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察觉到一股阻力,疑惑转过头。
“你怎么在这里?”一道清越毫无生气的声音响起。
季默被他死气沉沉的声音惊了下,满腹的疑问,在他苍白的面容,空洞孤寂的双眸注视下,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像遇见好友般寒暄。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不好的,因为他身形比上次见面更加单薄,宛如抽条的柳叶。
可他却说,“好。”
“方昱,送她们出去。”他说,声音很淡很轻,像个四五月轻飘飘的柳絮。
季默总感觉他很古怪,可是也说不上来,擦身而过时,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张充满少年质感,面部线条总是柔和松弛的脸庞,在这一眼里,竟是那么陌生冰冷。
后来季默才知道,原来这次意外的见面,他所表露出来的陌生是在跟她诀别。
“少爷。”
方昱将人送上车,走了回来,走近了,才看到他面前还站着两个人。
“以后来赌场的人要是没钱,就不要再借钱给他们。”
方昱眉头一皱:“少爷!”
陈辞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父亲那边我自己去说。”
方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唇瓣贴贴合合,终是选择了服从:“是。”
陈辞朝包间夹着的走廊走去,声音死气沉沉:“派入陕西的人,进展如何?”
“安老贼谨慎的很,除了身边那些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能触及内部,新进的都只能在外围。”
“那就跟他耗着。”
“少爷!”方昱望着一步之遥的前方羸弱的身躯,忍不住喊道:“我可以把她绑过来,让她乖乖待在你身边,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方昱!”陈辞死气沉沉的声音起了波澜,动了气,扯到腹部还未痊愈的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少爷。”方昱没想过会这样,脚步刚动,微微弓着背的陈辞扭过头来。
走廊的灯还没开,他的眼底是散不开的灰色,像乌云密布的阴天,令人压抑又觉得悲伤。
“你也要跟我父亲一样自以为是?”他清瘦的手弯曲抠着磁卡感应区,“是觉得一刀捅的太轻了?还要再捅一刀吗?”
也没动怒,语气更是没什么起伏,可每一个字都仿佛化成了利刃,刺的脸疼。
“属下不是这意思。”只是看着他长大的啊,方昱:“我只是不想看你如此不快乐。”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喜欢,那抢过来便是。
“我快乐过?”
…
江母被吓得够呛,一直到回到县城整个人才平静下来。
“我去给你们煮个面,吃完再走。”
江母换完鞋后,便匆匆忙忙走向厨房,拿起厨房门板挂钩上的紫色围裙走进去。
八个小时未进食,褪去焦急紧张江浅确实感到饥肠辘辘,便也没拦着她,跟季默对上目光,莞尔一笑:
“累不累?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她连续开了八个小时的车,比她更累。
“还好。”
江浅点头说那行,“先坐会儿,我去烧壶水。”
家里没太多食材,江母敲了两颗蛋,剁了半根葱,她手艺很好,面汤翻滚时,浓郁的香味就顺着空气飘了出来。
季默顿时感觉手中的热白开,它不香了。
又过了三分钟左右的样子,面好了,江母喊江浅进去帮忙端。
面吃一半的时候,冷墨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季默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遍,九点多的时候,江母送着江浅跟她下了楼。
县城的小区不比市区,没有专门的停车位,一般就楼跟楼之间的过道里停放。
江母站在边上,夜里起风,吹乱她两鬓的头发丝儿,冲车内的她们挥手叮嘱:
“路上注意安全。”
“妈,进去吧。”江浅降下车窗,跟她挥手。
回到省会刚过零点,一天过去了,新的一天来临。
季默真的感到疲惫,打着哈欠解开身上束着的安全带,跟一路回来同样没休息的江浅,一起下车锁了门。
江浅摁了电梯开关键,进去后又摁了14跟16楼。
深夜没什么人,电梯一路无停地在十四楼开启。
“我到了。”江浅走出去,“季默,今天麻烦你,也谢谢你了。”
“不麻烦。”季默展颜笑起,俏皮地道:“不过该请的客还是不能少。”
许是被她的话逗到,江浅一整天都没笑过的脸,露出了以往的笑容。
“就奶茶,不能再多了。”
“好,不挑。”季默俯身,摁上闭合键,“快进屋去吧。”
就隔了一楼,不多时电梯门就再次开启。
季默从电梯里走出来,没忍住又打起哈欠,眼尾被泪花浸湿,眼底微有潮意。
抬手要遮住嘴的动作在拐弯后,蓦然一顿,半张的嘴合上,眨了眨眼睛,这才确定真不是她眼花看错。
他们家门口的灯还亮着。
冷墨颀长的身子斜倚在门框的尖锐处,灯光所及,肤白如瓷,反射着冷白色的芒,漆黑明亮宛如星河的眸子,正目不斜视地望着她。
明明中午还一起吃饭,也不过分开半天,季默却从他这一眼里,看出了等待。
仿佛有一股极小极小的电流穿过心房,引起酥麻,又仿佛昆虫的小触须挠过,带着触动。
突然发现好想他。
季默脚步无声地走上前,压着嘴角的弧度,声音难掩愉悦:
“你怎么在门口?”
“等你。”冷墨如是回答,丝毫不含蓄。
他的爱从不张扬热烈,一直都是细水长流般的安静,自然而然地滋润进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
等恍然回顾,才惊觉他的爱无处不在。
季默化感动为矫情,眸映着他清隽的面容:“累了,走不动,要背。”
冷墨倾身朝她压过去,连带着身上清凉的薄荷香,季默屏住呼吸,心跳如擂不敢动了。
清晰的“咔”声钻进耳膜。
原来是开门。
还好没闭眼,不然就尴尬了。季默在心里默默道。
“上来。”冷墨弯下腰侧眸朝她道,嗓音犹如大提琴般低沉。
季默眼皮上掀,跟他目光撞在一起,顿了秒咧嘴笑起,轻车熟路地跳上去。
“好勒。我好像有点饿了,能不能……”
“不能。”拒绝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啊!”
“我给你蒸水饺。”
“好吧。”
女人啊,矫情起来连门口到客厅都走不动,可矫情的背后是因为她有一个爱她的人。
愿所有矫情都有人包容。
…
而与此同时,14楼。
江浅钥匙刚插进锁眼,便听到身后开门声,条件反射地扭过头来,没什么神采的双眸愣了秒。
“你这是……”目光向下,看到他手上垃圾袋眼底的疑问消散,“要去扔垃圾?”
尾音存了点小小疑惑。
“对。”于淮南点头,很顺便地回问:“怎么这么晚回来?”去哪里了?
“家里有点事。”江浅不欲多说,一句话概括所有,见他没再要开口的迹象,扭回头继续开门。
“水道还通?”
“嗯?”江浅再次扭过头,“哦,忘了,现在很晚了,你要是要睡觉,明天通也行。”
“就现在。”于淮南秒接话,接完才发觉好像有点迫切,便解释般的补了句:“我明天没时间。”
“那就麻烦咯。”江浅莞尔,见他转身折回屋子里,目光扫到他手上的黑色垃圾袋,殷勤开口:“诶,垃圾我帮你扔。”
“不用。”于淮南拿着垃圾袋的手瞬间移到前面去,回头:“我自己扔。”
“害,别客气。”江浅扔下拉开一半的门,朝他走去,“你帮我通水道,帮你扔个垃圾是应该的,我门开着,你拿完工具就直接进去。”
说着,纤细的手便穿过他精瘦的腰杆,抓住垃圾袋。
“不是客气,我喜欢亲力亲为。”感受到她的靠近,于淮南后背一僵,抓着垃圾袋的手往右手闪去。
江浅手一时没收住,跟随着他拽垃圾袋的方向走,松落下去的时候,手拍到了个柔软的物体。
于淮南直接僵掉了,江浅意识到刚刚碰的是什么,也跟着僵掉了。
下一秒脸色瞬间涨红,秒缩回自己的手,无地自容地看着在灯下巍颤的手,恨不得剁了。
“那个……亲力亲为好……我……”手不自在地挠脸,挠了两下突然意识到她是用刚刚那只手挠的,手犹如被大火灼烧着,匆匆放下手掌合拢又松开,藏前藏后无处安放:“我就先进去了。”
妈呀,好尴尬。
江浅你好端端的跟人抢扔垃圾干嘛,你是清洁工吗?
脚步声逐渐远去,于淮南僵掉的身子才慢慢复苏,明亮的灯下,黑发下的耳朵一点一点红起来。
拿着只装了个牛奶盒的垃圾袋,脚步略微慌乱地走进去。
十分钟后,于淮南敲响1402,手上拎着个方形小工具箱。
屋内,江浅脸上热度刚降下去,蓦然听到敲门声,心脏随着敲击的节奏收缩张放。
深吸一口气,揉搓着脸颊两侧,佯装镇定地拉开门,一对上他的目光,立马吓得移开。
于淮南精准地捕捉到她的举动,脑里不受控制地浮起刚刚的事情,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又躁动起来,无所适从。
拎着工具箱的手加重了一分力道,再加重一分,打破了空气里飘荡的似有若无的尴尬。
“我去看看。”
江浅宛如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声如蚊呐:“嗯。”
以往江浅肯定不会放过跟他近距离独处的机会,一般他在检查,她就在厨房门口墙壁的尖锐处边杵着,拿着眼睛看他。
今天,她可是不敢了,没再跟过去,拐去沙发上坐着,刷起微信朋友圈。
一条条点赞,就是微商也点,但你要问内容,她只能答:这内容它不进脑啊。
看着看着,就这么睡过去了。喜欢第99次告白:校草的病态女友请大家收藏:(663d.com)第99次告白:校草的病态女友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