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邵沛然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不行?”贺白洲下意识地反问,但旋即她就意识到,这个昵称确实有点像是“呸呸”,容易被误认为是在骂人,遂主动退了一步道,“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总能叫吧?”
邵沛然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你坚持的话。”
贺白洲就高兴起来。其实未必有叫的机会,但是有了一个专属的昵称,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她甚至特意掏出手机,把邵沛然的备注改成了“沛沛”。
吃完了饭,邵沛然主动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贺白洲抬眼看她,不无暗示地道,“没有安排,如果可以的话,想四处转转。这边我没有来过,应该很多可以看的地方吧?”
当然啦,她一个外地人,什么都不知道,很难玩得尽兴,如果有个导游,就不一样了。
邵沛然却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含糊下去,而是直接笑道,“原本你难得来一趟,我这个东道主怎么也该招待一番。但我这段时间是真的很忙,恐怕抽不出空。你如果想游玩,我可以帮你介绍靠谱的导游。”
话说得这么明白,贺白洲也就不再抱有多余的期望。但已经说了要留下,再改口要走也不合适,便接受了邵沛然的好意,“那就多谢你了。”反正回去确实也没什么事,在这边转转也好。
好歹是跟邵沛然处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会近一些。
邵沛然见她答应,就拿出手机发消息。不一会儿抬起头来,对贺白洲道,“联系好了,我把你的名片推送给她,你注意一下好友申请。”
如此雷厉风行,倒是让贺白洲有些吃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对方嫌弃了。
不过邵沛然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应该有的是办法敷衍过去,根本没有必要这般亲力亲为吧?
这念头在心里转了几转,贺白洲就收到了导游的好友申请。她没有立刻添加,而是先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看了一遍,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什么导游相关的业务,吃喝玩乐的内容倒是不少,但更像是一个富二代在晒自己的日常,而非工作。
“这个导游……”她抬眼去看邵沛然,有些迟疑地问。
邵沛然很坦然,“是我的一个朋友,平时没什么正事,对这些比较熟悉,你跟着她,应该可以享受一个愉快的假期。”
贺白洲就又高兴了起来。邵沛然愿意让自己接触她的交友圈,虽然未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在贺白洲这里,却也是颇值得纪念的一小步了。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邵沛然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道,“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你自己可以吗?”
“我没问题,你去忙吧。”贺白洲连忙答应,顿了顿,又问,“你晚上还是回这里住吗?”
邵沛然摇头,“是别的事。”
贺白洲有些失望,但也不意外,点头道,“那你路上开车小心。”
……
邵沛然介绍的朋友,也跟她一样雷厉风行。于是当天下午,贺白洲就在酒店楼下见到了邵沛然的这位朋友。
澳洲有很多华人,而且近些年来移民的数量也一直在增加,邵沛然家里就是十几年前移民过来的。但她这个叫陶雪芳的朋友,却是从祖爷爷那一代就移民过来,到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本土文化之中。
陶雪芳开着一辆十分张扬的保时捷,在她招手跟自己打招呼的瞬间,邵沛然甚至想过要不要就这么退回酒店里算了。
她很确定,这位陶小姐应该是自己最难以应付的那一类人。
高一雯其实也算是这一类人,但是自从投入游戏的怀抱之中,她的其他爱好尽数搁下,变成了一个死宅,再加上工作繁忙,也就少有折腾邵沛然的时候。但陶雪芳不同,她不但有大把的时间,还有无尽的热情和精力。
但陶雪芳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大小姐亲自从驾驶座上下来,给了她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然后连推带拉把她弄到车上,这才发动车子,风驰电掣一般离开。
因为心里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所以在陶雪芳问她想玩儿什么的时候,贺白洲绞尽脑汁,终于找出了一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答案。
“我打算去滑雪。”她说,“找个大点儿的地方,安静地待几天。——我的假期只有几天。”
“小问题。”陶雪芳打了个响指,“佩里舍滑雪场,整个南半球最大的滑雪场,全澳最豪华的滑雪度假村,距离悉尼五小时车程,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贺白洲给予肯定,她看着陶雪芳,语气诚恳,“就是这里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今晚就在度假村的酒店过夜。”
陶雪芳闻言有些遗憾,“本来还想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今天晚上有个party,绝对不容错过!”
“这是我的遗憾。”贺白洲说。
于是贺白洲带着遗憾,来到了佩里舍度假村。这个季节,正是滑雪的旺季,佩里舍这样全世界闻名的度假滑雪胜地,自然也是爆满的状态。不过这对于身为地头蛇的陶雪芳而言,并不算什么问题。只是还没等她掏出手机打电话,贺白洲那边就自己搞定了。
是的,这家酒店,也是贺氏旗下的庞大产业之一。
“你有点东西啊……”陶雪芳看着贺白洲手里的铂金卡,忍不住说。这得是天天住酒店,才能升级到这个等级吧?
其实第一眼看见贺白洲,陶雪芳有点惊异于邵沛然竟然还有这样的朋友。不知道贺白洲自己有没有感觉,她整个人,从衣着到身姿再到气质,从骨子里就写着“保守、老派”这几个字。
像是上个世纪流传下来的贵族。
一方面古板、保守得令人发笑,但另一方面,又自有一种忧郁而神秘的气质笼罩着他们,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
总而言之,是跟她这样的人,乃至邵沛然那样的人都不太搭界的。不过考虑到邵沛然的职业,这位很有可能是她的客户,那就能解释得通了。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陶雪芳都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人照顾好,让她宾至如归。
这会儿见贺白洲把酒店当自己家似的,才发现真是人不可貌相。
贺白洲无法解释,因为她确实是把酒店当成家来住的,毕竟她住酒店又不花钱。
陶雪芳非常讲义气,虽然她觉得贺白洲的旅行规划未免太老干部了,就算住在度假村里,也有很多可玩的地方,她却每天都是滑雪滑雪,但还是舍命陪君子,跟着住了过来。
只是第一天爬山的时候,她就败退了。最终选择了坐缆车上去等,让贺白洲自己爬。
贺白洲也不以为意。对她来讲,人际交往有和没有,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忘了是谁说过,大部分人选择群居生活,并非是因为喜欢,或许只是需要。但贺白洲无疑是不需要的,她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于是旁人能影响到她的地方就很少了。
她悠然自得,既耐得住爬上山峰时的艰难险阻,也能享受从山巅顺着雪道飞身而下的酣畅淋漓。
厚重的滑雪服包裹着她,不需要与任何人交谈,眼前只有群山、雪地和她。
遗憾的是她之前并未学过这项运动,要从头学起,所以暂时只能在初级雪道上练习,那种酣畅的感觉无疑打了许多折扣。
……
第三天陶雪芳就没有再跟贺白洲一起行动了。
她看出来了,自己跟在一边反而碍事,让贺白洲不能彻底尽兴。既然如此,她就跟邵沛然打了个招呼,直接撤了。
邵沛然倒也没有勉强她,不过回到澳洲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打算过来看看。
——是的,这几天的时间,她岂止是没空陪贺白洲玩儿,甚至还飞了两趟国外,这点儿休息时间,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贺白洲真应该感恩。
到了山上她才发现,贺白洲进步神速,已经开始使用中级雪道了。不过结果往往比较惨烈,时不时就会出状况。好在雪地里摔一下也伤不了人,看贺白洲的样子,似乎也乐在其中。
邵沛然都被她勾起了一点瘾头。算起来,她也有好几年没有滑雪了。
她换上雪具,沿着贺白洲使用的那条雪道一路向下。凛冽的寒风从她身侧刮过,将邵沛然胸口那一团因为工作而生出的滞涩感尽数搅散,整个人都明朗畅快了起来。
她忍不住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天地的姿势。然后下一瞬,就因为不够稳定而翻到了雪道一侧,栽进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耳畔是隆隆轰鸣,即便如此,邵沛然也能清晰地分辨出贺白洲带着喘息的声音,“你怎么样?”
说的还是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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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