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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门打开。 一位英俊的男士先下了车。 白色的定制西装,深棕色的头发规整地往后梳起,眉宇间满是囍事将临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东西混血,国外某大家族的继承者......之一。 之一罢了。 滔天的羡慕嫉妒将他吞没,对于肢体残缺的那份自卑,纪放不清楚自己正在以怎样一种心态观察这个男人,丑陋的心和想法就在他的脑中盘旋。 杀了?一起死? 反正他都快死了,不如想一想,怎么样不留痕迹地实施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肆意生长的邪恶想法,蓦然,被一只从车里出现的高跟鞋踩了下去。 那是一只白色的高跟鞋,上面是健康的白皙的完美的脚腕,而这双鞋的主人正缓缓的从车子里出来。 纯白的纱裙,头纱...... 墙角边站着的人心被提了起来,他几乎一眨不眨地望着此处,也感受也不到长时间站立带来的疼痛,□□与灵魂超脱。 她脸上的笑容,她穿婚纱的模样,她手里捧着的那束红色玫瑰,和那个男人说话时的每一个微小的神情,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的眼中无限放大,美丽圣洁莹洁纯净,仿佛一束白光只打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却也刺痛了墙角暗处的那双眼睛。 纪放凹陷的眼窝里淌着复杂的暗流。 龌龊的心思和祝福的坦荡又在天平的两端,一左一右,一上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唐芷穿婚纱,却是因为别人。 曾经他有过机会.......是有过的,曾经其实他们也可以办一场婚礼,办一场绝对比这种盛大的婚礼。 “新娘,时间来不及,我们快点进去吧,我来帮你提裙摆。”几名婚礼助理一起提起唐芷繁复厚重的裙摆,这只是她众多婚纱中的一套。 “谢谢。” 唐芷握着玫瑰花束,侧过身说谢谢的时候,化了精致新娘妆的眼睛忽然瞥见角落黑色的身影。 纪放连忙侧过身,着急地往后退,两条假腿盘在一块儿差点摔在地上,他手扶住墙,这才堪堪撑住了身体。 废人。 耳朵里滴答滴答,他想,是心脏在滴血的声音。 这些年为什么躲着? 真的是因为那个和唐兰所谓的约定吗? 只有纪放知道他内心的答案——连在医院,他也都只敢趁深夜她安睡时再去探望她。 他扶着墙,低头,刮了眼空荡荡的裤管,便移开眼睛目视前方。 等纪放再探出身,悄摸摸地看,唐芷已经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进入了酒店,只留下两个人恩爱的背影,和亲朋好友、工作人员的簇拥。 命运仿佛是一个轮回。 年少的时候,纪放站在操场的角落仰视这个女孩,仰视她站在领奖台上享受着祝福和掌声,如今他依旧站在角落里,看着她拥抱爱情和祝福,还有属于她的漫长未来生活。 他也不知道在这一处地方站了多久,久到微信被唐兰的消息刷屏,久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久到她换上了便服,被那个男人,她如今的丈夫揽着肩膀出来,亲密的拥吻,上车。 久到,这个世界也许不该有他的存在。 脑袋钝痛,四肢麻木,纪放看了一眼周围和自己,他的腿猛地消失了,连假肢也不见了! 他猛地摸自己的腿,人瘫然倒地,眼前的世界,终于完全转为了黑暗。 “诶呀,那里有人摔倒啦——!” “快来帮忙啊,有人摔了,好像还是个残疾人。” 残疾人.......这是他最后听到的三个字。 * 等纪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些年他的第二个家——医院。 身上又被插上了各种各样的管子,代表着生命指标的仪器在他的身上,在纪放的眼中,却不过是来自死神的倒计时。 脑癌,肿瘤就长在大脑的中间,没救了。 幻视幻听精神错乱,和那两条失去的腿一起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精神,竟说不出哪个更折磨。 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来看望他,从未停歇,每个人都指望在他死之前能捞到一星半点的好处。 纪放活的这一辈子,孤独总是伴随着他,不被期望的出生,被扔掉的弃婴,再成为了家族延续的工具,如今垂垂病中面对的也只有被利益驱动的,一匹匹虎视眈眈的狼。 如今他就是餐盘上那份美味可口的蛋糕,觊觎的狼群留着口涎,等待把他吃干抹净。 夜幕降临,人类习性的狼群也终于回到了巢穴稍作休息。 一切终于恢复了宁静,检测的仪器在维持着频率运作着,纪放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又一个不知生死的夜晚。 挨得过去便是活,没有便是死。 □□精神的双重痛苦,失控的自我早把他折磨地已不像是人的模样。 伴随着另一种轻响,有人把被死亡笼罩的病房门打了开。 仿佛在这一瞬间,寂静的气氛就悄然改变了。 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的男人松散的肌肉瞬间紧绷,紧张与期待,自卑与期望,似乎连每一根毛发都在颤栗地叫嚣着,直到她在病床边落座的那一刻。 唐芷点亮了病床旁的夜灯。 他的病房,条件自然很好,唯一不好的就只有消瘦如骨的病人。 “我是不是很丑?”纪放忐忑地问了一句,不敢看她。 他连心间都在发颤儿,声音却是这些日子难得的中气十足。 “还好。”唐芷回答道。 是很瘦,瘦的离谱,病痛更是把他原来的精气神全部带了走,不过骨相在那里,怎样都说不上丑。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还不到四十岁。 “你也不偏偏我。”纪放的声音带着笑意。 可以夸他帅的。 两个人从十几岁相遇到现在,做过夫妻,似是仇敌,再到彻底退出彼此的生命线,纠缠缠绕,终于走向天人相隔的结局。 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唐芷。”他嚼着她的名字,“你是,想起来了?” 他没等她回答,又补充一句,“其实我一直在的。” “我知道。” “不是说从那时候,是那天,你生日过后。”纪放解释。 “我知道。” 公司大厦一楼的咖啡厅,她每次上班的时候总有道目光注视着她,她知道是谁,只是也不想拆穿。 “你知道啊。”纪放轻轻地呢喃这句话,不知为何,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唐芷,我要走了。” “这辈子是我错了,我,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对不起你。” “如果我好好珍惜。” 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希特勒收到了美院的入取通知书,他只是一个钻研艺术的画家,如果纪放早点看清自己内心的深爱,也许他们如今妻儿满堂。 可是如果从不存在。 唐芷始终坐在旁边,安静地听他说话。 “唐芷,我还有一件事。” 那个没听到答案的事。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纪放认真地盯着她的脸,好像要把她的脸印在他的眼睛上,烙在他的灵魂里。 若当来世,从不信爱情和牛鬼蛇神的人如今全是变了。 “很多原因。”唐芷答道。 还是那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有些执着的东西,都随着他的离开去吧。 “我满足了。”纪放闭上了眼睛,仍然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苍白的脸和瘦到堪比石雕的脸上,嘴角牵起弯弯的弧度。 稳定运动的监护仪忽然发出了警报声响,起伏的曲线蓦然地失去了生命的动荡,“哔——” “医生医生!” 唐芷站起身,不停地拍着红色的急救键。 * “马上就要分班考了,你的成绩我也不多做要求,但总不能连续留级两年吧,你想创校历史啊?” 纪放的身体猛然一震,瞳孔扩缩,明亮的光线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射进他的眼睛。 天亮了,还是天堂? “你看看人家唐芷,门门拿第一,马上还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英语竞赛了,你再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把心思放一点在学习上?” 纪放讷讷地扭过头,看见站在办公室另一边,正在整理试卷的小姑娘。 黑色的马尾绑在她的脑后,熟悉的白色校服,还有....... 纪放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伸出打着颤的手摸了一摸。喜欢偏执大佬的二世爱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偏执大佬的二世爱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