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饭,我让刘娜通知张丕过来,一是讨论一下在我去鄯州这段时间应完成的事项,二是,商讨农贸市场及白院农家乐开业的筹备事宜。
经过这段时间的收尾,两个项目开业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影响他们有序开展近期的工作,我不想告诉他们我将去鄯州,只是说要回南方鹭城处理一些业务。
潜意识里,柳青一定遇到什么事,而且隐约觉得是有关她自己的事,在没了解清楚之前,先不谈。我相信,以后有机会,由柳青自己说,才是最合适的。
我先到了白院的堂屋,刘娜给张丕打完电话,赶紧先去洗澡了。
近几天,刘娜的笑是自然的,风风火火,指挥着老人们一起收拾,为农家乐的开业做最后的准备。她说整天清理室外的卫生,弄得蓬头垢面的,得先去收拾。
可能因为张丕要来的缘故吧?在我面前,她可没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把院子里廊架内的茶具搬到了堂屋,泡起了“功夫茶”。
大学一毕业到南方,别的没留下什么印记,倒是“功夫茶”渗到了我的骨子里。
再疲惫,一壶热水,冲进盖碗,看着紧裹着的茶叶舒张开来,发出淡淡的清香,喝上一杯,便精神气爽起来。
刘娜他们习惯泡大碗茶,刚开始,想着入乡随俗,我也跟着喝大碗茶,特别是刘娜妈妈的“三炮台”,头几次喝,觉得甘甜甘甜的,特惬意。
可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几次以后,我还是习惯不了,总觉得缺少南方鹭城“功夫茶”才有的那种喝茶的意境与味道。泡茶不单是解渴,重要的是享受泡茶的过程。
捺不住,我叫鹭城公司的李副总寄了两套茶具过来。
等我收到茶具,当看到我拿出的茶杯是那么的小的时候,老人们和刘娜都看得奇怪,觉得那么小的杯子,怎么能解渴?
不过奇怪归奇怪,毕竟没用过体验过,所以他们一时疑惑也是正常的。
反正,自从我有了“功夫茶”的茶具,我就在廊架下就扎了根,一有闲,不然而然地就会走到那,泡起茶来。
他们看着我泡茶的时候,一番温壶、洗杯、纳茶、高注、润茶、刮沫、冲注、滚杯、洒茶、闻香、啜味、品韵……仪式感十足,虽是繁复,却也怡然自得,醉在其中,惊讶得不行。
他们看出来了,我不是在喝茶,而是在品茶。
看了几次,他们都想试试,久而久之,品出了功夫茶“待君子,清心身”的意境,逐渐也喜欢上泡功夫茶了。
刘娜是学得最快的,喜欢得最深。
……
张丕先到了,还是人未到,声先闻。
一句“娜娜”柔得配不上他那魁梧的身材。
“嘿嘿,张总,在这!”
我看着探着头,朝着堂屋四处张望的张丕喊道。
他绕过镂空的屏风,看到我一人在坐,忙问道:
“娜娜呢?”
“还没到呢,因为你要来呀,收拾去了!”
我朝着他眨着眼,笑着说道。
“嘿嘿!”
张丕红起了脸,有些不自然的出了两声。
“恭喜你呀!张总,不过还要努力!”
看着他俩越来越合拍的默契,我心是高兴的,最起码,我看到了偏执的刘娜的转变!这在此前,是不可想象的!
有人说,失望到无望,无望还是忘了吧!到了尽头总要知道回头!
刘娜应该会是如此的。
乌梅的意外去世,虽然至今我还没有告诉她,但是我相信,乌梅的去世就是她告别过去的节点。
我不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比如以是否从一而终来评判爱情的忠贞。
我想的更多的是人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一定会回到人生而存在的本质,那就是好好的“活着”! 过去是记忆,当做虚设的情境,堆砌在过去之上的,是自己的未来。
刘娜此前面对的,是逝去的人、曾经虚设的感情,而现在,是她自己、老人们和未来的路!
我想,她会为自己的未来走出更踏实的脚步的。
……
说话间,我从茶盅里倒了一杯茶,示意张丕喝。
淡淡的茶香妳漫开了,今夜,是轻松的?是因为,终于有了柳青的消息?让我去鄯州找她?还是从刘副县长事件的阴影中逃出来?还是,将在黄河边有所作为的蓝图初现?
……
过了一会儿,刘娜拿着一条毛巾搓着长发,带着淡淡的香味儿走了进来。
一袭米色的妮子长裙,腰带随意的在修长的腰间系出一个蝴蝶结,脸儿红润,鼻翼若脂,微微张着的丹唇,印出两颊深深的酒窝……
清水出芙蓉,张丕有些痴痴地看着。
我敲了敲茶盘,招呼着刘娜落座,张丕忙用手扫了扫坐垫,让刘娜坐到他身旁。
“南方佬,要不我来泡茶?”
刘娜边坐边说道。
“别的,你都已经落座了,今天就由我来给二位服务啦!”
我看着他俩,笑着说道。
……
在茶的香韵里,我们开始了讨论。
我很平静地告诉他们,想过两天要回鹭城一趟,鹭城那边已经离开快两个月了,有一些业务上的事情要急着回去处理。
刘娜和张丕听完,面面相觑,脸上显露着焦急,他们觉得,两个项目开业在即,事情都还在筹备的过程中,在这节骨眼上,我和柳青都不在,似乎没有底。
刘娜说,要不叫柳青回来,她回来,我回鹭城多久都行。
我只能笑笑,跟他们说,我也找不到柳青,不过告诉他们,我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么久,她不是一个轻易可以放下身边事的人,相信她很快要回来。
可能是从开始到现在,我从引导的角度,决策得多,因此,他们似乎也习惯了按照我的思路去做,在这开业前的关键时期,我忽然要离开一段时间,他们一时心中没底。
不过,我觉得刘娜有专业,张丕有实践的经验,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他们有能力做好。
有时,不是自己不“能”,是因为习惯和依赖,一旦独自成行,就觉得心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逼出他们的潜能。
在他们俩不安的眼神中,我不再让他们提出疑问,将近期要做的事讲了一遍。
一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将梨花美丽乡村规划概念方案送给镇书记徐铁面审阅,送给她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这个方案是我依据她的思路来整理的。
对于徐铁面,我想,是一种试探。一个区域性的方案是否能落地,与当地最高领导者的想法是否一致是至关重要的,甚至决定这个项目的生死。
我去鄯州的期间,恰好利用这一段时间让徐铁面好好审阅、思考,提出合规性更高、更有操作性的建议。
毕竟一个区域的规划是离不开上位规划的,也就是兰山县域的控制性规划,而这些,在体制外的我是绝对拿不到一手资料的,了解到的也是不全面的。
要使梨花美丽乡村的规划能落地,符合政策是前提条件。比如产业园区,涉及农地是否是国家基本农田?如果是,那实施的难度就很大,产业园落地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到镇里送概念方案的时候,由刘娜自己去送。
我先不出面,是让徐铁面有个缓冲和思考的时间。这个方案要能够取得她的认同,还有一点,就是形式上,体现的是她作为一镇高官的思路,我只是依据她的想法,在她的指导下来编的。
正因为如此,在写方案编制背景及依据的时候,我特意查找了镇里近年公开的政府工作报告,特别将徐铁面在报告里讲的一些与振兴经济相接近的话摘抄下来作为方案编制的依据。
她永远是一个指挥者,我只是一个执行者。
只有这样,才能过得了她那一关,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为了实现这个项目,都是合理的。
相信,徐铁面是会认可这个方案的。
只是,接下来,她会以合适的方式邀请我去商讨,然后再做决定。毕竟这是一件大事,涉及政策、经济及对既有的模式冲击、干部、群众的统一思想等等风险因素,要下这个决心还是要有勇气和担当的。
如果要正式推动,镇政府要委托一家规划设计院在各方确定的概念方案的基础上正式编制可报批的方案设计文件。设计文件完成后,开始进入方案审批流程。
目前,西北即将进入封冻期,从建设的角度,现场是无法实施的,正好利用这个时节,推动在第二年的梨花节之前,完成规划方案、投资建设机制的审批。
顺利的话,待到来年梨花漫天的时候,美丽乡村就可以启动建设。
梨花社区翻天覆地改变也就指日可待了。
第二,关于农贸市场及梨园白院开业的筹备事宜,由张丕负责,刘娜协助张丕。
再过十天就是“丰梨节”启动的日子了,往年的“丰梨节”一般都会举办一系列活动,但大多只为吸引人流应景而为,简单的配套了一些民俗活动。
我想,应该将农贸市场及梨园白院农家乐开业纳入“丰梨节”系列活动之中。
农贸市场可提前开业,将原本就在旧农贸市场的梨交易点还是放在新的农贸市场。作为兰山县的第一个农贸市场改造项目,开业庆典时,兰山县的领导一定会到场的,为了不与“丰梨节”启动仪式冲突,可以建议镇政府,将农贸市场的开业典礼放在“丰梨节”启动仪式之后。
而梨园摘果的活动地点可以放在梨园白院的集体活动区。今年我们可以出资冠名举办由果农参加的状元梨比赛,以及由游客参加的摘梨能手比赛。
这些比赛我们也搞个开幕式,请县上的发改、农业农村、建设、国土规划等部门领导,以及县上各镇农技站的站长作为专家评委。
这样,我们可以借农贸市场开业的东风,邀请参加农贸市场开业典礼的领导也移步到梨园白院农家乐项目,为比赛讲讲话,共同见证梨园白院农家乐的正式开业。
借势而上,这是我们扩大知名度、打开市场行之有效的低成本策略。
领导能来站台,表示政府的认可,这非常重要。特别是梨园白院农家乐,是梨花社区的第一家,也是在梨园内营业的第一家。
此前,在前期的摸排中,了解到梨园内一些千年梨树是国家级保护的名贵古树,虽然在白院附近的梨园没有,但是一旦人流上来以后,势必有人会提出古树保护范围的问题。
另外,人流多了,涉及吃喝拉撒、休闲娱乐,环保压力及如何保护梨树的压力会日益增大。
如果领导是支持的,我们又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舆情处理就会比较简单。
关于农贸市场及梨园白院农家乐纳入“丰梨节”的系列活动的方案由刘娜来拿。最好是第二天能给我,我觉得,要快速推动此事,在我离开之前,最好能与徐铁面见一面,当面汇报,敲定细节。
另外,农贸市场第一炮一定要打响,因此从服务及监管人员培训、摊位管理、禽肉、食品及蔬果货源组织、视觉识别系统的建立等等都要重新梳理一遍、准备好。
梨园白院可以先做预约广告,在周边城市的电视台、报纸等媒体上做广告推广,预先储客。当然,刚开始,可以少投一些。
这些,刘娜是专业的老手,我只是点了一下。
……
商讨完,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刘娜的妈妈莫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端上了刚出锅的夜宵。
西北仲秋的夜,寒气开始逼人,开完会,有碗热气腾腾的美味吃,那应是最美的事了。
夜宵是牛肉面,莫老师自己赶的面,不粗不细,筋道十足。特别是薄薄的牛肉,嚼起来,有点香,有点韧,再喝一口香菜配就热热的牛肉汤,那一个舒坦,不是文字能形容的。
莫老师怕我们吃不饱,还给我们每个人卧了一个荷包蛋。
刘娜说吃不了那么多,将荷包蛋夹到张丕的碗里。
莫老师站在一旁看到了,悄悄地抿起了嘴,暗暗地笑着。
想必,她为女儿一天一天地改变而欣慰吧!
……
回到屋,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我想发个信息给柳青,告诉她过两天到鄯州。
她没跟我讲她遇到了什么事,我想,自有她的道理,就如过去一样,我也不想多问。
很不是时候,吴力的短信到了。
他说他下周就会到金城,而且这回会给我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
我问他是什么好事,他却又说保密,还叮嘱最好我自己到机场接他。
不是坏事就行,于平淡的日子而言,没有坏消息的日子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
他不说,我也不好多问,是不是他找到何洁了?
何洁能够和他一起来什堡?
想到这个,我心里就来劲了,牺牲了一万个脑细胞,也没撬开吴力嘴,套不出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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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