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等到【堀川国广】追过去的时候, 【和泉守兼定】已经进入了花开院家。
    【他】只得在外头等候,等来的却是这样一振……残破的刀!
    【和泉守兼定】见【堀川国广】怔怔地瞧着和泉守兼定刀, 开口道:“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出生后看到那家伙的时候, 它就是这样,虽然被刻意遮掩住了, 但那个分灵本来就不完整。”
    【堀川国广】默然。
    【他】自然发现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和泉守兼定竟然伤到这种程度。哪怕心不甘情不愿地变成孩童模样,和泉守兼定分明还是毫无异样地行动着。
    【堀川国广】缓缓闭上眼。
    想来, 兼先生一直在忍耐着吧,所有的伤痛。因为是无法治愈的痛苦的伤,所以才隐忍着, 所以才不会对旁人言语, 甚至连一丝破绽也不泄露。
    “不过拿到手上仔细一看,‘我’的生命力可真强啊, 都这样了还好端端地存在着——还真有点奇怪。不过当初, 鵺大人也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我’杀死的。”
    此时,【和泉守兼定】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这个上面, 赤色的眼睛亮亮的。
    【他】甚至举起自己的手臂仔细观察:“难道生命力强大是‘我’的特质吗?鵺大人也是因为这个才看上‘我’的吗?”大有把自己弄伤试试看的意思。
    不过很快, 【他】又失去了兴致:“算了, 还不如去杀妖怪来得好玩。”
    “喂, 国广——”【和泉守兼定】呼唤,却没听到回音。【他】转过视线, 看到【堀川国广】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扬了扬眉头, 忽然将手搭在肩上,将破损的羽织揭下。
    破碎的羽织忽然散发出光芒来,渐渐地开始消散。
    最后便只余下一颗金色的一团。
    【和泉守兼定】的手指微微张开,这团金色便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他】拿了起来,仰头便咽下。
    另一个被【他】伸手一甩,便落入了和泉守兼定刀上!
    就在光团浸入刀身的一瞬间,那些细微的裂纹竟然逐渐地愈合了!
    【堀川国广】惊愕抬头,却见【和泉守兼定】活动着手脚,一脸满意。
    【堀川国广】这才惊觉【和泉守兼定】做了什么!
    【他】将属于【和泉守兼定】最后遗留下的……本源力量吞噬了!却也分了一半力量给了分灵和泉守。
    【和泉守兼定】的拇指划过红唇,意犹未尽地将目光落在了和泉守兼定刀上。
    【堀川国广】抱着刀后退了几步。
    【和泉守兼定】也没有追的意思,【他】耸了耸肩膀,道:“我现在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先把东西存在这振刀上。”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和泉守兼定】,被黑暗力量所吞噬的【他】本质早已改变,一时间无法完全消化“生前”的自己所遗留的力量。【和泉守兼定】已然破除了这股力量的形态,若是这样放着,这股力量便会逐渐消退。
    【他】自然不愿浪费美食,便暂且将这部分力量置于和泉守兼定刀上了。
    “走吧。”【和泉守兼定】感觉无趣了,便扭了扭手腕,打算再去找妖怪们干一场。
    不远处,传来炮火的轰炸声,似是有人在交战。
    妖怪们时不时的出现掠杀,灵异界纷纷联系官方部队出动保护人们,亦有和泉守兼定他们发送的符,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等待旁人救助的,不少人亦用武器装备自己,加之以求来的灵异界力量附着,倒也不是没有杀出一条血路的能力。
    【和泉守兼定】的鼻子耸了耸,似是嗅到了硝烟的味道,喜爱血与火的刀剑付丧神眼底冒出了兴味与……厌恶。
    “……木仓声啊……”【和泉守兼定】似笑非笑道,“这种东西,还真是令人厌恶呢。”
    言罢,【和泉守兼定】也没理睬【堀川国广】的反应,竟是径自往声音来处一跃而起,几个纵跳远去。
    如今的【他】本就是一具尸骸,没有太多的情感与牵挂,一旦感到无趣便会轻易地改变行动。比起现在陷入哀恸的【堀川国广】,还是狩猎更叫【他】欢喜。
    忽然,【和泉守兼定】停住了脚步:“……鵺大人?”
    刀剑付丧神的尸骸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原本的情绪,只剩下火与血的味道。
    尸骸停在那儿,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他】即为尸骸,自然是……没有自身的真正意志。因而,【他】的主人能无时无刻地掌控着【他】,包括【他】化作人形的身躯,眼睛、口鼻、四肢……皆能随时为主人的意志所操控。
    “是。”尸骸仰起头,赤红色的瞳转动着无机质的流光,“那振刀……或许才是本体。”
    ——“不。”
    “它只是被本体分裂出来的一部分。若非如此,以那振刀的碎裂程度……分灵根本不可能存在。”
    尸骸露出了近乎讥讽的笑。
    “鵺大人,您竟然让本体金蝉脱壳了呢……唔!!”
    【和泉守兼定】发出疼痛的哼声,下一刻,整个人形便化作虚无,彻底消失在这个时空。
    待到【和泉守兼定】重新显现时,鵺正居于主位,居高临下地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刀。
    鵺的面前正放着一个命盘。
    这位千年前最强大的阴阳师静静地看着复杂的命盘,眸子暗沉。
    “过来。”鵺淡淡地道,“把手伸给我。”
    【和泉守兼定】走近,单膝下跪:“鵺大人。”
    鵺抓住【和泉守兼定】的手,另一只手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符文,无数金色文字悬浮空中,而后纷纷成链条状绕过【和泉守兼定】,链接上命盘。
    命盘上的纹路忽然转动,在一番复杂的变化之后,鵺终于发出了一声低笑。
    “……‘破命之刃’……”
    他大笑起来。
    眼底的光芒愈来愈明亮。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正如他在迷蒙中预见的未来……尽管他不可置信,自己竟然会败在奴良陆生这样的……仅仅诞生十几年的、只拥有四分之一血统的妖怪身上。可命运的昭示,一步步地显露出它的残酷。
    亦如黑龙神……分明无比强大的毁灭之力,却只能永远败给白龙神。无论来过多少次,黑龙神注定不可能赢。
    当预见了这一点,高傲的神明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
    而心比天高,亦有足够能力的鵺……又怎么会接受这等命运?
    直到那一日,鵺在黄泉之境遇见了和泉守兼定的分灵。
    就在那一眼,他忽然如当年窥伺命运齿轮的时候一般,窥见了……这振刀的可能性。
    一个……可以斩断命运的可能性。
    这振刀应当不属于这个时空,这个时代,却又与这个时空产生了极强的联系。彼时鵺并不知晓为何会有这样特殊的存在,而后他才知道……和泉守兼定这样的刀剑付丧神竟是来自平行世界的刀剑付丧神,在那里许多人事物的发展与他的世界相似又不相同,其后这振刀又与本世界的人类签订了契约,更是在本世界的现世成为了爆红的明星。
    对于他们这等神明而言,人类的思想与信仰能产生怎么样巨大的影响自不必多说。许多神明被人类遗忘后会彻底消散,许多神明又会因为人的祈祷而诞生。和泉守兼定……自然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只是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又只是□□,自身并未觉察到异样。
    可鵺注意到了。
    虽然和泉守兼定有其自身的命运轨迹,但对于这个世界的鵺而言,和泉守兼定是命运的脱离者,他不完全受这个世界的历史、命运所束缚。
    在那一刻,隐约窥见了未来的鵺……选择将这振刀握在手中!
    然而……
    即便是拿到了这振刀,鵺所窥见的未来亦没有改变。
    直到……【和泉守兼定】发现了那振刀的问题。
    鵺再度进行推算,他终于找到了……
    他既是愤怒又是愉悦。
    和泉守兼定究竟是如何从他的困杀中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真正本体如今又在哪里?
    鵺凝视着命盘,陷入深思。
    他并不打算将那振刀夺回来……当日拿到和泉守兼定的本体刀都能叫他逃走,如今若是将这个分裂的本体刀拿到手,那边若是断尾求生,那他便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
    暂且不提【和泉守兼定】与鵺,就在那团金光落到和泉守兼定刀的那一刻,守在羽衣狐身侧的和泉守兼定精神一振,无数的记忆便涌入了心头。
    最开始的记忆……是最初的时候。
    那是沉睡的【和泉守兼定本体】。
    彼时一振和泉守兼定本体刀与一振堀川国广本体刀相互倚靠着沉睡。
    直到——一股黑暗混沌的气息破开了空间。
    惊醒了两振刀。
    和泉守兼定一时间怔然。
    这段记忆便是与【堀川国广】曾经说的不一样了。
    当时,【堀川国广】拜访过审神者,和泉守兼定从【他】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本体刀失踪的情况。
    然而——
    他骤然恢复的记忆中,当时他们是一同遇到敌人。
    具体战斗的情况仍旧模糊,但和泉守兼定如今还记得,那时“和泉守兼定本体”与“堀川国广本体”并肩而战,直到——
    直到空间几乎碎裂,“他们”亦无处可以躲藏的时候。
    “兼先生的意思是……”堀川国广惊愕道,“本体的我……说谎了?”
    和泉守兼定恢复记忆后,十分镇定地保持着微笑,僵硬着跟依依不舍的羽衣狐告别,拉着堀川国广躲到远离妖怪的餐馆包厢谈事情。
    顺便填填肚子。
    他自然要将自己突然想起来的事情跟堀川国广好好谈谈了!
    和泉守兼定戳着堀川国广点的儿童套餐,鼓起里脸颊:“其实我之前也很奇怪啊,为什么我的本体出事了,你的本体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我俩呆的那么近,根本就是贴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会只惊动了我……况且遇到危险,我也绝不可能放任你沉睡啊!”
    既是遇到危险,自然要并肩作战,哪有独自背负所有战斗的道理?
    “可……可我的本体有什么理由欺骗我们呢?”堀川国广皱着眉头道,“若真如兼先生说的话,那么一个可能是我的本体真的不知道,另一个可能就是……我们的本体在计划着什么。”
    “叮当!”
    和泉守兼定将叉子往盘子边沿一敲,眼睛明亮:“就是这个!”
    高大的刀剑付丧神兴奋地道:“我之前也很奇怪,身为本体的【和泉守兼定】跟【堀川国广】都暗堕了,为什么我们两振分灵都没有被迫暗堕呢?而且我现在——”
    “我现在竟然突然恢复了记忆!”
    俊美的年轻人将头凑到了堀川国广耳畔,压抑着声音道:“肯定是【我们】两人的计划!你看,我们刚刚接到花开院来的电话,说是我的刀被【和泉守兼定】带走了。算算时间,我现突然恢复记忆正好也是那个时候,肯定是我的本体顺利执行了计划!”
    见着和泉守兼定眉飞色舞的神情,堀川国广有点迟疑:“……是……吧?”
    “所以,国广!!!”和泉守兼定抛弃了自己的叉子,握住了堀川国广的手,“你说我要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堀川国广不解,“按兼先生说的,不是一切都在好转中吗?”
    和泉守兼定的表情僵硬:“不……我不是说这个……”
    他看着堀川国广,感觉自己要痛哭流涕了:“我要怎么面对羽衣狐、面对土方先生——还有千鹤啊!”
    “我根本就是个正常的刀剑付丧神啊!”
    “我不是土方先生的孩子啊!”
    刀剑付丧神发出了哀嚎。
    堀川国广……堀川国广陷入了震惊:“什么!?兼先生你不是土方先生跟山吹乙女结合诞生出来的孩子吗!?”——还有千鹤是谁???
    “什么!?我竟然真的是土方先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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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的更新鸽了好久,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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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