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黄泉之门。
    每一次黄泉之门的开启, 都会有无数妖怪与恶鬼从中逃逸。
    而黄泉之门的开启,没有任何规律, 唯止几人能偶尔卜算出黄泉之门的开启时间, 却无人能料定它出现的地点。甚至于,大部分的黄泉之门也是现世之人通过监控设备事后排查发现的。
    在这妖怪显露于人前的时候, 黄泉之门仍不是普通人以及镜头所能探测到的存在。唯有根据现身杀戮的妖怪推测出它的存在。
    不知能不能算是好运,和泉守兼定眼看着这座连同地狱的大门在半空中显现。
    他正从妖怪屠杀人类的现场而来,见到那巨大的门, 便马上联想到了无数的嘶吼、杀戮与绝望。
    若是没碰上便罢了,既然碰上了和泉守兼定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只是他也并非鲁莽之人。
    和泉守兼定单手执刀,另一只手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 瞬息翻出了一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被灵力加持过的手机全然没有被外溢的瘴气所影响, 直接拨通了花开院主宅的电话。
    “定位我的手机。”和泉守兼定并不废话, 他脚下一蹬, 狂风卷起他的长发——而不远处的黄泉之门越加明显。
    灵力自体内涌起,和泉守兼定手中的刀逐渐亮起。
    “——我看到了黄泉之门!”
    电话那头的阴阳师一惊,黄泉之门每一次的开启都代表着无数的杀戮。
    “是, 我们很快赶到!”顿了顿,那边又道, “和泉守大人, 柚罗大人带回来的那振和泉守兼定刀是仿制品。”
    和泉守兼定失声道:“什么?!”
    不可能, 和泉守兼定在前往与千羽镜见面之前, 曾经与堀川国广、花开院柚罗跟花开院秀元与博物馆馆长见过面, 确认过真假。
    ——除非,有人在他们离开后,把真的刀带换走了。
    天空中的大门越来越凝实,大门上镌刻着神色凄厉的恶鬼与妖怪,它们面容狰狞,双手往外伸出,仿若要逃离地狱,却被牢牢锁住。
    和泉守兼定手中的刀越来越明亮。
    这是花开院家珍藏的一振妖刀,和泉守兼定无法使用自己的本体刀,只好将就着使用这振刀了。有哪个刀剑付丧神混到他这种地步的,连自己的刀都没法用,可悲可叹。
    黄泉之门的瘴气愈发浓烈,甚至有些许化作一道道黑雾直扑和泉守兼定而来。
    刀剑付丧神将电话往口袋里一塞,飞跃而上,踏着黑雾直往天上奔驰而去,而他手中的刀越发明亮。黑雾不断的袭击,全被和泉守兼定避开了。
    在亮光达到最闪耀的时候,和泉守兼定横刀于前,下一秒——
    巨大的光芒闪耀天际,即便是大白日,也能看得出有多么明亮。
    【堀川国广】捧着和泉守兼定刀愣神。
    兼先生……不在了吗?
    剩下的,只有空壳吗?只有所谓的……【尸骸】?
    ——不,不可能!
    【堀川国广】眼底燃烧起烈焰,【他】低下头,看着手中完好无损的刀。
    ——和泉守兼定。
    【他】一直认为和泉守兼定是【兼先生】的分灵,可是——
    和泉守兼定保有属于和泉守兼定的意识。
    在【和泉守兼定】被黑暗力量所侵蚀的时候,和泉守兼定虽被影响,却仍未被暗堕。
    因【堀川国广】自己与分灵的情况亦是如此,【堀川国广】并未感到奇怪。
    可是——
    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本体】才是本源,所有的分灵都是本体分裂出来的同一人。若是本源发生改变,分灵不可能不会变化。
    除非——
    除非【和泉守兼定】并不是真正的本体!
    恰在此时,和泉守兼定刀发出一阵轻吟。
    那是战斗的兴奋。
    【堀川国广】猛然站起身:“兼先生?!”
    ·
    和泉守兼定并没有完全破坏黄泉之门。
    好在一个事物哪怕再如何强大,在将诞生却未诞生的时候最为脆弱。
    他将那扇门一斩为二。
    下半部分的门发出凄厉的崩裂之声,裹挟着部分妖魔碾碎。鲜血与尸块从天而降,和泉守兼定急急避开,仍免不了脸颊被飞溅上鲜血。
    而上半部分的黄泉之门彻底洞开,伴随着嚎叫声,妖怪们从中飞窜而出。
    和泉守兼定仰起头,他的嘴角泛起了冰冷的笑,像是刀锋——凌冽且寒冷。
    他的眼底有火在燃烧。
    下一秒,他脚踏尸体,与妖怪间飞跃,每一刀都带走一只妖怪的性命。
    自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和泉守兼定一直处于虚弱的状态。
    然而此刻,他感到了无穷的力量。
    他乍然觉得自己已然清醒过来,一身的沉疴尽去。
    蓝色的眸子带着寒冰,与滚烫的战意。
    他的刀不停,他的人劈开所有阻隔他的存在。
    万事万物仿佛都无法挡在他的面前。
    【堀川国广】赶到的时候,最后一具妖怪的尸首重重落地。
    和泉守兼定单人一刀,于尸山血海间伫立。
    “兼先生……”
    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唤,和泉守兼定缓缓转身。
    同样是驰骋沙场,杀戮无数的“同一振刀”,【暗堕和泉守兼定】裹挟着满身血腥,宛若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而和泉守兼定却是不沾血的刀,划过致命伤口后,一滴血坠落,刀身清冽如初。
    和泉守兼定望来,那目光澄澈,扬起的嘴角仍带了几分孩子气。
    “【国广】——!”
    和泉守兼定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堀川国广】,自从回忆起过往后,他心底有无数的话要问。
    ——比如本体的【我】跟【国广你】究竟在策划些什么?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吗?
    和泉守兼定坚定地认为,目前的一切应该都是【堀川国广】与【和泉守兼定】的计划。
    和泉守兼定看到了【堀川国广】手里的刀。
    他从战场上奔下:“国广,你知道了?”高大的年轻人扬起眉头,笑容明若阳光,若不见他身后的尸山血海,根本想象不出他驰骋沙场的凌厉模样。
    【堀川国广】一愣,念及自己之前所想,不由得道:“兼先生的本体……被替换了?”
    从一开始,所有人所以为的【和泉守兼定】本体其实是被替换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分灵。而真的的本体刀赋予了【和泉守兼定】自己是本体刀的意识,来迷惑鵺。
    和泉守兼定点头,这个时空里的和泉守兼定古董刀仍在被展示着,而且并未诞生出刀剑付丧神。这也是和泉守兼定原本试图将古董刀变作自己的本体刀的原因。只是如今古董刀无故失踪,花开院家拿到手的只有仿制刀,和泉守兼定古董刀被不知名的人替换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和泉守兼定刀上:“【国广】,【你们】需要我的刀吗?若是不需要的话,我要将它拿回来。”
    ——妖孽横行的时候,便是神明庇佑人间的时刻。如今大部分神明都困于高天原,他们所认识的唯有夜斗神。或许这世间仍有其他可与妖怪一战的神明,只是如今无法联络,也只能先让夜斗先顶上。
    目前众人的策略重心在和泉守兼定,但之后会转向夜斗,毕竟他作为神明有太多的优势,最重要的是,人类高呼神明的本名,甚至此人无须拥有灵力,便能将之召唤至身侧。加上和泉守兼定的分灵之术,夜斗能够救的人比和泉守兼定目前能做到的多得多了。
    而等到夜斗的信徒增多,他自身的力量也会增强,能分裂出的分灵也会增加。
    或许等到灵异界准备好进攻黄泉之境的时候,世俗已然不需要太多阴阳师维护安全。
    至于夜斗变得过于强大后,是否会失控?等到鵺被消灭,高天原的封印应当很快被解开——真正的强大神明会再度降临世间,无论彼时夜斗再如何强大,也要遵守彼世的规则。
    但这个计划首要便是——夜斗首先成为被众人信奉的神明。
    由和泉守兼定来为夜斗铺垫是最好的,目前而言,他的“信徒”遍布各地,且有黄符帮忙,诸多人更是深信不疑。而呼喊神明也并非简单的喊出神明的本名,信徒必须在心底对神明有充足的认知,知晓他的神职,知晓他的性格,脑海里必须浮现他的形象。
    借助和泉守兼定的信仰网络,则可以规避开这个规则。
    所以和泉守兼定很需要自己的本体刀——毕竟他可不想真的变成名为“江”的神明,彻底变成另外一个存在。
    【堀川国广】将刀递给了和泉守兼定。
    得到了答案,【他】整颗心便放松了下来。并不是不气恼自己竟然从头到尾都是被蒙蔽的,但——想来这个计划肯定是真的本体堀川国广与真的本体和泉守兼定策划的吧?
    而他们的计划很成功,目前在众人眼中的【本体和泉守兼定】与【本体堀川国广】全都落入了鵺的囊中,而实际上却恰好相反。
    和泉守兼定并不知道【堀川国广】的想法,若是此时他们把各自的想法拿出来交流,只怕会陷入迷茫,究竟谁才是本体,谁才是分灵啊?
    但这样的误会并未持续太久。
    和泉守兼定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刀,他猛然怔住!
    因为,在这一刻——
    他觉察到了,堀川国广的气息,从他的刀中传来!
    “兼先生?”【堀川国广】惊愕道。
    和泉守兼定没有说话,只是抬手。
    明亮的光影从和泉守兼定刀上渐渐分离,从虚影逐渐凝实。
    这是唯有堀川国广刀才能做到的——因为堀川国广的存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属于“传说”,是“下落不明”的刀。受人们的认知所影响,堀川国广有着短暂化作虚影的能力。
    【堀川国广】凝视着那振刀,【他】腰间的刀“嗡——”地作响。
    【他】身上的暗堕气息如流水般散去,骨翅从翅尖开始化作灰烟,飘散开来。
    【堀川国广】的身影亦化作了虚幻。
    而后——
    安抚完人群,正在赶往此处的堀川国广猛然站住。
    他的身形忽然化作了虚幻。
    在无形的时空当中,仿若有一道涟漪扩散开来。
    无数本丸的堀川国广忽然抬起头,全都化作了虚无。
    本体,堀川国广醒来!
    而后——
    真正的属于他的记忆也重新归来!
    ·
    “黑暗被净化了。”鵺微微勾起了嘴角,他站起了身体,一步步踏出了属于他的宫殿。
    磅礴的气息迸发出来,无数残暴的妖怪与恶鬼匍匐行礼。
    “堀川国广已经脱离我的掌控……”鵺低声道,“真正的你也该出现了吧?和泉守兼定……不,‘破命之刃’。”
    利用【和泉守兼定】把【堀川国广】掌控在手,再利用【堀川国广】引诱逃脱的和泉守兼定本体。
    若掌控在手的只是分灵的话,【堀川国广】的重要性太低。鵺在尚未明确情况前并未妄动,但——
    堀川国广是本体的话——
    鵺太清楚了,和泉守兼定视堀川国广重逾性命。
    只要掌控了堀川国广的本体,无论和泉守兼定跑到哪里,他一定会自投罗网。
    “原来如此……”【和泉守兼定】的尸骸忽然笑了,兴味十足地笑了。
    【他】想起来了,当时在分裂那件破损的羽织里的本源力量时,【他】所分裂的另外一半有着斑驳的气息。因此——【和泉守兼定】将之抛给了【堀川国广】,自己把纯净的力量吃下。
    ——原来如此。
    那个力量——是堀川国广啊。
    尸骸喟叹一般地叹气,心中有着不属于他的情绪涌动。
    ——原来和泉守兼定始终没有离开堀川国广。
    ——从头到尾,本体的那家伙都在护着自己最珍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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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来迟了,本卷很快就要结束了。下一章彻底曝光本体究竟发生了什么=w=
    然后就可以转场到平安京了喜欢[综]兼桑今天还在担心暗堕请大家收藏:(663d.com)[综]兼桑今天还在担心暗堕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