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冠玉到鹭城的时候,像以前一样,鹭城公安局局长罗大伟亲自开着车到机场接她。
在那场发生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南方战事中,徐冠玉父亲是连长,罗大伟是指导员,一对生死搭档。他们在枪林弹雨、刀尖上搏命处出来的关系,就如他们的战斗意志一样,牢不可摧。
华夏国向世界宣告停战后,他们在南方丛林的三月风雨中整队完毕,即将回撤国内的时候,接到为撤回国内的大部队断后的命令。谁都知道,接受这样的任务,就意味牺牲。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任何怨言,停下脚步,立即组织战斗动员,掉头往敌国的深处开进。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完成任务,誓不回还,慷慨悲壮的毅然决心,英雄英勇的气概呀,连仰天吐气都能形成白虹。
徐冠玉的爸爸和罗大伟彼此交了心,双方约定,无论谁牺牲了,活下来的都要照顾对方的家人。
在回撤国内部队的滚滚铁流中,他们逆流而上,很快就到了预定的阻击位置。凭着他们俩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决心,过硬的军事素质,带着全连的兄弟拼尽全力阻击尾随而来的敌人,虽然损失惨重,但战斗目的已经达到,在预定的时间里,他们顺利完成了断后阻击任务。
战争是残酷的,他们一个加强连,近二百人,还能自行撤出战场的也就三十几个人,三分之一的人永远将生命留在了南疆的丛林里、黄土中,其他的人都受了伤,或由民工担架队抬着,或者相互搀扶着才走下战场。
很幸运,最终他们都活了下来,只是徐冠玉爸爸落了残疾,而罗大伟,在徐冠玉爸爸有意识地保护下,毫发未伤。
罗大伟是鹭城的兵,徐冠玉的爸爸是金城的兵,战后,他们都办理了转业,各自回了原籍。但是,生死考验的铁血情谊不会因为距离而产生裂隙,他们彼此都视对方为家人,徐冠玉称呼罗大伟为干爸,只生一个男孩的罗大伟视她为亲生女儿。
罗大伟转业后,按军转干部政策,任职鹭城郊区一个派出所的所长,经过几年的努力,升任为鹭城公安局的局长。而徐冠玉爸爸却下了海,拉起一班伤残复退军人艰苦创业,现在也小有成就。
或许,惺惺相惜,身边死去的人多了,活着的人才知道珍惜的可贵,或许,临战前的诺言,或许,彼此惦记已成为习惯。多年来,两家每年都会相聚几次,不管是徐冠玉的爸爸带徐冠玉到鹭城,还是罗大伟带着家人到西北金城,就如走亲戚般,亲情至深,情同手足,历久弥新。
此前我曾还满怀疑惑,徐冠玉到梨园白院的时候,为什么泡起功夫茶来如同久居南方的人一样熟练,原来她常来鹭城!
她却从未提起,是呀,我是她什么人呢?她需要跟我说?
哎,我总是以人设高估自己,其实,她的世界,或许,我根本不懂!
……
徐冠玉到了公安局,公事公办的拿出盖着什堡镇D委的介绍信,她要向罗大伟了解与我有关的车祸事故案件侦查进展情况。
她说,这事是因为她的辖地项目而引发的。
目前项目正在选择合作单位的关键时刻,了解案情,有助于对她下一步的决策或者对整个项目的把控提供更多的有益信息。
一毕业就入仕途,组织原则和规矩她是知道的,即使罗大伟是她干爸,她也不会忘了纪律随意向罗大伟打听属于保密范围的案件侦查情况。
罗大伟不知道事情这么巧,会与她有关系。于公于私,自然重视,他当即让专案组的负责人专程赶到局里,向徐冠玉做了详细的介绍。
据前阶段侦查的情况,案情很简单。肇事司机、江湖中人许老四均已抓获,许老四说是受人委托,但他也交代不出究竟是受谁之托,因为他也没见过托付的人。他们的联系如以前地下党接头一样,信息交互是书面的,并不见面。他们约定的时间是每周一、三两日的傍晚,地点是鹭城的环岛路一座城市雕塑的基座下。
最初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寄自鹭城隔壁城市泉城的一封信。这封信里,告诉他了接头的方式和地点。
他按照信件写的接头地点寻了去,果然在环岛路指定的城市雕塑基座下一个被石块虚掩的洞里找到了一包东西,包里有下一步行动的指令和一沓定金。
许老四交代说,指令让他制造一起车祸,如果对方死,付一百万酬金,如果伤残则仅付五十万。在江湖中,这个价格已是高的了,好赌的他那时恰好流年不利,连续几天输得很惨,债台高筑,他没有犹豫就收了定金,按照指令要求开始做准备工作。
许老四计划干完这一票还了赌债就远渡重洋,到国外去躲风头,逍遥一阵再回来。制造车祸的时间和地点是在他按约定的时间最后一次去取东西的时候得知的,同时他还拿到一个对讲机,指令要求其二十四小时开机。
接到指令距离实施计划的时间已经很短了,他没想到那么多,心想,反正,事搞定,收到钱就走了,因此,掉以轻心,犯了大忌,直接用自己的电话给事先找好的司机打了电话。
司机被抓后,通过事故发生前他手机中的通讯记录,几经甄别,锁定常在江湖飘的许老四,没多久就把许老四抓到了。
许老四到案,深知逃不过,便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但是,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到他那就断了。
虽然阿黑已向我在公安局的朋友反映了黑子的反常,但是,证据不足,他们也不好随意抓人。
在车祸发生的那天,黑子是用对讲机向许老四下达指令的。专案组专门查了许老四留下的对讲机,没有牌子,没有生产厂家,属于地下工厂生产的黑机,这种对讲机发射功率大,抗干扰能力强,通讯距离远,作为从事地下侦探工作的黑子,是做足了准备,也是有足够的反侦查能力的。
市局专案组负责人向徐冠玉通报完后就走了。
徐冠玉听完,她是震惊的,听我电话上讲,她还不觉得感受有多深,就如听故事一样。但是,真正接触到真相的时候,她一时是无法接受的,仅仅一个项目,就能刮起腥风血雨!
时光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静好安然的,每天就如太阳的起落,过着平凡的日子。
而她,在表面光鲜的官场里,独善其身,自然也就远离了阴暗,江湖上的东西接触就更少了。
很多事情,听听故事,哪怕是真的,只要不发生在自己或亲人或者自己的关注的人身上,是不会有彻入心骨的体会的。
罗大伟看着心事重重,没了往日欢颜的她,安慰着,案子肯定能破的,不要着急。说罢,要带她回家吃饭。
徐冠玉跟罗大伟说,她想自己去外面吃,顺便散散心,也没像以往一样住到罗大伟家,而是自己在外面找了间宾馆开了一间房。
……
柳青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就到我病房了。我想出院,到我海边的别墅去休养。原本是想与心爱的人在别墅的露台面朝大海,看着春暖花开的,临了临了,却成了为养伤的一个去处,真是造化弄人呀!
按照前几天的安排,柳青她们回到鹭城后,阿黑和李丽就出发,分头开始实施收购赛瑛集团股份的计划。
柳青他们也只是短暂停留几日就要到什堡镇去准备项目投标了。
因此,乘着柳青回来,在她走之前,我得安顿好自己。
他们走后,只需要安排一个阿姨照顾我起居就好了。至于换药和检查,医院是阿黑家的,自然方便,如果有需要,医生护士都可以直接到别墅。
或许,一切都了然,秋日的曦阳透过了窗,晒进病房,身边有柳青,还有吴力,一切都温暖起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柳青已经轻手轻脚地进了房,吴力还在四仰八叉的躺在我隔壁床上,打着呼噜!
柳青看我醒过来,忙停下手中提着的早餐,凑过来,悄声问我感觉如何?
我朝着她笑笑说没事。或许靠得太近,她身上熟悉的体香蔓延进了我的鼻腔,忍不住,我偏着头打了一个大喷嚏!
“怎么了!怎么了!”
吴力被吵醒了,翻身蹦下了床,扎眼一看,视角问题,他以为我和柳青在打着波!
“没,没什么!”
柳青知道我有慢性鼻炎,回转头,看着想躲着眼光的吴力忙解释道,脸上却起了飞霞。
“哎!老小子,消停点!”
吴力眨着窥见了秘密似的眼,意味深长地嘟囔了一句。
我和柳青都没有接茬,任由吴力刚清醒的脑袋在秋日的暖阳里继续想着有的没的的风花雪月。
蓦然间,柳青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徐冠玉书记的!”
她压住手机,惊讶地说道,眼睛看着我,似乎想问我接还是不接。
“快接呀!”
很突然,却也是意外的惊喜。
柳青示意我们不出声,接通了电话!
“书记好!”
柳青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热情却不失稳重。
不知道徐冠玉在电话里说什么。
只是柳青一直“嗯、嗯”地频频点头,有点诧异的样,看着我眼儿有点飘。
关键是,柳青边接电话边走出了房。
还怕我们听到?
难道什堡那又出了什么状况?我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苦难已过去,阳光刚出来,别又有什么糟心事发生呀!
……
没过一会儿,柳青进了房,着急忙慌的,大声说,徐冠玉已经到鹭城了,而且,她马上要来医院看我。
这真是始料未及,徐冠玉出现在我病床前的一幕只在我眼前闪现过一次,那是车祸醒来后疼痛难忍的夜晚做的白日梦。
“她真的马上要来吗?”
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意外的不期而至的时候,内心的欢愉是掩盖不了的。
“嗯,我刚把地址给她,她打车马上到!”
柳青说完,麻利地拿起脸盆到卫生间接着热水,她要赶紧给我洗脸,刮刮胡子。
我的心思还是只有柳青才知道。
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边幅不修,整个人看起来甚是沧桑。阿黑照顾我的时候,他是一个粗人,没那么细心,以至于我的光辉形象不再发着光。
徐冠玉来了,我得表现出大难不死,必能定江山的样。信心,有的时候是互相给的,她面临的东西或许更为复杂,她需要有更多的底气。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男人即使再落魄,也不想让走向自己内心的女人看到自己窘迫时的样子!喜欢只影虚设向谁去请大家收藏:(663d.com)只影虚设向谁去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