朝吟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再去有点不太合适吧？就算他们当时是故意抓的，但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故意的，回头跟偃洲解释一句底下的人抓错了，然后自请惩罚，这事也能翻篇。”
如泽不忿：“他们就是故意的！人也肯定不是他们放的！”
姬怀瑜看着如泽一言不发，良久道：“这样，我们就先让他们俩没有回来吧。”
“……啊？”
“我们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在Y市，被一群能用僵尸毒的村民伤害后掳走了，”姬怀瑜说，“就告诉偃洲这些，不要松口。”
如泽斩钉截铁：“好。”
姬怀瑜突然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种说法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我要事先提醒你。”
“什么？”
“如果他们是被执行局的人救走的，没有留下痕迹还好，一旦留下痕迹能证明那是执行局的人，我们当场就能被偃洲的人拿下，两大组织之间也一定会产生信任的裂痕。”姬怀瑜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如泽的脸上，声音不急不缓，“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咬死那套说法，这样我们都还能有一线生机，懂吗？”
如泽没有犹豫，“懂。”
“那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
如泽走后，姬怀瑜走到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从凌晨两点接到消息赶到这里之后，他就再没有休息过了。
办公桌后原本反转的老板椅突然转了过来，那里赫然还坐了一个男人，刚才竟然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辛苦了，瑜队。”那人起身给姬怀瑜倒了一杯豆浆。
姬怀瑜没动，闭着眼道：“你怎么看他。”
“刚才那个师弟？”
“嗯。”
“天真，赤诚，有点粗心。”他一顿，“还有些急性子。”
“那你怎么看他说的那句话？‘人也肯定不是他们放的’那句。”
他思考了一会儿，“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跳有点快，比较激动。”
那时候男人坐在老板椅上，和如泽隔了至少五米远，可他竟然听到了如泽几不可闻的心跳声。
“那在我提醒完他之后，他什么表现？”
“他……可以说只愣了一秒，然后就恢复正常了，”男人大概猜出姬怀瑜想要知道什么了，于是继续道：“除去最开始他因为激烈运动导致的心跳加速，这段时间他心跳最快，体温最高的时候是你们没有说话的时候。”
姬怀瑜皱眉，睁开眼睛，“和我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怕了？”
那人摇了摇头，“不，面对你的时候他很平和，显然没有把你看的很特殊，只是那时候……他不正常的那时候，好像是在摸手机。”
“？？？”姬怀瑜百思不得其解，“摸手机？”
“嗯，从声音来分析，应该就是在摸手机。”
手机有什么好摸的？？？摸个手机为什么要心跳加速体温升高？？
“这次课程里他们不允许带手机。”
男人点点头，他也曾经历过户外课程，所以知道规矩。
“那个人在那个时间点去Y市干什么呢。”姬怀瑜喃喃自语。
“幸好师弟碰上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姬怀瑜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撤销姬怀瑜调令的那个人权限很高，直接让他来这个联络点和如泽碰头。服从命令是姬怀瑜的习惯，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在电话里多问，但不问不代表他不会思考，从最开始接到去Y市的命令时姬怀瑜就觉得不对劲了，直到现在，他才隐约感知到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
如泽从头至尾都没有过多提及那个帮他的人，应该是答应了要守口如瓶，如此隐匿行迹，这说明那人来到Y市就是为了处理……难道执行局早就知道Y市有问题？
不，不对，Y市如果有问题执行局就不会下令让学生们过来了，当时接到调令他也提出过合理质疑，怕不能保障学生们的安全，但是接线员再三保证不会有问题，接线员不会骗他。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姬怀瑜陷入沉思，身旁的男人也不打扰了。
过了一会儿，男人看见姬怀瑜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怎么了？”
姬怀瑜没听见，他还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果执行局明知道Y市有问题却还是送他们来呢？或者……就是因为Y市有问题，所以特意挑选了这个地方。
姬怀瑜死死皱眉，他们想做什么？
“伴琦。”
“我在，瑜队。”男人说。
“现在回学校，以后别人问起这次的事情，你都说你没有参与过分毫。”
姞伴琦一愣，还是没有多问，“是，瑜队。”
Ⅴ
云雾缭绕，丹鹤齐飞，仙境般的乐园。
这是偃洲给如泽的第一印象。
偃洲是一个孤岛，四面环湖，远目眺望都只能看见一片水光接天，层层叠叠的波澜悠闲地起伏。
年轻貌美的姑娘一直走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引路，时不时介绍一番。
姬怀瑜没什么表示，只礼貌性地点头，如泽倒是很给面子地附和几句。
他只是想让自己不那么尴尬，自然一点跟着姬怀瑜，假装不知道姬怀瑜的黑色长风衣下藏满杀招。
他们表面是来兴师问罪，其实是来谈判的，偃洲的态度具体怎样他们都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泽本提议多带点人来充场面，他毛遂自荐当一个冷酷的打手，却被姬怀瑜毫不犹豫地拒绝，如泽还以为适合这个角色的另有其人于是心宽地准备让位，结果姬怀瑜的意思是这次行动只有他俩去……打手天团瞬间缩水成了路人甲小跟班。
如泽和小姑娘微笑示意，跟在姬怀瑜后面上了谈判桌。
代表偃洲和他们谈话的是三个老人，坐在主位的那个腰背挺直精神矍铄，目光灼灼而犀利，如泽看了一眼就不敢再与他对视。这位老人左手边坐着另一个身材瘦小略微驼背的老人，眼神不大好使的样子，一直半眯着，还有一位老人，童颜鹤发不拘小节，他们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直到身边站着像是秘书的人提醒了一声才醒来，只不过还是双眼迷离，一脸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
简短地介绍一番之后，先开口的是那个眼神不大好使的老人，他的目光从姬怀瑜如泽两人身上掠过，长叹道：“后生可畏啊。”
“……”
“……”队长没开口我不能开口。
老人见他俩不搭理，转头跟主位上的人说：“好多年了，是吧？”
主位上的人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换了个话题：“事情我们大概知道了，这位小朋友，你确定，当时在Y市抓你朋友的人会用僵尸毒？”
“僵尸毒偏门的很，世上少见，认错了也不稀奇。”眼神不好使的老人接话。
“我曾经中过僵尸毒，绝对不会认错。”如泽笃定。
老人快速颤动了几下眼皮，没接话。
“三贤主，执行局和偃洲友好往来了九年，九年来执行局和偃洲的良性合作创造了如今的双赢局面，执行局无意破坏，也相信偃洲在这点上的态度和执行局是一致的。我们只是为公道而来，事情发生在偃洲的辖区，还请贤主们协助，秉公明察。”姬怀瑜不卑不亢舌绽莲花，既说明了来意又给足三贤者了面子，如泽在一边暗暗佩服，虽然队长平常话少的可怜，但关键时刻还是特靠谱。
“既然如此，我们会派人跟你们去一趟Y市，如果真确有其事，偃洲不会包庇，”主位上的老人说，“如果是一场误会，就此解开也是好事。”
如泽飞快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然，都用僵尸毒抓伤了沈赋，这也还能是误会？
“先多谢贤主了，我还有一个请求。”姬怀瑜沉着道。
“什么？”
“到了Y市之后如果发现杨家确实有违背盟约的行为，我请求将主使者交由执行局处置。”
话音刚落，眼神不好的那位老人当场就向姬怀瑜射来一道精光。
看来是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一时间三位老人都没有说话。
也是，那个主使者再如何都是偃洲的人，三贤者如果毫不作为怎么都落人话柄。
偃洲和执行局不是从属关系，而是合作关系，就这么答应让执行局处置偃洲的人未免有些打脸。
然而主位上的老人却点头了：“可以，偃洲绝不姑息犯下大错的人。”
如泽松了一口气，跟姬怀瑜一起鞠了一躬。
待姬怀瑜和如泽走后，三贤者就立刻吵了起来。
准确的来说是那位眼神不大好的老人和主位上的老人吵起来了，另一个老人还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怎么就答应把人交给执行局了！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脸么！？”
主位上的老人镇定如初：“慌什么？刚接到的消息，那两个学生已经不在杨家村了。”
那老人一顿，“不在了？”
“嗯，他们去找也找不到人，只要把痕迹收拾的干净些，谁会知道那两个学生被杨家的人抓过？人证物证俱不在，他们再坚持就是诽谤。”
老人闻言放下心些许，语气也温和了，“这样也是，那给他们传信了么？”
“早传了。”主位上的老人叹了叹，“这件事还不算过去，要细查。”
“杨家……抓那俩毛孩子是真的吧？”突然，一直没说话的老人出声了。
主位上的老人扫他一眼，嗯了一声。
“干嘛呢？人家跟他们有仇？”老人嘟囔了一句。
“这件事确实蹊跷，因为事情紧急我没多说其他的，但这事没完，找不到人执行局确实没法在明面上怎么样，但这梁子是结下了，来日他们一定会讨回去。偃洲为了他们付出了这样的牺牲，杨家必须给个说法。”主位上的老人说。
眼神不好的老人一直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屿，这事你去弄清楚吧，家务事，我们也不好插手。”
老人阴沉的脸稍微好看了点，答应了。
“诶，我说你们，就没想过一个可能吗？那俩娃子是自己跑掉的。”
主位上的老人一顿，脸色也不太好看，“杨家那边说了，他们自己跑绝对跑不远，发现人没了他们就派了很多人手去找，一无所获。”
“他们是执行局的人，传送阵是必修课。”
“不可能，传送阵的发动条件太过苛刻，他们也没办法保证另一端的人能同时启动。”
老人慢悠悠地继续：“我们都清楚，这世界上有一种传送阵是可以无视所有条件，只要能启动就能发挥作用的。”
话音一落其他两位瞬间脸色一变。
良久，主位上的老人才说：“会用的毕竟是少数，哪会碰的这么巧。”
“就算是，那位也肯定是站在偃洲这边的，这不，人放走了正好能让杨家抽身而退。”
老人打了个哈欠，悠悠道：“那敢情好，希望如此吧。”
讨论完毕，老人们各自起身离开了。
这边，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又巧笑嫣兮地领他们去传送地点，途中姬怀瑜突然停下脚步，偏头跟如泽说：“刚才不是想去洗手间么？”
如泽看着姬怀瑜脸上“快说是不说我马上把你沉塘喂鱼”的死人脸愣了0.1秒之后光速点头，“啊哈哈我都搞忘记了，刚才好紧张来着，嗯对，想去上厕所。”
旁边的姑娘知情识趣地联系了人来带路，如泽不好意思的婉拒没起到任何效果。
临走时如泽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姬怀瑜想看他要不要给什么暗示，结果啥也没有，搞得他一头雾水地去厕所溜达了一圈。
回来发现姬怀瑜一本正经地把姑娘逗得花枝乱颤。
如泽：“……”
“来了？走吧。”
如泽狐疑地把目光从前面两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心有戚戚。
偃洲要跟去的人已经在传送地点等他们了，万事俱备马上要走时姬怀瑜又说：“能等我十分钟给手机充个电吗？”
这么点小请求当然是可以的。
但传送点没有插座，他们又去了距离不远的一个小房间。
姑娘本想留在房间里再跟姬怀瑜多说几句，然而姬怀瑜刚插上充电器就立刻一脸抱歉地接电话，那电话看着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的样子，姑娘只好先黯然离去。
等门一关，姬怀瑜又不紧不慢地打了几分钟电话，一边回复一边朝门口走去，神色异常，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突然毫无预兆地收线了，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操作。
如泽凑过去好奇他在干什么，结果看见了满屏的代码。
“这是什么？”
姬怀瑜答非所问：“偃洲暂时不可信了，不得不留一手。”
“刚才不是谈的很好么？”
“那都是建立在偃洲不偏袒、信任我们的情况下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偃洲对Y市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呢？”
如泽一怔，“你是说，他们是装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这一去当然找不到妫朝吟和沈赋，但只要我们咬死是杨家的人把他们藏起来了，那我们就还处在主动方，这件事也可以继续查下去。”
如泽这下明白为什么姬怀瑜要向贤者们要主使者的处置权了，可是……
“万一中途我们交涉的时候杨家跟偃洲告状呢？我们咬死也没用啊，毕竟没有证据。”
“所以要把这个可能给掐断，”姬怀瑜继续操作着手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果杨家和偃洲之间无法传递消息，那么我们是偃洲派去的‘钦差’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杨家的动作就要受到掣肘。”姬怀瑜的声音中带上了难得的笑意，“到时候动起手来才叫有意思呢，杨家如果真有反骨跟我们打起来，事情传到偃洲这里可就有大大的嫌疑了。”
如泽：“……”这不整一个没有下限的流氓吗？不打你我就要吃亏，打你你就要去告状。
“别觉得我无赖，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维护执行局的权益罢了，”姬怀瑜微微拧起了眉，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被误解了，而是手机里的程序出了一点问题，“你们和杨家无冤无仇，不过就是无意进了他们的地盘，没道理要对你们下杀手，这其中有古怪。”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要求输入最后的密码。
姬怀瑜一愣，明显这个环节是他不知道的。
密码？怎么还要密码？给他程序的那个人并没有说密码是什么，只说这个东西可能用的到。
出于谨慎考虑，姬怀瑜没有尝试，而是准备打电话去问问，但很快他就发现手机已经被程序锁定了，除了输入密码解锁之外他别无选择。
“密码是什么？”
姬怀瑜给他看屏幕，“不知道，给我程序的人并没有告诉我。”
“这是什么程序？谁写的？”
姬怀瑜摇头，“是个木马程序，上面只说可能会用到，只要启动就能让整个偃洲的信息网络瘫痪。”
如泽不敢相信，“整个偃洲，瘫痪？！”
姬怀瑜当时听了也很怀疑，让整个偃洲瘫痪可不是能轻松做到的。偃洲是个孤岛，拥有独立的通讯站，这就相当于是个活靶子，想要覆灭偃洲的人都想过先把他们的通讯站搞了，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成功过，因为偃洲在这方面也十分小心，层层防护滴水不漏。执行局虽然人才济济，但也不会强到短短几个小时内就拿出一个能让偃洲瘫痪超级木马，这个程序要么是早就写好了，要么就是写出这个程序的人特别了解偃洲的防护墙。
姬怀瑜的心中再次划过那个疑问，难道执行局早就想对偃洲下手了？
“但是不知道密码，”姬怀瑜皱眉，但依旧沉住了气，“会是什么呢？”
“可以打电话问问别人吗？”如泽拿出手机，“我带了……”
如泽愣了一秒，然后突然狂喜，“我可能知道密码！”
“什么？”姬怀瑜有点怀疑，怎么可能？
如泽赶紧解锁手机打开备忘录调出那一串字符给姬怀瑜看，“这个这个，给我的人说到时候可能用的到，我想这应该就是密码吧。”
姬怀瑜仔细读了一下那句话，沉默了。
“你确定么？这句话是密码？”
“这是一句话吗？”如泽又看了一遍，“什么语啊？看着不像英语，读不通啊。”
姬怀瑜看着如泽无奈地叹气，这孩子还有点笨。
“是德语，‘Ich bin dein vater’，意思是……”姬怀瑜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是你爸爸。”
“……”如泽眨巴眨巴眼，然后发出一阵爆笑，久久不能停下。
姬怀瑜也没憋住，跟着笑了几声。
果然是那个人啊，狂妄的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姬怀瑜输入密码，对话框在瞬间变成绿色并很快消失。
程序将在十五分钟后启动。
旋即他福至心灵，想到这密码那人早就给如泽了，是不是代表，他如今在偃洲的选择那人早就算的一清二楚了呢？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秒钟的紧绷感，好像自己是一只在迷宫里正努力寻找出口的蚂蚁，当他爬到出口时以为这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他却不知道这一切其实只是别人计算之中的一种可能。
冥冥之中的两方在博弈一盘大棋，而他只是格局之下的一颗棋子。
但是……
姬怀瑜波澜不惊地把数据线拔下。
他可不会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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