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郊。
月上暗空,星夜璀璨。
凤纹营帐里,凤还朝换回了青色宫装坐在软榻上靠着木几喝着茶,眼神凉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也阴沉的可怕。
青桐已经出去给她备沐浴热水了,宫人也都在帐外没她吩咐不会进来,所以她现在没什么顾忌。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喵?”
白大宝舒舒服服蜷在榻上一边的软垫子上,心满意足的抱着他的小鱼干。
“见着韩非了。”
“哦,那心情确实不好。他干哈又惹着你了?”
白大宝毫无诚意,一口一个小鱼干啃的欢快,“我说你也真是的,要实在看不顺眼,直接给他下药让他拉肚子拉个十天半个月的,还有他不是最怕上战场嘛,那就把他打晕了送过去,保准活不过半个月!”
“你以为孤不想?”
凤还朝神情冷寒,“可现在的韩家赌不起,只能耗,外祖在那还好,可一旦外祖,发生什么意外,韩家就只能,整个的分崩离析,对哥哥,也是一大重创,所以韩非不但不能死,还得要活,活得好好的,活在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面前!”
她攥着茶杯咬紧了牙齿,目光凶狠的像是要一口咬死谁一样。
不止如此,有关于凤延宁的那股线,韩非就是其中的重要一根,甚至到后来还牵扯进了凤延姝。
可以说韩非是一个很好的棋子,只是他绝对不能再掌控在凤延宁的手里,不然她可毁掉这步棋,把韩非永远囚禁在韩国公府,也不会留给凤……那个人在将来有半点危害哥哥的可能!
她踢了鹿皮靴子,盘坐在软榻上,侧过奶生生的圆脸儿撑着木几问道,“大胖你说说看,绾衣拿到的东西,是准备用谁身上?”
父皇或者哥哥,总该是一个,或者两个都有?
未免打草惊蛇,暴露自己,最开始的分量肯定不会太大,他一定是一点一点的积累,让他们上瘾,再到最后轰然爆发的。
记忆里的父皇和哥哥到最后都是形如枯槁,为了这倾颓江山做了陪葬,看不出是为还魂藤所害,还是真正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道,管他呢,反正不是我身上,缠魂藤这东西,跟你上个世界的*品差不多,可本君是什么存在,那是灵族少君,什么天材地宝没见过,这种劣品缠魂藤别说上瘾,只要年份不过千,就连低阶灵药的门槛都够不上,不过可能对你还有点用。”
白大宝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小鱼干吃撑肚皮的感觉简直幸福到爆。
“对我有用?”
凤还朝阴恻恻的瞅着他,“说清楚了,怎么有用了?”
“简单,就是能加速你修行。”
“这个缠魂藤,就相当于一个储灵容器,可以直接入药口服的那种。”白大宝打了个慵懒的哈欠,“他们不是说了那个放缠魂藤的仓库吗,我去看过了,两车看起来多,可大部分都是没长成就被采摘了,百年份的只有个几十株。”
“绾衣带回来的,那一株呢?”
“千年份的。”
“这样啊,挺好,不错,孤心甚慰。”凤还朝屈了屈尾指,笑得欢喜。
看得白大宝猫脸都忍不住抽搐,“你修行的这个灵诀,可是我族至上修炼秘法,虽然具体是作用在灵识上,不能让你在这个世界呼风唤雨搬山填海,可强身健体增强五识稳固灵魂还是可以的。”
他也不是白捡便宜的人,这个灵诀虽然重要,但也只是修习灵识,没有任何的功法武技在里面,等回去九天之上顶多被关个几百年也就放出来了,比起身体里的青莲印记,这就不算个什么事。
这一点他早就考虑好了,只是从来没告诉过凤还朝,也不打算说。
他此时摇头晃脑,看凤还朝如同看一文盲,有点嫌弃的样子,“你也不想想,这片世界可携带灵气的草木肯定不止缠魂藤这一种,而且你还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修行者,无论是资源还是灵气,都没人跟你抢,要真这么算,本君都不知道你最后会把这个灵诀修炼到哪一步。”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抬猫爪子,小鱼干都不要了,跳上木几跃跃欲试,豪气云天,一副迫不及待想当抢劫犯的兴奋样子。
“怎么样,这一票要做不?去打劫那两车灵气去?唉,光想着回来告诉你了,应该直接把那几十株带回来的。”
“没事,东西在那里,又跑不了,迟早都是孤的。”
凤还朝若有所思。
灵诀,她每日都会在桃夭苑里修行一个时辰,那里面的桃林,有白大宝布下的聚灵法阵。
不过很微弱,只堪堪够用。
白大宝也很无奈,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要是动静大了,聚灵效果太给力,天道或许就会提前察觉,然后他就要跟着凤还朝一起魂灭了。
而显然,缠魂藤不一样,这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灵药,就算她每天拿来当饭吃也没关系。
凤还朝眼眸愈发湛亮。
本来以为是一桩麻烦,现在看来却是送上门来的大礼,还是不收都不行的那一种。
心里有了谱,头上那根紧绷的弦也就微微松弛,凤还朝笑了,“要打劫,光两车怎么够,他在海上不是,还有一片岛么。”
白大宝瞪大了猫瞳,一个跃起扑进了凤还朝怀里打滚,兴奋的小心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对呀,还有一片岛呢,怎么样,咱们现在就招兵买马组建个海盗团去?”
“蠢猫,有现成的不用,买什么呀。”
白大宝愣了愣,“现成的?”
凤还朝摇摇头,笑着举起他两只猫爪子叠起来,放进茶盏里,再拿出来,又放进去,指尖偶尔碰碰雪白爪尖,摇晃他脚上红绳铜铃,玩得不亦乐乎。
“欸,女人你还没说呢,什么现成的?”
“蓝荆商会。”
凤还朝扑哧一笑,从木几上的碟子里拿来小鱼干喂他,“还说自己不是蠢猫。”
不过,七年时间啊。
绾衣搭上那个人,成为其埋在凤宫乃至收复东荆的暗棋,就是由此开始的么。
这么久,应该足够她……做好一切的准备了吧。
那就这么着吧,向着她的小黑莲人设,前进前进!!
从今天起做一个善良宽容的人,一个让岁月美好的人,一个作天作地作空气都能作出新花样的人……
白大宝不知道凤还朝正神游,还想反驳,却听见她喃喃自语了一句,“那要不就从,送情书开始?”
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大宝一看凤还朝笑出梨涡的明媚灿烂的奶气脸,就一阵毛骨悚然后背发凉,“送情书?你要给谁送?”
或者说,她又准备要祸害谁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家小阿尧了。”凤还朝笑眯眯道,“好竹马呢是要从小培养的,既然不能时常见面,那书信传情总可以做到的吧!”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个。”白大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让我给你送情书吧??”
“你觉得呢小胖胖~”
“本君现在离家出走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呐,但下锅肯定是,来得及的。”她说完似乎是觉得太残忍,又善良体贴的补上了一句,“放心孤会把,水温调低点,慢慢煮,你不会觉得很,痛苦的。”
白大宝:“……”
女人你怕是对善良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这该死的绝望的猫生啊!
正当白大宝生无可恋,几度试图爬出凤还朝怀抱都被扯着尾巴拖回来之后,帘帐外传来青桐的声音。
“殿下,绾衣回来了。”
她的灵气回来了。
凤还朝一下松开手,抬起头来,笑得要多无邪有多无邪,要多烂漫就有多烂漫。
“传他进来。”
没过一会儿,青桐拎着礼盒进来了。
绾衣就一身青衣内侍模样的跟在后面进了帐,发丝微乱,显然是才换好衣裳就赶过来了。
他微笑着跪伏在她面前,双手掌心向上,捧着一方黑铜令牌,恭敬呈给她。
“殿下尊安。”
凤还朝让青桐收好令牌,再是让绾衣起来,笑问道,“豆泥蟹黄糕,买回来了?”
“是,多谢殿下。”
凤还朝摆摆手,眼睛里头亮晶晶的,有些期待的问,“可还买了别的?”
绾衣点点头,自袖袋里取出一只粉朵铜线珠花,还有十两银子来。
“殿下,小人没动银子,这朵珠花是小人买来想送给殿下的,虽不值当什么,谨表小人感激之情。”
他言语恳切,孜孜以求,眼眸虔诚的望向凤还朝,里头全然感激。
青桐放好礼盒令牌回来,听见绾衣的话,也没看银子,而是瞧了眼他捧在手心的珠花,见花身虽然小巧,但也显出几分精致,显然是用心挑选的,不禁满意的笑了笑。
可凤还朝却不满意了,她只瞅了一眼就鼓起脸颊,颇有些嫌弃道,“丑。”
再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甘心的从榻上探过去半个身子,奶声奶气问道,“就这个,没别的了?”
“是。”
绾衣微笑着说,坦然接受了凤还朝的嫌弃,把银子给了上前来的青桐手里,再是准备珠花收进袖袋里。
凤还朝就这么望着他胸有成竹的动作,显然一早料到她不会接,只是来走个过场,表演一下感激,此刻戏演完了就准备下场的轻松淡然。
她指尖轻动了动,眉眼愈加弯弯笑着。
白大宝只瞄了一眼就赶忙捂上眼睛,不敢直视将要发生的惨案。
这个女人心里一不痛快,就肯定不让别人痛快,对于这一点他以过去五年来惨痛的血泪史表示深有体会。
“送给孤的,你收回去做甚么,给孤戴上。”
“喵呜?!!”
白大宝撤了猫爪子,瞪着圆溜溜的紫色猫瞳去看一秒变脸成绝世小白花的凤还朝,不敢置信,这傲娇中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是从这个黑了心肝的女人口中发出的。
没后手了?不,不可能,她一定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绝对是!!
绾衣也是眸色一变,捧着珠花往回收的动作都停滞了。
“怎么,你还要反悔?”
小少女皱起可爱的弯弯细眉,模样更委屈了,“没带吃的喝的,就带回来这个,丑丑的花,送都送了,你还想拿回去?”
她一扭头,瞅向一边作石像的青桐,“你说,青桐桐你说,这样子对不对。”
青桐:“……”
“小人以为……”
“以为什么,你都发誓了,以后只是孤的人,凤神听见了,不能反悔的,难道除了孤,你还有别人,可以送么小哥哥?”
她越说越凑近绾衣,忽然抽抽鼻子,嗅了嗅,歪歪头有些疑惑的样子,“咦,甜的?”
绾衣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看着凤还朝抱着猫从榻上下来,没穿鞋,就踩着罗袜绕他走了一圈。
青桐轻喊了一声,“殿下,鞋。”
凤还朝挥挥手,咬唇狐疑的停在了绾衣面前,弯腰轻嗅,鼻尖蹭过他的面颊,带来阵阵熟悉的奶香气。
“殿下?”
他下意识想避开,头往后偏了偏,下巴却被一只软凉的小手捏住了。
他眸色一沉。
这莫名熟悉的场景让青桐不忍再看,视线钉在了地毯上,放弃了说教,匪气点就匪气点吧,反正这里也没其他人看见。
白大宝则是一脸新奇的望着,那双灵性非凡的紫瞳看得绾衣一阵不舒服。
总让他莫名生出几许被这一人一猫轮番调戏的错觉。
凤还朝已经动手解他衣服了。
“殿下!”
绾衣一刹惊骇,防备中就要一把推开她。
“你不许动。”
她语气娇蛮,额前齐发眉上,两颊边各一簇新箍着回纹银环铜铃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叮铃作响。
“小人……”
绾衣放开了双手,浑身僵硬,只觉得脖颈处那一道刀划的血痕重新裂开,不但不会愈合,反而有种会越来越严重的预感。
“哼,不准抗旨。”
她一把攥住他衣领,力气小小的,语调也是虚弱的,如同她常年病白的面色,纸一样的一摧就毁,看着唬人,实际则是外强中干。
他直直望着她,听着她貌似高高在上却不经意透露出亲昵的、不自知的埋怨。
她眼睛里有娇纵,却又有未经深宫沾染的纯粹,还因为身份尊贵被过于爱护,而对外界毫无防备的脆弱与轻信。
就如同他曾最爱的那一只青玉瓶,遗世独立,瓶身高贵美丽,内里洁白干净,他以深海之水日夜温养,到最后不也只是轻轻一碰,就任其轻易的碎落在了地上。
世间有三极致之音,玉碎、裂帛,美人泣泪,玉碎为之最。
这亲手打碎的快慰,一旦尝试过后,就再难戒掉,如同上了瘾。
更何况,他也曾在她面前亲手碎裂一只玉盏,托在他掌心,那样蛊惑的进献给她。
这么想着,慢慢地,心底里就有什么冒出来,诡秘的,爬满他的心肺,浸透他的骨髓,拉扯着他沉下去,如深海最暗的那抹蓝。
他恍惚觉得,面前的小少女,不就是那么一只,等待他亲手打碎、未经温养的青玉瓶么。喜欢重生之公主过于作请大家收藏:(663d.com)重生之公主过于作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