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送他,不过银时却没推出那辆他常用的坐骑小电驴,松阳问起,他回答得含含糊糊的。
“坏掉了,阿银要拿去修理。”
明明上次去阿妙小姐家时还完好无损呢。松阳好奇地瞟一眼银发学生视线飘忽的脸,不打算追问。
失去出行的交通工具,两个人当然只能步行过去。
自从误会解开后,银时向来是不肯和他太过亲近的,就算是结伴同行也要和他不远不近地拉开一小段间隔,整个人透出一层淡淡的疏离感。
如刚才那样微妙的举动,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
“银时以后......不要再那么做了。”
路过潺潺流动的河畔边,松阳轻声说完,注意到把手臂搁在羽织里的银发男人略微一僵,很低落似的垂下眼帘,无奈地补充道。
“我是说,不要像那样捂住我的眼睛。”
对方是无比信赖的学生所以才不会防备和抵抗,否则这副杀手的身体说不定会做出相应的本能反应。
“稍微有点不适应看不见东西的感觉。”松阳默默叹气。
比起其余那些火烧刀砍的伤害,不知为何眼球被挖去无法目视任何事物的感受反而更加清晰,在作为杀人鬼的千年记忆里,留下远胜过身体疼痛的深刻印象。
“……对不起。”
像是很缓慢地才回过神,银发学生闷声道歉,神情看上去有些自责,又有些局促,弄得松阳心里愧疚起来。
“……不是想让银时道歉才说这件事的。”
“是阿银太粗心了。”银时闷声闷气的。
“以前......也有过的。”
头一次听对方主动谈起往事,松阳也愣了一下。银发学生讲述的语速很平稳,语气也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有一次在私塾里大家一起玩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帮老师蒙眼睛的时候,阿银有注意到你在皱眉。你感到抗拒的时候一直是这样。”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反应,但用视线追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长久以来好像养成根深蒂固的习惯,所有他想隐藏情绪的小动作都能第一时间看在眼里。
——漆黑之中认出他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是猜测到了的,猜到这个人还活着,看穿了那副伪装下的身份。
但不敢。
每一夜如影随形的噩梦之中,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就是那时的画面,残阳如血,冷风如刀刃,末路的断崖之上,这个人回过头在微笑。
他要自己拿起刀。他说谢谢你。
头颅落地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没有一丝份量,整个世界响彻的是三途川另一端传来的哭嚎。
是信念分离崩析,灵魂被摧毁的声音。
(谢谢你。)
怎么也忘不掉,怎么都不可能忘掉,所以不敢触碰,不敢靠近。
太害怕了,害怕出现在眼前的人只是一个虚妄的梦境,比水中的月色倒影还要易碎,伸手过去只能捞到一场空。
不可抑制地退缩了,怯弱到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想着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去放下心结面对他,结果到头来又被这个人抛下了。
——明明约定好了。
说很快就会回来,说一起走,说永远不会主动抛弃他。
可是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一次又一次。
与他的距离像隔着连绵的高山与无垠的深海,误以为近在咫尺,竭尽全力把手臂伸长到最远,指尖看似就快触及他的衣角了,只差一点,只要能再往前跨越一步。
——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个背影。
“唔,银时的观察力很敏锐呢,有在特意关注老师吗?”松阳笑眯眯地调侃他。
“切,才没那回事。”回答是一贯的口是心非。
晃荡着拢在半边羽织里的手臂,银发男人敛起情绪的绯红眼眸没精打采地垂着,懒懒散散地迈开步子,语调也漫不经心的。
“只不过是其他家伙太迟钝罢了。”
——即使是失去记忆的现在,这个人大概也还对他隐瞒着什么。
“是是,银时最厉害啦。”松阳勾一勾唇角,并不点破。
自己这个不擅长表露内心想法的学生虽说总是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平日又行事散漫好似很不可靠,但却拥有一颗温暖而耀眼的心。
正因如此,才能吸引到那些依赖着他的人们,建立起围绕在他身边的牢固羁绊,能够在这条街幸福地生活下去。
——或许,他也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幕才出现在这里的吧。
*
早晨的真选组屯所门口,整齐地站满正要出发去巡逻的队员们。
“你们这帮没干劲的混蛋!给我打起精神来!”
鬼之副长的大嗓门外加凶恶的脸色是绝对震慑队员们的武器,战战兢兢的监察员抱着一大摞写着通缉令的纸张一一分发。
根据可靠情报,传闻中最危险,最激进的攘夷头目——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最近极大概率已经伙同他的党羽秘密潜回江户,不晓得是不是盯上即将到来的那场将军要参加的烟火祭典。
对着通缉令上的独眼男人那张散发出凌厉杀气的脸,山崎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对方可是货真价实制造数次针对幕府的恐怖袭击的凶徒,和这家伙比起来,连那个整天耍得他们团团转的桂小太郎都要可爱太多了啦!!
沿着屯所外的墙面一路张贴通缉令,山崎尽职尽责地向路过的行人呼吁“如果有人见到这个男人请及时向真选组通报哦——”,虽然并没人搭理他。
“请大家记住,是高——杉——晋——助——的说。”
站在大门前的冲田拖长语调念这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名字,挥舞着手里的一张通缉令像是在寻找一块方便下手张贴的地方,然后啪地一下,这张通缉令不偏不倚地被拍到某个蓝白和服的银发男人胸前。
“好平坦的一片墙面的说,用来贴超级危险可能会炸掉世界的通缉令正正好好的说——”
“正正好好你个屁啊!”
刷刷两下撕碎胸前的那张通缉令撒下一地碎纸片,银时脑门上青筋直爆。
“大江户的警察组织已经眼瞎到这种程度了吗?那什么总一郎君是吧。”
他的手速太快,松阳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通缉令上的男人的脸,和“高杉晋助”四个字。
“是总悟的说。还有随地扔垃圾要罚款的说。”
“先给阿银赔偿故意伤害的损失吧总一郎君,话说你不如趁早辞职去眼科医院挂号吧总一郎君,也好把房间让出来,这么大把年纪还要缠着人家午睡不觉得丢脸吗总一郎君?税金小偷组织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哦总一郎君。”
“郑重声明是总悟的说,松阳前辈也不喜欢记仇小气寒酸还道德低下的男人对吧,嗯,我听见了,松阳前辈说他不喜欢万事屋旦那的说。”
“喂喂!阿银真的会揍你的哦!”
和黑着脸的万事屋老板斗嘴的空隙间,冲田还极其悠闲地同松阳招手,松阳微笑着回应过他,走到大门右侧的布告栏前去查看贴好的通缉令,仔细端详印在这张通缉令上的男人的外貌。
深紫色的直短发,碧绿的细长眼眸,遮住半张脸的绷带,为什么会有绷带呢,是受伤了吗?
紫色短发的男人眉目间的神情森冷且阴郁,有种很危险的气息,和银时和小太郎都不大一样,记忆里也是搜寻不到半点跟这个男人相关的痕迹的。
那边的两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松阳沉思片刻,转头望向嘀嘀叭叭吐槽中的银时。
对方似有所觉,挠着满头卷毛走过来,若无其事地往布告栏前一挡,面上瞧不出什么端倪。
“安心,这种等级的犯罪分子出场频率超低的啦,就算出场也用不着松阳你去对付。话说阿银还得赶回去处理耽搁一个月份量的委托,你快进去就是了。”
“——那可不行的说。”
又是啪的一下,一沓厚厚的通缉令横插进他们俩中间,冲田无害的脸出现在后面。
“没用的土方先生说今天的任务就是散布完所有的通缉令的说,松阳前辈刚好能和我同行的说。”
他抛下这句话,银时也找不出反驳的余地,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那......阿银回万事屋了......松阳你……”
冲田见状适时地退到一边。
银发男人难得流露出有点局促的样子,立在原地伸手抓抓头又动动肩膀的,支支吾吾半晌挤出一句似曾相识的嘱咐。
“总之,那啥......除了工作之外别乱跑,有事给阿银电话,不要让阿银找不到你。”
松阳眉眼弯弯地注视了他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嗯嗯,银时也要好好工作喔。”
——是不想让他和那个叫做高杉的孩子碰上面吗?
长发学生的刻意回避,与银发学生的遮遮掩掩,仿佛都在表明曾经发生过某些不同寻常的变故。
“松阳前辈听说过这个叫高杉晋助的男人吗?”
走在歌舞伎町的街道上,冲田一边把通缉令一股脑塞进商店门口写着众筹募捐的箱子里,一边发问。
“没有呢。”松阳抱着自己手里还没发完的那一叠,摇头。
“这位高杉先生是很棘手的对象吗?到江户来了吗?”
“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这家伙超狡猾的说,而且近几年都在宇宙中活动。”
冲田在摇晃商店旁的贩售机,摇到接连吐出两罐饮料,递给松阳一罐,自己仰头喝完,慢悠悠地继续说。
“十年前攘夷战争中最有名的三个攘夷志士之一,就是这家伙,统领着攘夷队伍鬼兵队的总督,制造多起袭击幕府的行动,造成数以百计的死伤,完完全全是个丧失理智的□□,和那个桂不是一个段数的说。顺带一提。”
被冰镇饮料的温度刺激到,冲田眯起那双满是无辜的红眸。
“那个桂也是三人之一,嗯,松阳前辈一定很好奇最后一个是谁的说,可惜没人知道,是个秘密的说,根本想不到会是什么人的说。”
——是银时吗?
顺理成章地就会做出这种推测呢。松阳弯着淡绿的眸子小口啜饮冰凉的饮料,目光停留在通缉令上。
十年前的……攘夷战争吗?
和他有关系吗?
作为服务过数任权贵的杀手组织的首领,他最清楚战争的残酷面目,也绝不可能同意自己珍惜的学生们上战场。
——为什么他没有阻止呢?
或者说……是他没有办法阻止?
“剩下的通缉令,我也来帮松阳前辈处理掉的说。”
冲田伸出手,示意松阳将这小半叠通缉令交给他。
“土方先生会生气的喔。”
松阳回过神,无奈地让他拿走通缉令又看着他把剩下的通通塞进募捐箱,冲田满不在乎地一歪头。
“指望用无用的通缉令抓到那种□□的土方先生也很无用的说,明明在祭典上设置严密的防护就足够了的说。”
“祭典?”
“是将军也会出席的烟火祭典的说。那个高杉说不定就是冲着这一点回到江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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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上线倒计时——
猜猜高杉会怎么做23333
召唤评论!!
对了,有个想法,接下来想改日更,但是更完存稿之后现写的更新就不好保证能不能日更或者隔日更了,毕竟是爱发电,比较随心……
或者还是维持不变……?
自己写东西比较慢热啰嗦的毛病是知道的,这篇已经改正不少了,但是不是还是节奏有点慢?喜欢[银魂]松阳老师今天女装了吗请大家收藏:(663d.com)[银魂]松阳老师今天女装了吗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