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不能再给你。”
神明眸色冷淡,说出的话也似乎不近人情。却不知为何,多说了一句解释:“这是南天门通行令,重要性非同小可。”
“我知道。”
杨戬眉头一挑,“我们认识?”
“......”楚则瞬间明白过来, 他没有记起他。或者说, 不同世界的神明, 不记得他才是正常。
杨戬在对方的沉默和微愕中得到了答案。其实在这之前,从他发现这人身上有他的令牌开始,那份隐约的答案就已经摆了出来,“......既然认识, 为何我不记得?”
楚则无奈,“我怎么会知道你不记得。”
真君摸了摸额间微烫的眼睛。
......
楚则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你是轩辕箭主。我们奉玉帝之令来试你品性。轩辕箭神异非常,其主若心思不正, 人间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杨戬放下手,冷冽严肃的看着楚则。
楚则了悟。因为轩辕箭而来,倒容易理解的多了。本就是神仙的法宝,这种无法用科技解释的群族,有什么能够感应同宗力量也不稀奇。
“你要把箭带走?”
他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失心一向很浅。楚则将轩辕箭从空间取出, 横在掌心。
像是惊讶于他对这等上古神器半分留恋也没有, 杨戬注视着他, 缓缓摇头, “轩辕箭既已认主, 谁都无法夺去。它已是你的了。”顿了顿,又道,“我们二人前来试你,一为芸芸苍生,二为玉帝法旨。现见你品性敦厚,仁德景行,我们这便离去,不再打扰。”
“慢。”楚则叫住他,轻笑道,“好歹得告诉我中的是你们的什么招,他又何时才能醒来?”
杨戬望了眼另一张床上的红发男人:“美梦过后,黄粱米熟,天色大亮,他就会醒。与你不同,我没试他。他只会梦到自己心底最深的欲/望而已。”
“那人啊,是这样的......”龙王微笑着和楚则说了说黄粱米的事,又说到玉帝会对仁箭之主的厚待等等。最后朝楚则慈祥的一挥手:“那人,有缘再见啦~”
两位神明化成两道光芒消失。
又瞬间!一道光芒闪了回来。
清冷高俊的二郎真君银袍金靴,手执三尖两刃枪。漠然伸出的一手,一只通透碧翠的仙家玉佩从中掉出,由一根丝白的绳索系着,在空中微荡了荡。
那玉通体水灵,上雕着许多的镂空的兽首花纹,仿若内里还有仙气在流动。
“虽不知你我是否相识,不知为何你身上会有带着我气息的白玉令。但令牌既已是你的,我不好强取。拿这个与你换吧。”
说着,凭空一托,将佩玉送到了楚则的手上。
“这......”
楚则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仙力撑开了手掌,握住了那枚圆润光滑的玉。
“......不及通行令,你权拿来压衣角便是。”
说完,又化光而去。楚则哭笑不得的收了他的玉,想着,好友之间的脑回路果然都是一样的。他也送了你一块。可惜,这个世界的二郎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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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您的眼睛没事吧。”
夜空,云层。龙王拢着袖子,担忧的问。
“没事。”杨戬若有所思,“......你回天禀报,我先去躺地府。”
“去地府干什么?”
“......办点事。”
杨戬也未细说,只朝他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云层中。
......
楚则望着床榻上睡得正香的红毛......神仙既然能用梦境试他,也就能看见梦境中发生的事。如果刚刚口舌快一点,在真君离开前将要说的话说出来,是否就能看到沙见的梦境?——梦见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能知道沙见目的的吗。
可惜星际的探梦仪器研发一直不成功。仅有的几个半成品也因其庞大的吨位而没被楚则带过来。
不过沙见也不笨,反而狡诈的很。楚则既然能察觉到那是个幻境,沙见想必也行。——如若如此,梦境能察觉便能控制,他要如何保证自己看到的东西绝对真实?
左右在与伊万回合后,沙见这厮就能不攻自破了。
......
等待黄粱米熟,众人醒来的时间,楚则联系上了地球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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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科技的发展就像一桶炸药!只需要一个导火索,能瞬间轰炸的全世界都为之震惊!
楚则离开不过短短一周时间,距全息问世也过不过半个月左右。有了人工智能的加持,地球的发展已日新月异。都道第一次科技革命发生在18世纪末,英国发明了蒸气机;第二次在19世纪末,人类进入电气时代;第三次科技革命,新兴技术出现,中国才终于赶上了这趟末班车。——如今,在被世人称之为第四次科技革命的现在,源头第一次出现在了东方,可想而知,今后的世界格局怕是都要为之一变!
当第一款全息游戏流入外国市场的时候,所有人便都做好了准备,知道闷声发大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其后美国《纽约时报》、英国《泰晤士报》、法国《西部报》、日本《朝日新闻》、《毎日新闻》等世界范围内174家报纸先后对此进行报道,都给出了头版头面的待遇。
一款电脑游戏能引起多大的轰动?也许不是。游戏迷们当然更关注游戏本身,但震撼大部分人的,还是那神一般的全息技术!——中国是怎样研发出了这样的超时代的技术?他们还有更多的技术没有曝露人前吗?
当然有。
比如,空气净化装置。
最近,待在北京留学生活的外国留学生们,明显感受到了雾霾状况的降低,似乎空气一天比一天清新。
外网得知消息,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外国当然也有雾霾,不提很久前,纽约‘雾都’之名,就是现在,——加州,北科斯菲尔德-德拉诺,PM2.5年设计值往往在22上下浮动,常年占据福布斯排行,美国污染城市排行榜第一二位。
更有英国的天气始终阴沉,意大利治理雾霾每年提高禁令,近年竟然提出在全米兰禁止露天烧烤。国国都有本难念的经。中国的雾霾情况毋庸置疑是近年来世界范围内最严重的,她都能治好,她们还怕什么?
近日中国在国际上声名大噪的,除了全息技术和空气净化装置,还有那位被楚则(的助手)亲自指导学习过的某科学家。这位接受过未来科技人工智能亲自指导的科研人员,在离开了‘导师’之后也十分争气,不但在空气净化方面举一反三,还设计出了同样思路的水源净化器的概念。有望追逐今年的诺贝尔奖。
......
程重将这些闲聊一样讲给楚则听。
在去到过那里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就从单向文字沟通,改成了双向可文字、可语音交流。——视频暂且不行,隔着多重宇宙太容易和直播间的信号串流。他可不想再一次在一本正经播报的时候被一群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打赏。
“人工智能发展的怎么样?”
楚则比较担心这一方面。
“还好。科技动荡,至少一两年内,国际国内,会热闹的停不下来。”程重道,“好在中国并不是在最弱的时候得到这样的际遇,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强强战争发生的可能性,要比强弱战争小的太多。如今经济全球化,谁都怕打了你,自家倒退数十年,——当然,顺带能打的下来的、或穷的豁出去了的,另当别论了。
如今的战争,大多没有硝烟。
外交最忙,幸运的是,站在那儿的都是群和颜悦色怒目金刚字字珠玑的大佬。
文化输出也不必说,光一个全息网游,就能叫一群外国人嗷嗷叫着学诗学茶,学字学画。如果有励志入万花、入长歌的,就更是一头栽到了华夏古文化的大坑中。虽然有翻译能够去除不同语言的阻碍,但不同的思想文明,还是需要自己理解。
将要说的都说了,程重笑着问出了一句:“你那边怎样?”
“还行。”楚则问,“地球的变化......人工智能出现后,有出现什么坏的影响吗?”
“......坏的影响?”程重想了想,“我现在能想到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关于在线时长和未成年防沉迷,全息远比端游更精细。有几个家长闹了几天,后来也都解决了。”
“有比这些更严重的吗?”
“比如?”
“比如,高禁黑暗游戏的产出,盗版全息的贩卖,玩家的玩了盗版无法登出等。”
目前,发展出去,这三种情况严重的情节中,最容易发生的了。
程重道,“外国是买了几批头盔拆了研究。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市场上,全息游戏还是剑网三一家垄断。估计没有主核,别的全息游戏要想做起来,至少要研究个数十年吧。”
楚则叹息:“数十年,这个数字已经很危险了。”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为什么这么担心?
——因为星际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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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星海,总有些偏远、落后于其他星平均水平的星球。在这样的星球中,被私人恶匪发现了的,强占、杀戮、物种试验......或将整颗星球制作成一整个游乐场,扔下怪物观看土著逃生.......各种罪行,罄竹难书!
也有心肠柔软的滥好人开荒者,大发好心的给了许多星际装备。从此战争、动乱、争夺,通过未来科技的武器将那星球破坏的面目全非。
这些私人开荒者,大多被官方通缉,称之为可耻的‘星球侵略罪犯’。
相比之下,官方的做法就显得那样公平和正确。大部分科技发展到能够观测宇宙的星球,相关高层,都已经知道了星际存在。官方每年都会派专人前往交流,但对该星球上的民众却都持着隐瞒的态度。这些星球会在星际有一个各自专属的编号,并且,联盟每年都会为这些偏远星球的责任归属开会,决定出某一个或某几个星球的负责人,让他们负责保护这颗星球不被侵略。
不侵略,最简单做到的方式就是不干涉。楚则之前一直如是,在提出给程重的交换的时候,都是选择一些占比较轻的民生科技。
——直到他发现了人工智能。
......这就是,星际的那个不成文的规定。
“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战争史太惨烈。我既然插手了地球的事,作为人类,我就有责任让地球不因我而走向毁灭。”
楚则如是回答。
人工智能有多厉害,星际所有会说话的人都能张口说个几天几夜。这就和蛮族出现后,同族人需要团结;外国人出现后,同国人需要团结;外星人出现后,同星球的人需要团结一样。在人工智能面前,全人类都需要团结在一起,比起星际道德更本质的,是人类道德。
所以,如果官方人员发现的星球中有人工智能意识的萌芽,那么那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发现者有义务不通过‘责任归属会’的表态,执行‘临时负责人’的保护工作。
“你还真是靠得住啊。”程重笑着感叹。
要说压力,整个地球估计都没人比他的压力更大。他几乎是以生命为担保,来相信这个外星人的一切。
幸运的是,他信任的这位太出色了。仿佛只要有他存在,一切隐藏的危机灾难,都能平安的过去。只能感叹,不愧是上将军,就是能拥有让人为他豁出命去的强大魅力啊!
“对了,你还需要流量直播吗?——恭喜楚神粉丝已经涨到了国外。你在名剑大会上的视频播出后,反响很热。再需要直播,光这热度就不愁了。”程重朗笑。
楚则弯着唇。
程重继续道,“如今你是我们国家的长腿叔叔,哪怕开口让央视给你单独开辟一个频道,央视爸爸说不定都能答应。”
二人聊闲,打发这虚度的等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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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阎王殿。
二郎神杨戬银袍金靴,在这一片昏昏暗暗、鬼影幢幢的鬼蜮,如鹤立鸡群,整个人都仿佛氤氲着一团清灵仙气光晕。画面格格不入。
身着暗红官袍的判官捧来一卷生死簿:“真君,名为楚则的,年龄对的上,都在这儿了。”
“......”杨戬翻着那捧书卷,眼中光芒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真君?可有找到?”
杨戬摇头,“收回去吧。”
判官收了生死簿,“没有?——可是那人谎报了姓名?”
“不会。”杨戬早已料到。其实再来地府一趟,不过是再确认一次而已。
他与龙王,是通过连通那人梦境的玄光镜知道的他姓名的。梦境中,除却‘楚公子’,有人唤过他‘楚则’。梦境中会显示下意识的反应,即使别的事物有假,对姓名的第一反应不会是假。
更何况,他的天目可以辨识谎言。
二郎真君微叹。在开天目观测那人身躯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人来历很有蹊跷。他无法算出这人的过去与未来,——作为上神,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逃脱他天目的观测。
除非,那人早就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
......
以肉身修成这样,不仙不魔,返璞归真。天地之中,他只见过这一例。
“啊啊啊啊!!!放我进去!!!放我......”
殿外,似乎有人声在惨叫。
判官连忙使了个眼色,有个鬼卒忙慌的出去,将那人的嘴堵住了。
“真君见谅。”判官擦了擦溢出额头的冷汗,“地府每天都有受刑的鬼魂哀嚎,吵扰真君......下官已经让人将他赶走了。”
“无碍。”杨戬冷声道。
他看上去不近人情,实则在他成为执法天神之前,同梅山六友并一千二百草头神相伴,行事也有几分豪侠风范。只是现在,许是法无人情的影响,二郎神这位执法天神面上表情越来越少,加之浑身散发出的高冷气场,生人勿进。
他本是杀神战将,那股冷中还夹杂着杀意,更叫人不敢逼视。
“既然找不到人,就不叨扰了。”他道。
听到真君终于要走,判官终于松了口气:“恭送真君。”
“勿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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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离开后,判官抬起头,整张脸猛地一变!横眉竖目,怒目圆睁!十分可怕!
“来人!”
“大人。”
立刻有小鬼毕恭毕敬的赶来,跪在他脚下。
判官怒不可遏:“那个席方平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轰走?!还让他差点闯了进来?!”
小鬼在他的盛怒下不住颤抖,污黑的鬼气随着那颤抖的身躯一抖一抖的四散,他吓的伏爬在地上,“大大大大人!我们用了很多刑了。板刑、火床、铁架......种种重刑都教他受了。他还是要告。”
判官狠狠踢了那小鬼一脚,“废物!”
又想,这人还真是个硬骨头。只为了自己父亲的冤屈甘愿受这么大的苦头。
不过冤有什么用呢?事情闹到现在,已经不再是收受一个凡人贿赂的事了。阎王不缺那点钱,但一个凡人这样闹,让他们多没面子。
地府受贿,从上到下,上行下效,已经过了几千年了。凡间烧个纸钱,都要给鬼吏们多烧点孝敬,更可况阎王判官这样的大官。——怎么可能让一个凡人翻了天去!如果让他闹赢了,今后还怎么统压众鬼?
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提出问题的人吗?!
判官阴森的一咬牙,“给我加刑,上分尸锯!给我把他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锯成两半!看他还告不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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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方平被两个鬼卒拉去,见那里竖立着一根木头柱子,高八九尺,还有两块木板平放在它的下面,木板上下血迹模糊。
“多傻啊。”押着他的一个鬼卒不着痕迹的叹了声。
席方平被堵住嘴,头上衣服上,皆是斑驳的血迹。他刚被从密密麻麻的钉板上下来,被这两只鬼拿板子按揉了一个多时辰,满身满体都是密麻的针眼。痛的他半身血水半身汗水。但他的眼睛却仍旧明亮,里面闪着不屈的光和恨。
“绑起来了吧。”鬼卒将血迹斑斑的麻绳递给另一个。
两鬼刚要把席方平绑起来,忽听得一声大呼:"席方平!"
一个小鬼大摇大摆的飘来。正是那只在判官面前伏地颤抖的那只。如今到了鬼卒和凡人面前,倒是摆出了与那判官如出一辙的官威:“判官叫我问你,你还敢告吗?”
鬼卒将堵在他口中的粗布拽了出来,席方平咳了两声,抬头,眼中如有两团火光:“一定要告!”
“你!”小鬼气得暴跳,“知道你一个人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吗!他老爹都已经是死去的人,受点不公平怎么了?!世间哪里有公平?你还真想靠你那贱命扳倒整个阎王殿?!”
席方平不说话。看着它的眼神,如同满溢着毒。
该说的话,该申的冤,已经在阎王殿前,说尽了。
可惜,他从城隍告到地府,最终得到的结果,不过还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官官勾结。
“我还要告。只要我一天不屈,你们就别想冤枉我爹。”
小鬼一甩手,喝道:“快去锯!快去锯!”
跟个傻子说什么,不知变通!
锯到他怕就是了。
席方平被鬼卒用那两块木板将他夹住,绑在了木头柱子上。
一柄巨大的钢锯尚沾染着上一位受刑者的血迹,被两位鬼卒一鬼一头的拿好,锯齿一端紧贴在他的头顶,他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寒意。
刚下锯时,席方平只觉得脑壳渐渐裂开,痛得忍受不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哼一声。
一个鬼卒低声说了句:“这个人真是条硬汉子。”
大锯隆隆地锯到胸口,又听到另一个鬼卒说:“这是个大孝子,没犯什么罪,我们把锯子拉偏点吧,别锯坏了他的心脏。”
锯锋曲曲折折地往下锯,倍加痛苦。
“多谢。”
席方平流下眼泪来。
屈辱和重刑没能让他流泪。两个在地府再低微不过的鬼卒的善意,反倒让他这个七尺男儿心中一酸。
他父亲生性戆直,被同乡姓羊的财主买通阴间衙役害死,死后还被折磨刑虐。他父亲做了一辈子好事,结果不得好死,做了鬼,竟还要替别人顶罪!
从父亲的托梦中得知此事的席方平悲痛得茶饭不食,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父申冤去。他本来想自己死了去告冤,后没想到,没等他自杀,也不知是否是信念太深,魂魄竟飘飘然离体,来到了阴间。
在阴间鬼魂的帮助下,他见到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父亲。这个一辈子老老实实、忠厚善良的老人,被打的连魂体都比别人淡几分。
他告别受冤的父亲,连夜赶了一百多里,到了府城,把城隍差役们受私枉法的事向郡司申诉。拖延了半个月,才开庭审理。郡司扑面就给席方平一顿毒打,又把状子批给城隍复审。席方平到县里,受尽种种酷刑,城隍怕他再次上告,派差役押送他回家归魂到身躯上。差役在他家门口离开了,席方平却不肯进家门。他不能丢下父亲再在阴间经受折磨,就又偷偷跑到阎王府,控告郡司、城隍的贪赃枉法。
开始时,阎王还有几分公正严明的意思。他下令,把郡司、城隍传来对质。吓得那俩狗官暗地里差心腹向席方平讲情求和。答应送给他一千两银子。不放他父,席方平不理睬他们。又过几天,一个穿黑衣的差役来传他去过堂。上了公堂,阎王怒容满面,不容申诉,劈面就喝令打他二十大板,后又对他动用酷刑。原是郡司、城隍,已经给阎王送过厚礼。
下了钉板后,他在被押去下个受刑架的路上,听到有人说天上来了高官,就在大殿里和判官议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将两个押解他的鬼卒撞开,朝大殿的方向冲过去!
但是很快,他就被拦住,堵了嘴,复又绑了回来。
“可惜了,”一边锯着他的鬼卒低声说,“如果你刚刚闯进去就好了。”
“里面的是谁?”席方平忍着痛。
咕嗤咕嗤的磨锯声通过磨碎的骨头传过来......席方平汗流浃背。两半身体的背。
也有可能是血。
他是真的分不清了。
“是执法天神二郎真君。”鬼卒看了看四周,小声的告诉他,“那是位正直的天神。就算天上地下所有神仙鬼官都是王八,他还是最清明的那一位。”
席方平面露绝望:“可惜,我刚刚没闯进去!——错过了这样的良机,今后也不知怎样才能再见到这位神仙。”
他连下地府都下的迷迷糊糊,更加不知道如何上天告天状去。
“别急。”鬼卒已经将锯子拉到了他的腹部,“真君住在灌江口,你去那里告一定有效。”
顷刻间,一身已裂成两半。鬼卒刚解开木板,席方平两半身子都扑倒地上。
席方平痛的哀嚎。
小鬼飘过来:“判官大人说,让你们先把他两半身体合成一个,再去殿中受审。”
两名鬼卒得令,将席方平的两半身子推合起来,拉着就走。席方平觉得身上那条裂缝,痛得好像又要裂开,刚挪动半步就跌倒了。一个鬼卒从腰里拿出一条丝带给他,可怜的看着他,“这条带子送给你。”席方平接过来扎到身上,马上觉得身体真的合成了一个,一点也不疼了,“我......”
“嘘——”鬼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他可怜可敬,又低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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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大殿,席方平被押着跪在地上。判官问:“还告不告?”他道:“不告了。”
判官嘲笑他:“早点识相,何至于受此苦刑。老爷我大人大量不计较,派人送你回去,今后老实做人,在家等死。真得罪了我,你命数一到,死后不还是要落在我手里么?”
......
他让鬼卒将这人送走,心想总算了了一桩祸事。正想着,阎王走了进来:“刚刚谁来了?我在审案,没来得及过来。”
“是二郎真君。”判官恭敬的作答。
“他来做什么?”
许是手中冤案太多,阎王很怕见到这位以公正为名的执法天神。
“与我们没关系,”判官弯着眼睛笑,“他来找一个人。叫做什么楚则。最后也没找到,前脚刚走了。”
“嗯。”听到没关系,阎王就放心了。又问他席方平的事怎么处理,听到还有闯殿这一回事,立刻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赶快派人去把他拦下!”
“这......”
判官不解,也有些无措。他想着席方平这块硬骨头好不容易主动服软了,怎么还要拦下他呢?
如果不是那人生死簿上阳寿还剩太多没有享尽,前世又有点来头,他们早像对待他爹一样派鬼去人间将他害死了。
“糊涂啊!”阎王骂他,“席方平那厮怎么打都不招,突然招了必有古怪!——你还看不出他打的什么注意么?二郎神前脚刚走,席方平又是魂体,飘得快,搞不好就叫他半路赶上了!赶紧给我拦下来!!!”
判官吓得一抖,忙派人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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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鬼卒押送着席方平送出了阎罗殿,给他指了回家的路,又悄悄用眼神示意了相反方向的南边。拍了拍他的肩,回程了。
人一走,席方平立刻调转身子朝南跑去,正是灌江口的方向。
跑了一会儿,忽听到身后有人追来,“阎王疑心你不回去,果然如此。”说着猛地扑了过来,席方平哪里是经验丰富的鬼差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落入下风,被那鬼差揪着往回走。
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了阎王殿。席方平心想这下肯定要受一场更残酷的刑罚,不料这回,进了大殿,阎王脸上一点怒意也没有。
那变脸阎王和颜悦色,对席方平说:“你真是个大孝子!本官之前对你做的,都是对你孝行的考验。呵呵呵,放心。你父亲的冤屈,我已经替你伸雪了。他现在已经投生在富贵人家,用不着你到处喊冤叫屈。现在我就送你回家,还赏给你千金家产,百岁寿命,总该满足了吧?”
他突然变得像哄小孩的长辈一样和蔼。
说着就把这些记在生死簿上,盖上大印,还让席方平亲自过目。
席方平虽然一头雾水,但想到可能畏惧二郎真君的威名.......千金与寿命,对他而言都没有他父亲的冤屈重。如若阎王真的改过自新,席方平没必要再不依不饶。
他道过谢就退出公堂。差役和他一道出来。两个差役这次不知为何,一步也不敢离他远,席方平也感到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他顺着大路飘到人间。他来时就在走了一百多里,现在回去还得从人间的原路走。
许久不见的人间的天空,此时还蒙着一层黑黑的纱,只有几分白透出,显示这是个四更天时候。
差役跟着他,飘到了一条街道上。街道上空荡荡的,人人都还在家睡觉。连往日做馒头、做早点的,家中都没有发酵面食的香气传出。
整个街,像是全部沉睡了。
忽然,有股霸道的米香萦绕出来。两个差役对视一眼,都吸溜了一下口水。都认出了这是烧的快熟的黄粱米。熟成这样的黄粱米,已经没有了再让人入梦的功能,却能叫他们这些鬼差们饱餐一顿。
本来打算找个偏僻的地方再害他。现在一看,在哪里害不是害?
鬼差挤眉弄眼。
而且这人阳寿未尽,还得拐弯抹角的害。
阎王没有那么好的心地。他们也没那么好的耐心。
两差役确认过眼神,统一了想法。一位道:“走这么久累死了。这还不是你家的县城吧。”
“不是。”席方平左右看了看,“我在东安县,离这儿应该还远着。”
“嗨!左右不急在一时,先歇会儿。”一差役一屁股坐在客栈前的门槛上。
正是那煮着黄粱米的客栈。
席方平站在门前等了片刻,被那差役拉着也坐了下来。坐在门槛上,席方平才突然发觉:“还有个呢?他去哪了?”
那差役朝他阴森一笑,忽的飘在他身前,将他朝后猛地一推————
他在门槛上往后一倒!
跌入一片黑暗中。
“来了!”另一个差役这时出现,“时机掐的正好!我刚去河里捞了个死婴。”
两鬼阴森的想——
既然那人阳寿未尽,就叫他在婴儿的体内活掉剩下的年岁好了。
他爹的冤屈从来不会给他洗。阎王拿出的生死簿也是假的。
那死婴刚死去不久,身体还未完全残破。他们叫着席方平附身过去,不长个七八头十年,婴儿都无法自己独立。等到十来年后,他有了新的身体和亲人,怎么可能再会记得给他父亲报仇伸冤。
“终于搞定这个孬货。走走走,去后厨!”
两差役欢天喜地的一路穿墙,飘去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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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天动地的婴儿哭嚎声响起!
一声、又一声。
哭声连绵不绝。
楚则刚结束和程重的通话,就听见客栈下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婴儿大哭。正想着是哪位住客的孩子早上醒了。突然反应过来,——因为黄粱米,整个客栈,甚至客栈周围的人都在沉睡。怎么可能会有婴儿在哭。
他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下了楼,果然客栈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大开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赤裸婴儿被人丢在客栈的门槛后面,倒在大堂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青紫一片。
......
席方平跌入门槛后,惊魂稍定,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竟已转生成了婴儿。他气得大哭,心中悲绝,想着干脆不吃不喝,死后化作魂体,再飘去灌江口告状吧!
正哭着,就感觉一双手将自己夹了起来。
一张绝美的男子面容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席方平止住了哭声,婴儿的小手拉住来人胳膊上的衣布,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这样的人......是神仙吗?...是那位二郎真君吗?!
楚则微微皱眉,望着手上那不足三斤的婴儿。他不太会抱孩子,只两手托住婴儿的腋下的胸腹,像举着一件物品一样,将孩子举到眼前。
好在他对力量的控制一向很强,不会让婴儿吃痛,也不会让他掉下来。
婴儿身上冰冷的很,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片刻,回过神来一般,眼珠一动,咿咿呀呀的直叫,像是要跟他说什么。
“......”
楚则去柜台拿了块干净的布,擦干,然后取了另一块干的,先胡乱将孩子的身体包了起来。
这是那个外地人路过,丢进来的孩子?他不知道古代还有这种事情发生,遇到了也不能见死不救。
等天亮了,就送去府衙吧。
将包好的孩子单手抱在怀里,楚则正要上楼,忽然听见后厨一阵打翻了什么东西的声响!
“助手。”
助手明白:【扫描中。没有生命体特征,长官。】
楚则掀开前堂的帘子走去后厨,远远地就望见后厨的两团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趴在锅灶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又一眼,看见烧饭的厨子歪歪斜斜的靠着灶台前,像是睡着了,却有痛苦的神情显露出。再细看,分明有股白气从他的眼中、鼻子、耳中流露出来,被那两团黑漆漆的东西吃下肚去。
难道是和兰若寺树妖一样的妖怪?
楚则神色一凝,没抱孩子的那手扬出,瞬间投射出一支金色长箭,将那两团黑东西串了个一串。尚未等他走近,就已消散了。
席方平:“!!!”
轩辕箭的威力果如那两位仙神所言,对这些科技无解的东西,杀伤力巨大。
——莫说消散的鬼差没反应过来,就连提着一颗心的婴儿席方平也没反应过来!
楚则几步走到灶台前,并起两指探向厨子的鼻尖。还好。这人还活着。
“......哇哇哇~~”
怀中的婴儿忽然大哭。席方平终于看到了希望,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可惜婴儿并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泪腺,一动感情,下意识的就张嘴开始嚎。
楚则一僵。他不会哄婴儿,更不会哄哭着的婴儿。
可现在除了他,方圆数百米,没人清醒着。
绕着锅台走了两圈,才想起这孩子可能是饿了。看到锅里还剩着许多晶莹喷香的黄粱米,拿碗装了半碗,洗净了手,轻轻一压,米饭就成了米糊,又加了些水,稀释了些。
回到房间,孩子终于停止了哭声,眼球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楚则将他放在床铺上,用供起的被褥支着。
可惜他空间从没装过任何婴儿产品,其实星际中,婴儿产品基本已经很少出现在市场上了。——大家的婴儿时期多都是在生命科养院中度过,由专员们统一料理。等到不易夭折基因稳定的幼儿时期,有父母的才被父母接走。
机器人他有,只是,都是些不足头发丝亿万分之一的纳米机器人。
与照料婴儿的保姆机器人简直南辕北辙。
楚则沉默的拿起汤匙,先尝试着喂了一勺。
那婴儿看着他,泪珠尚挂在眼睫上,乖巧的张嘴喝了那勺饭。
黄粱米对鬼魂都是大补,席方平虽然附了身躯,到底还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如今喝了一口黄粱米,整个人都舒服了几分。
他在地府受的刑罚太重,重到对魂体都有很大的伤害。
鬼卒大哥给他的那条丝带,实际上是人间每每烧纸格外给的香火聚集。这样一条丝带并不能完全治好他的伤,顶多让他不再痛苦而已。
而黄粱米的好处......怕是一口黄粱米,能抵得上十条那样的丝带。——这也是那两个鬼差馋成这样的原因。只是他们太贪心了。不但吃了黄粱米,还贪心想吸点这儿厨子的活人气。才被楚则一箭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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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则沉默的一勺接着一勺,每每都在孩子张开的时候将勺子递进去,精准的像个机器人。
喂完一碗,楚则还有些发愣。
这是婴儿吗?这么顺利?
比那些专员口中的他小时候还乖啊。
......
席方平喝完一碗饭,吸了吸鼻子,想道谢。
一张口,又是咿咿呀呀的儿语。
“......”
楚则没有和孩子说话的习惯。他将孩子重新包好,塞到褥子里。等周围入了黄粱梦境的人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那孩子应该会慢慢睡着吧。
席方平吃了黄粱米,魂体在受到黄粱米的治愈,渐渐地,当真感受道一股倦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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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见眨了眨眼。
天色大亮,街上渐渐有了人声。客栈里,有些睡在不该睡的地方的人,也相继醒来,或愣神、或骂骂咧咧。美梦过后,不知今夕何夕,追悔痛哭、感悟悼念、热闹非凡。
楚则过去关了窗。室内立刻安静了。
沙见没起床,躺在那儿跟他说话:“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他知道是昨晚。
沙见继续问,“幻境?”
他视线追随着楚则,“是这东西的新功能?还是别的什么人给我弄的?”
这东西,指的当然是沙见脖子上的那圈玩意儿。
为了防备这个,幻境中,他甚至什么也不敢想。——他察觉出了那个幻境变换的秘密,也正是因为他察觉了,为了不被楚则套出线索,只能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完全放空,在梦中又沉眠了数年。
“不是我,”楚则只这样回答,别的没再多说。反正都要离开,神明的事情解释与不解释,又有什么差别?
他带上面具,“起来,我们走了。”
沙见不情不愿,在脖颈上那东西的威胁下,又不得不听话。他懊恼:“不是你,这下白睡了。”光是放空着睡了数年,就已经叫他心神耗费。结果醒来还被告知,一直提防的那个人根本不是罪魁?
“你要去找伊万?——究竟让他查什么去了啊。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让人查的啊。”沙见打了个哈欠,忽然停住了,“你!你手里抱着的什么?!”
楚则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将那团椭圆递了过去。
“......”
连包着的那团布,都被婴儿的体温带的温热。
沙见屏息伸出两指,挑开一层薄薄的挡光布。
一张粉嫩的婴儿小脸。
“!你疯了!”沙见吓得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这谁家的?你偷来还是怎么的?打的什么主意?——别跟我说你想送个土著回去研究!小心我送你上军事法庭啊!”
楚则深深打量了沙见一眼,心中沉吟。低头看孩子,“你想多了。抱好他,我们走。”
沙见浑身炸着毛:“走?走去哪?——带着这小东西跳跃空间,不怕他被空间乱流撕碎啊。”
“不去找伊万。先去县衙。”
“......县衙?”
“把孩子送过去。还是你想留在这儿奶他?”
“......”沙见整个人都冷下来了。“哦。”
他抱着那团,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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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胎生,是不是......”
路上,楚则还没问出来,沙见就冷冷的,“不是。”
“......知道我要问什么?”
“胎生和非胎生的区别,你不如去的翻翻一到三年级的教科书?”
态度强硬。这人现在连柔弱都不想装了,也从侧面证明,他也知道自己的伪装快要坚持不住了。
楚则收回了话题。
照着助手实时地图的指导,两人很快到达了县衙的门前。县衙人都刚醒,可能是因为距离客栈远了点,受到黄粱米的影响并不深,至少醒来的众人还都算清醒,知道上工。
楚则让人通报,很快,便被府衙的家丁引了进去,拐过前堂,去了费县令的书房。
费县令一手抚着额角,皱眉闭目,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见到楚则两人过来,起身迎接:“大仙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进。”
“多有打扰。”楚则颔首见礼。
“不会不会,大仙能来,叫我这穷破县衙蓬荜生辉。”费县令笑笑,让来客就坐,一手还不断揉上太阳穴,似乎有头疼的毛病。
楚则见之,问道:“县令昨夜可否安眠?”
费县令一听这个,明显激动了!“大仙果然本领高超,一眼就看出了本官的苦处!昨夜——哎,昨夜我做了个梦,梦里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什么东西。早上起来再一想,竟然全忘光了!——就留下个头疼的毛病。”
看来,离黄粱米离得远,梦境就记不清了。
头疼倒是个新发现。就不知道是只有他一人头疼,还是做了梦的都头疼。
他和沙见自然不能算在里面。体质不同,就是沙见的B级体质,也比普通人好上很多。
楚则入座,费县令这才看见这位戴着面具的大仙身后,站着的那位染成红发的公子,怀中抱着个什么。
沙见也随之入座。将那团横在怀里。
费县令先一眼看成个包袱,心想大仙难道是来和他辞行的?——府衙的确和他有过交集,可一来是被帮助方,二者,大仙那么神通,何必和他一个凡人辞行。再定睛一看,那堆裹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像是个婴儿的襁褓!
“这......”
不可能是大仙的孩子了。那会是这位沙公子的......?
费县令看向沙见。
沙见抱着孩子,面上冷淡,手里的动作却比楚则之前的还要轻柔许多。——这就是胎生和基因培养仪器的差别么......
费县令明显感觉到这位红发公子的周身气质变了。那股糯糯弱弱的文弱书生气中,似乎忽然多了些锐利的锋芒。
这算什么?为母则强...哦不,为父则强吗?
“这孩子是二位的......?”县令忍不住问了出来。
沙见:“他的。”
县令捋了捋,“哦。那就是您的幼弟?”
沙见:“......”
怎么忘记了认爹这茬!
楚则笑了下:“这孩子实则是个弃婴。我们找不到他的生父生母,只好先来找您这位治下的父母官。”
“原来如此。嗯,既是孤儿的话,倒是可以送去育婴堂。不过大仙......”
“我姓楚。”
“楚大仙......”
“我名楚则。”
“......楚...仙长?”费县令终于反应过来。
“......”楚则不是这个意思。
“和他一样,普通称呼就可以。”楚则无奈,“我们不会在这里多待,”因为无头尸案双方打过交道,楚则知道这是一个聪明正直的县令。便道,“这里的人情地貌我们都不太熟,这孩子只能拜托给您了。”
“二位......之后要远游吗?”
楚则应了,“路途跋涉,实在不好照顾。”
“也是。也许今后这孩子长大了,还有再见到父母的机会......”费县令说着,去接过沙见手里熟睡的婴儿。
襁褓包裹的并不严,但足够温暖,也没有松散的地方。
小小的一团抱在臂弯里,费县令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心里也忽然生出了些柔软来。
他轻轻将遮挡孩子的半遮光搭布掀起,本以为会看到一张稚嫩熟睡的小脸,没想到,竟兀的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有怒、有恨、有悲哀、有绝望的眼睛。
那是一双成人的眼睛!
费县令刹那间浑身冷汗,整个人如同凝固了!
“啊!——”
小孩嘴巴一扁:“哇——————”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费县令惊吓的抛起襁褓的时候,楚则和沙见同时闪身去接!沙见扑了个空,楚则神经反应速度生来比他快,最先接到了孩子。
“县令?”
费县令浑身森冷:“这不是孤儿,这是妖怪!”
“这是妖怪!你们看他的眼睛!”
“那不是孩子的眼睛!”
......
楚则不解,怀中婴孩大哭着,抓着他的衣袖,咿呀的直说话,却求告无门。
一睡醒就听到这种事,席方平简直快绝望了。
如果这位大仙也要不管自己,他要怎么样才能伸冤报仇?
本来还想着虽然不能说话,等到了有纸有笔的地方,还歹他读过书,知道写字。
就算没有纸笔,沾水也行啊!
——这位仙长刚自报过姓名,他知道他不是神仙。可之前当面露的那一手,实在太过叫人印象深刻!席方平没有何时像那时那样充满希望过!
看见楚则在他看他,席方平止住了哭声,对视回去。比起被当成妖怪的杀身险境,他更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是席方平!如果成人的眼神能吸引仙长哪怕一点儿追究的兴趣,都比把他交给县衙交给育婴堂养大好。
“......”楚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
席方平努力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让自己的眼神充满成人的丰沛情感。
时间如同在凝胶的空气中流动。
“......没什么啊?”楚则不解问县令,“婴儿不可以有情感?”
星际,生命研究院中有着重加强情感投放的基因调配项目。这些婴儿天生就能有很强大的情感感知和表达能力,长大后多从事艺术或表演类的职业。中意这种子女的父母还不少。婴儿当然可以有这么一双眼睛。
“......”县令噎住了。
沙见凑过一个头来,正和席方平默默对视了一眼。
半响,他转头问楚则:“我一直想问你了。你们从生命科养院里出来的,是不是一岁文两岁武,三岁四岁开高达,七八九岁就考古啊。”
楚则盯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沙见摸了下右脸颊,像是被那视线看出了惹人嫌弃的汗。
楚则开口:“你说的对。”
沙见:“......”
楚则:“我们就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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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