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郎说的是——”……是谁?
一下子眼神都灼灼发光,桂腾地原地起跳,不等松阳问完,自己兴奋到将松阳的胳膊一挽。
“是一个对老师更熟悉的人!老师可能也不记得他了!但他一定会很高兴见到老师的!”
……所以到底是谁?
完完全全跟不上长发学生的节奏了,说风就是雨的桂一把拖着他疯狂往店外跑,和抄着大嗓门怒吼“桂子你这家伙带新人公然翘班是想挨揍吗!”的店长西乡擦身而过,急匆匆地扔下一句“十万火急!我要帮老师一起请假!”,不管不顾地将西乡的黑脸抛在脑后。
跑出俱乐部的大门,桂一溜烟窜进人群中,松阳甚至在远处望见缩在街道转角啃红豆面包的山崎,也不晓得对方有没有看见他。
沿路的景致越来越眼熟,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
“——是银时同学的话,一定能让老师想起来一些什么的。”
站定在万事屋的大门前,桂如此斩钉截铁。
——等等,银时是他的......?
思绪一瞬之间让这句话搅成一团乱麻,松阳呆愣地看着桂扑到门板上握起拳头砸门,砸到门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带起一地灰尘,一脸“又来催房租吗但我们真的没钱”的眼镜少年新八目瞪口呆地站在玄关处,对着空荡荡的门框哑口无言。
“……桂先生?……松阳前辈?”
短暂地呆滞片刻辨认出来人的身份,新八犹犹豫豫地抬起手要打招呼。
桂跟一阵风似的略过人家,连带着思绪一团乱麻的松阳也一起被拉进去,狂风骤雨地冲到那张熟悉的办公桌面前。
“——银时!!”
握着松阳的肩头把他往前推,桂激动得不能自已。
“是老师!!我们的老师回来了!!”
松阳张张唇,看看桂红扑扑的脸,又看看一动不动仿佛视而不见的银时。
“......哦。”
万事屋老板懒懒散散地掏耳朵的手僵了下,慢悠悠地放下来。
“记得赔我修补大门的费用,假发。”
语调是很不以为然似的,他表现得也像满不在乎,既不抬头,也不看他们俩,只是手里抓着一瓶开封的草莓牛奶,神经质地朝外拔吸管,又一点点塞回去,牛奶溅到手指也恍若未觉。
“阿银会记在账上的。”
“那种事放到一边!总之你快看啊银时同学!是老师哦!老师在这里!”
哇啦哇啦的动静惊醒了里屋睡觉的神乐,她揉着眼睛爬出来,看到客厅的场景,习惯性地露出嫌弃脸。
“没品的银酱,居然在有未成年人出没的地段叫这种邪恶的服务阿鲁。”
缩在门口的新八眼下脑筋也转不过弯,向迷茫的神乐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神乐眨巴两下眼睛,总算认出屋子里两个人的身份,不知所措地似要说什么,银时挥挥手制止了她。
“跟新吧唧一起到志村家去,大人的事小鬼就别管了。”
等两个未成年人一前一后出门,他才姑且算是做出反应。
“阿银看得见,没瞎,也没聋,但再这么叫下去,阿银的耳朵会变得不好使哦,记得医药费也一起赔给阿银。”
“喂喂银时!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桂看上去燃起几分怒气了——至少离他最近的松阳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他转而去摇晃浑身透露出抗拒意味的银时的肩膀。
“你倒是抬头啊!喂,银时,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老师啊!老师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需要的正是归属感,就算是那件事闹别扭也够了吧!”
“和那件事没关系,假发你闭嘴。”
“那你就给我好好面对老师啊,喂!”
两个人打哑迷一般的对话松阳也听不懂,见银时干脆偏过头不搭理桂,桂不知为何也气得不轻,松阳担忧他下一拳就往银时脸上砸,只得自己打破难熬的僵局。
“我其实已经见过银时......”
他用眸光偷瞟对方,银发男人飞快地抬眸瞥他一眼,又迅速挪开眼,神色阴沉沉的不置可否。
桂闻言怔愣片刻,撤开手。
大概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激动,他往沙发上坐下,缓缓地平息呼吸,松阳从他脸上看出如释重负。
“原来老师已经和银时相认了啊,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并没发觉昔日同窗与师长之间古怪的气氛,桂面朝一言不发的银时。
“银时,既然你第一个找到老师,应该也发现老师什么都不记得了吧,那么过去的事你对老师说了多少?......该不会什么都没说?......猜到了。”最后一句话他嘀咕得极小声。
存活下来的昔日同窗之中,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是心结最深的那一个。
“关于我们俩和老师的过去就由我来讲吧,银时同学应该没意见吧?......喂,你这家伙究竟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啊,非得在老师面前这样不可吗?”
松阳没听见桂的自言自语,看银时依然对人家爱搭不理的,唯恐他们俩又闹成刚才的状态,心累地再次试图解释。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一直没问银时以前的事......”
毕竟,迄今为止他甚至连两人之间的关系都误会得彻彻底底。
居然稀里糊涂地把学生当成恋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松阳窘迫到想要捂脸。
——可是,银时为什么要承认他那个压根是无稽之谈的推测?
自己想不通,松阳习惯性地去望银时,正巧撞上他还没来得及移开的视线。
银发男人红眸里有些难以分辨的情绪,但都不是鲜明的色彩,显得神情异常低落,抿着唇的姿态也十分局促。
并不想责怪好不容易重逢的学生,松阳忙勾起唇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他却冷冰冰地把脸一侧,搞得松阳有点小小的伤心。
......感觉又回到被银时排斥的状态了。
“先说说银时同学好了,银时同学是老师开办私塾之前就跟在老师身边的啦,差不多是二十年前左右,要比其他同学资历都老哦。”
二十年前吗?松阳将这个时间与自己记忆的空白联系在一起。倘若这二十年是在开私塾中度过的话,更往前的五年想必是在逃离奈落的追踪才对,然后与二十年前的是小孩子的银时相遇——
那么,八年前,银时为什么会离开长洲呢?原本该陪着他和小太郎的自己又去了哪里?
疑问从脑海中浮现,松阳暂且按捺在心底,继续听桂的叙述。
“……说起来私塾里也没人晓得老师和银时的关系来着,关于这点,老师能想起点什么吗?”
松阳绞尽脑汁地回忆半晌,也想不起和孩提时的银发学生相遇的经过,沮丧地摇头。
“没关系的,老师不要勉强自己啦,接下来再说说我自己吧,我是一开始跟着高杉去——”
桂停顿一秒,银时眼神闪烁两下欲言又止,松阳留意到他们俩的反应,把这个姓氏也记在心里。
“嗯......是去老师那里蹭课啦,是之后才确定下来要在老师那里就读,这毫无疑问是我桂小太郎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话说那年的冬天超冷的,我记得我刚去私塾的那段日子,银时同学整天挂着老师给他织的围巾到处炫耀,说真的这家伙超幼稚的欸,值日也老是丢给别人做......”
......这是对昔日同窗的黑历史处刑现场吗。
桂长篇大论起来实在很容易跑偏,松阳听得头晕脑胀,又侧眸望向默不作声的银时。
这么说来,银时居然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吗?
......也难怪他对待银时总会不知不觉拿出对待孩子的口吻了。
变成大人的银发学生垂着眼帘在咬牛奶的吸管,注意力大抵也神游天外去了,不晓得过去上课是不是也经常不听课。
作为话题中心之一,理论上说银时应该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他却一点要加入话题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坐到沙发这边来参与久别重逢的师生互动的意思,简直跟事不关己一般。
“村子河边有棵樱花树每年春天开花,老师都会带着大家一块去赏樱......”
各式各样零零碎碎的画面在桂想一出是一出的讲述中渐渐拼凑成形,有跑来跑去打打闹闹的学生,有大致是穿着三件套的自己站在教室前方,有小小的桂和小小的银时。
松阳努力地尝试往大片的空白处填。
隐隐约约的,记忆里稍微能浮现起模糊的轮廓来,涌上心间的情绪有温暖的,也有悲伤的,都是他确确实实曾在这世间留下痕迹的证明。
原本是茫然地落入人世间不知该去往何处,终于寻到能支撑他继续前行的意义。
——老师与学生。
光是在心底无声地默念,都能体会出这是一份美好得让人想要落泪的羁绊。
“我们用的教材是老师手写的课本,银时同学一向也不怎么爱惜来着——对了!课本!”
桂突然焦急地在身上四处摸索,随后失落地垂下肩膀。“糟糕,和常服一起放进俱乐部的柜子里去了。”他又转向银时。“银时同学,你的那本呢,快拿出来给老师看看,老师看见自己的字迹说不定就能想起什么!”
自己编写的课本吗?松阳好奇地跟随桂转头,被两人投以期待目光的银发男人抿了抿唇,难得开腔。
“......沾到泡面汤,不记得扔哪里去了。”
“这样啊。”松阳不免感到遗憾,但见银时不自觉流露出难过的神态,自然优先安慰学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银时不要自责喔。”
桂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银时同学,你作为武士懈怠到这个程度,太让我失望和痛心了!!我——咳咳,咳咳——”
说得喉咙发干,桂遁去厨房找水喝,松阳还惦记着记不起的部分,心知这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忍不住走过去小声问银时。
“说起来,我是怎么遇见银时的呢?”
银发男人眼皮都不抬一下,满头银白的卷毛耷拉着,手指捏住草莓牛奶的包装盒啪叽捏扁又松开,松阳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正想坐回去,他极轻地出声了。
“……也不记得了。”
嘴上说得冷冷淡淡,银发学生眉眼之间却很消沉,并不是全然无所触动,松阳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课本找不回来,至少记忆还有寻回的可能性,自己还有时间去陪伴着珍惜的学生们。
“那,等我想起来就告诉银时,约定好了喔。”他眉眼弯弯地笑。
——好像一瞬之间被涌入脑海中的某些铭记刻骨的回忆击垮。
银发男人不易察觉地颤了颤,嘴唇翕动几下,勾起一个带点笑意的弧度,收敛在眼底的情绪却好似快要哭出来一样难过。
“.......嗯。约定好了。”
约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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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别扭的一段——
老师看学生总是有滤镜的呢,暂时届不到——
会有届到的一天吗~
对了!大家年三十快乐呀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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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