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带你离开

 
    从大路向内走，遇到巡查人员就用轻功从他们头顶无声掠过，凭借孟姜的速度，一层层筛查起来很快。 在孟姜贴在天花板上时，她发现了隐藏在石壁缝隙内的黄铜管道，凑近去听，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小声音，有交谈、有笑声、甚至有女人暧昧的娇笑——这是传声管道。 孟姜随即意识到，这些传声管道的尽头，必将是幕后之人的所在。 经过方才的路线，孟姜在脑海中构造出了大概的地图，此时她顺着管道向下去，渐渐下到最底下的一层，于是那娇笑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这种声音孟姜并不陌生，她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妓.院。 这里的女子赤.裸着坐在房中等待可能到来的客人，她们没有自由、没有目标、没有希望，日复一日待在这黑暗中，像是最廉价的物品，毫无尊严可谈。 她们没有衣服穿，因为她们的身份让她们不被允许穿上衣服；她们的眼睛被挖去，又被用特殊的手法缝合眼皮，那眼睛的位置成为了恐怖诡异的空白，因为在黑暗中她们不需要用眼睛去视物。 孟姜咬紧了牙，心中充斥着暴戾的怒火。 旁边有一扇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人粗嘎的声音传来，“你还拉住我干什么？是不是还想问我要那个鼻烟壶？” 跟出来的女人软语央求：“求你了，只要你把它给我，我什么都能做。” 男人冷笑问道：“你又不吸鼻烟，为什么一定要这鼻烟壶？” 女人轻声呢喃，像是在倾诉一场美丽的幻梦，“我喜欢它……我喜欢那上面刻的图画。我能摸得出，我知道上面刻的是山水，就好像我老家那边的山和水一样，我摸着它时，就好像又回到了家……” 她哀求着拉住男人：“求求你，把它给我吧！我本来以为自己已是个死人，但摸着它的时候，我就像是又活了，摸着它时，我就好像觉得什么痛苦都可以忍受。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样东西，求求你给我吧，你下次来，我一定……”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清脆响声，男人一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孟姜清晰看到，女人赤.裸的躯体摔倒在坚硬冰冷的石地上，粗糙的地面立刻在她身上留下大片的刮痕。 那男人却毫无怜悯与同情，心硬得想像是石头，说出来的话残忍又无情，“你的手还是留着摸男人吧，凭你这样的……” 旁边突然扑出一人撞在了男人身上，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女子，她本该是眼睛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而在她身后，是一个陌生的英俊男子，身上有着浅淡的郁金香的花香。 孟姜蹙眉，皱皱鼻子闭气不去闻空气中花香与鼻烟交织的气味，弯腰拾起脚边的鼻烟壶收进梨绒落绢包里，瞬间隔绝了鼻烟壶继续散发的气味。 鼻烟壶找寻不到，刚来的一对男女在不得已之下迅速摆脱巡查人员离开，而孟姜看到那女子在经受完一番拷问之后面色痛苦地回房躺下，背对房门低声哭泣，却根本无法流出眼泪。 摸了摸腰间的包裹，孟姜将鼻烟壶重新拿出来放在女人手里。 女人被吓出一小声惊呼，待她摸出手里是什么东西时却立刻高兴起来，仿佛什么痛苦都消失了，将鼻烟壶郑重地压在枕下，靠过来想要揽住孟姜，“谢谢您，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我什么都没有，只能……” 她方搂住孟姜的腰，就听见孟姜柔声道，“我不需要这些。” 女人又被吓了一跳：“……您是女子？” “我是。”孟姜牵住她的手，暗尘弥散在方才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解除。 “女子……我也可以为您……”女人咬着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靠过来重新缠住孟姜，“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感谢您了。” “我说啦，我不需要这个。”孟姜摸摸她的头发，“你有名字吗？还记得家在哪里吗？我送你回家呀。” “我没有名字，很小就被买过来了，家在哪里，我早就忘记了，只记得那里有山有水，是个很美的地方。”女人声音有些哽咽，“而且……我已经无法回去了。” 她的眼睛、她的身体乃至灵魂，已经在日复一日的黑暗折磨中腐烂掉了。 孟姜静静听她说话，然后才道，“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选择离开这里，离开蝙蝠岛，我带你走。” “……走得了么？”女人的声音在颤抖。 当她摸到鼻烟壶，回想起家的时候，蝙蝠岛的一切痛苦似乎又清晰起来，她不再麻木，怀揣着无望的希望，准备忍受接下来无止境的更多痛苦。 但现在，有人对她说，可以带她离开。 “只要你想，我便能带你走。”孟姜语调坚定，拿出一套自己的衣裙放入女人怀中，“如果你想，可以选择穿上这套衣服，我带你离开。这裙子不是新的，不过我就穿过一两次，望你别嫌弃。” “……我想离开！”女人抱紧了怀中的衣服，突然泣不成声，“我不嫌弃！真的，我不嫌弃。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穿过衣服了，我只是怕，怕连怎么穿它们都忘记了……” “我来帮你。”孟姜安抚地抱住她，声音与动作都极尽温柔。 自里衣起，到上襦下裙，再到鞋袜，随后拿两根发带，一根简单扎起披散的头发，另一个拴上鼻烟壶，帮她挂在胸前颈上。 柔滑的布料摩擦过敏感的肌肤，将一切伤口都遮掩起来，让她重新拥有了一个光鲜的形象。女人颤抖着，突然环抱住孟姜，哽咽着声音说“谢谢”。 “你可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孟姜柔声问道，声音轻得像是害怕惊动了水中的游鱼。 “……不知恩人愿不愿意告诉我您的名字？”女人自孟姜怀中抬头，握着鼻烟壶怯怯道。 “不用喊我‘恩人’，我的名字是孟姜。” “好的……”女人抿唇，“那，孟姑娘，您能为我取一个名字吗？我、我不知道该起什么好……” “嗯，让我想想啊……”孟姜也不推辞，手指点着唇沉吟道，“你可喜欢蓝天？可喜欢碧海？” “喜欢。”女人点头道，“只要是蝙蝠岛外面的世界，我都喜欢。” “那便叫‘方蓝’吧，好不好？‘方’从我师门姓氏，‘蓝’便指蓝天与碧海。”孟姜笑道，“可巧，你穿的这身裙子也是蓝色的呢。” 方蓝便低头欣喜地微笑，大着胆子摸索着拉住孟姜的衣角，“嗯，这名字真好听，我很喜欢。” “那我们就要走啦。”孟姜说道。 脚下移动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方蓝突然慌乱起来，“等等！外面……外面是不是有光？不行，我不能离开……我不能走……” 孟姜看着她眼部的空白：“蓝蓝。”她柔声唤，“如果你是因为你的眼睛，我可以帮你把它遮住。” “……您都看到了？”方蓝意识到什么，声音颤抖，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最绝望的事情，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我看得见，黑暗不会影响我的视线。”孟姜上前一步，抬起手盖住她的眼睛部位，“别害怕，蓝蓝，你是受到了恶人的伤害。” “您不会觉得很恶心、很恐怖吗？”方蓝嗫嚅道。 “不会。”孟姜摇摇头，“我说了，你才是受害者，令人恶心的是伤害你的人。” “蓝蓝，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报仇吗？” 罗刹在她耳边呢喃，声音带着蛊惑。 仇恨的种子深埋地底，在干涸的土地下逐渐枯萎。突然天降一场甘霖，泥土湿润，种子逐渐饱满，开始发芽、生长，长出的树被一双手修剪掉多余的枝条，蜕变为完美的模样。 为方蓝拔出心上尖刺、治愈她的伤口、重新塑造灵魂、修补破碎的尊严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她为自己报仇。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完全抛下痛苦的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我……蝙蝠公子……”她握紧了鼻烟壶，声音都有些艰涩。 “蓝蓝，如果你想，我会帮你。不需要感害怕，你只要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就好。”罗刹循循善诱，一点点勾出她心底最晦暗的念头。 “我想！”方蓝艰难却坚定道，“我做梦都想……我想杀了他，我想让他也感受一下我受到的痛苦。” “好，我帮你。”孟姜揉揉她的头发，“乖女孩，你会亲手报仇的。” 这一天，是改变了方蓝一生的一天。神袛降临在她身边，她得到了神袛的垂怜，获得拯救，从此光明永随。 孟姜为方蓝披上斗篷戴上兜帽，随后带她离开了这间狭窄简陋的石室。 通过对唐三的感知快速定位到他，孟姜寒声远程传音道，“唐三，你的事情办完没有？无论如何加快速度，我要找到那个蝙蝠公子，我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这一章写得比较顺。 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感谢在2021-05-31 20:33:23~2021-06-01 15:1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花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喜欢[斗罗/剑三]唐纸伞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斗罗/剑三]唐纸伞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