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帘外一阵怪响,齐路遥那本就若即若离的睡意,瞬间便被驱得无影无踪。
他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紧接着摸出藏在衣服里、用来防身的匕首。
眼睛逐渐适应了帐篷内的黑暗,齐路遥努力循着声响的方向望去。
似乎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在他面前高速掠过。他捏着匕首的指节更加用力了几分。
“沙沙……”异响声骤起时,齐路遥几乎下意识就要冲上去!
几乎同时,婆娑的影子洒在帐篷顶上,他才生生把自己摁在了原地——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那一瞬间,齐路遥怀疑自己是因为疲劳,产生了幻听。就在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里是片空地……
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根本没有树!
齐路遥扒开帐帘的那一刻,一张狰狞的脸直接冲到了离他面部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靠!”齐路遥一声怒吼,直接打个弯,勒住了自己向外冲出去的身体。
那丧尸还想往帐篷里钻,齐路遥二话不说,直接飞出一脚!
——军靴厚厚的鞋跟直接给那脑袋上踢出一个浅浅的坑,趁丧尸发愣的档口,齐路遥掏出匕首。
什么?这么短!齐路遥低头看了看他那把真男人小法器,确定这玩意儿就算扎进丧尸的脑袋,也只能起到助兴的作用。
于是在谴责的档口,齐路遥背过手去,在身后的帐篷上划了个大口子,趁那龇牙咧嘴还没缓过劲来,一个翻身钻出了帐篷。
“变态。”齐路遥对其半夜勇闯Omega帐篷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还没等齐路遥反客为主,切换进猎杀模式,那丧尸便冲破了军靴的眩晕效果,嗷嗷地拱了过来。
一起拱过来的,还有同样嗷嗷叫的、在磁暴影响下变得不是很聪明的旺财同学。
齐路遥瞳孔缩了缩,迅速探出身子,把旺财从丧尸身边捞来。
旺财落入主人怀抱的一瞬间,紧张的红灯换成了安详的白光,然而下一秒,那副短暂的温馨便彻底成了泡影。
“滚!!”一声暴呵,齐路遥抡起手中的旺财狠狠砸向丧尸的头。
那颗镍基合金的小团团,在接触到大脑袋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哀鸣。丧尸也一通呜呼哀哉,莫大的动静终于把大家吵醒。
还没等有其他人前来出手相助,一声枪响便让面前的丧尸炸开了花。脑袋破开的一瞬间,丧尸仍然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半张脑壳挂在脖子上。
齐路遥用外套裹住手,一拳塞过去,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砰”地倒下了。
回过头,隐隐约约能透过黑暗看见,夏星河站在十五米外的夜色之中,端着步|枪,气息平稳。
这么远的距离、人和丧尸还打成一团,甚至没带夜视镜,这人就敢这么随便开枪。
齐路遥一时间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动态视力和夜间视力太牛,还是该谴责他心太大。
确认过丧尸真的不再动了,愣在原地的大家终于纷纷围了上来。方才险些被砸出脑震荡的旺财,也终于晕晕乎乎重新飞到齐路遥的肩膀上。
齐路遥低头,看着地上漆黑的碎尸渣,一阵窝火,抬脚把散在一边的颅骨片踢飞出去。然后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妈的。”
于是大家靠近的步伐又都顿了顿,似乎都对他这样的发泄方式接受无能。
齐路遥扫视了一眼这群人,又低下头默默伸出脚,把那一片颅骨又勾了回来。
……重重踩了三脚。
-
负责守夜的五名士兵集体下落不明,根据地面上拖曳的血迹看,情况应当不算乐观。
重新安排好值班士兵之后,晏青身心俱疲地吐槽齐路遥:“你反思反思,为什么丧尸总是袭击你?”
齐路遥面无表情:“因为我香。”
晏青噎了噎,并不想继续纠缠,便把大家往帐篷里赶。
正在大家窸窸窣窣返回时,一直站在黑夜里的夏星河突然一个箭步。
他冲上前,快速地拽过一名Alpha的肩膀,那Alpha拧过头来。
几乎只是对视了一秒,夏星河便后撤一步,对准他的头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血花四溅。那一声枪响直接在安置点掀起一阵惊呼。
有人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凑过去观察了半晌才确定,这人早在夏星河开枪前便已经丧尸化了。
旁观着一切的齐路遥轻声开口道:“他真的跟狗狗一样灵敏。”
晏青并不清楚他是在骂人还是在夸人,只是感叹了一句:“他之前在和平广场的时候,心还很软。”
齐路遥闻言,轻笑了一声:“他心一直很软,前提是对方是人。”
话音未落,站在不远处的夏星河便冷冰冰地开口道:“都别睡了,不止一个人被感染,彻查。”
一时间,人群中掀起一阵小小的骚乱。夏星河打开应急灯,骤地一下一片刺目的白光。
大家的视线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许影响,唯有夏星河甚至都没有眯一下眼,非常适应地在白光下观察着每个人的面色和表情。
“子弹需要省着用,我希望被咬伤的人可以主动站出来。”
他的目光凌厉地扫过每个人的脸,那藏在眸子背后近乎野性的直觉,让所有人都很难产生隐瞒的念头。
人群中,一个身材娇小的Omega颤声道:“被、被咬了就一定没救了吗?”
问句一抛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刺向他,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怀疑与排斥。
“我不是!我就是问问!”Omega的脸瞬间苍白起来,在白色应急灯的曝光下,恐怖得像一尊蜡像。
看到大家纷纷后退的步子,Omega的声音几乎要尖成了一把锥子:“我真的没有被咬!”
夏星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刚准备开口,就被齐路遥抢先一步打断了:
“在被咬伤的十分钟之内,如果得到及时有效的阻断,Alpha、Omega和Beta的存活率分别是7%、11%和83%。”
齐路遥:“但据我所知,选择自己扛的,几乎没有活下来的案例。”
清冷的声音几乎像是从天而降的一盆冰水,让有些人脑子骤地清醒,让部分人生出一丝彻骨的凉意。
沉默片刻,人群中突兀地传来反对声:
“听他丫胡扯!这才几天!我一直在跟踪健康委发布的数据,根本没有相关统计报道!”
“我也没听说有阻断药可以用,他应该就是想骗人出来自首。”
齐路遥扫了他一眼,表情冷漠中带着一丝嘲讽:“怎么?你是心虚吗?”
那人看着他的表情变了变,瞬间噎得出不了声。
夏星河从齐路遥身上撤回目光,扫视着乱成一团的人群,镇静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清晰至极:
“为了集体利益着想,请被咬伤人员迅速出列,接受集中治疗和处理。”
“怎么处理?!你们打算开枪把人崩了吗?”
这一声时候彻底让人群炸开了锅,骂声和哭声交织成一团,有人埋怨受伤者不该隐瞒,有人则悲观地笃定活不过明天。
——但始终在没有一个人主动往前一步,夏星河低头看了看手表,再次看向他们时,目光犀利地可怖。
他们都清楚,这位上校低头看表的动作,是在暗示他们时间紧迫,但是主动站出来需要的勇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
夏星河:“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不配合的以叛逃罪当场击毙。”
他的声音完全不像是莫须有的恐吓,而是实实在在架在所有人脑门前的一杆枪。
“面向我,和周围人拉开至少一臂的距离,散开后站在原地,不要乱动。”
稀稀拉拉散开后,那一团混乱的因子骤地凝固在了一团。
紧接着,这人冷冽的目光一排排地扫视着这些人的眼睛——他们大多紧张到瞳孔震颤,紧绷的四肢显然已经丧失了灵活与机动性。
但是夏星河似乎能分辨出来,哪些是因为心虚,哪些是单纯的恐惧。
他一排排扫过去,目光定格在队伍最尾端的那名Alpha身上。
——那人就是在车上跟他对呛的严松,触碰到他目光的一瞬间,这人的目光就骤地痉挛起来:
“你这是公报私仇!!”
夏星河没有多说一句,直接用枪管拨开挡在四周的人群。
严松的额头上骤地渗出汗来,还没等他往后撤,就被夏星河直接正面踹倒在地上。
夏星河的目光聚焦在他原先就受了伤的右腿之上:“这是旧伤!!”那人惨烈地哀嚎着。
下一刻,夏星河踩住他的胸口,用军刀划开那层纱布。
一条近乎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小腿,血淋淋地暴露在苍白的灯光之下。
“操!!”人群里传来骂声,“7%存活率就是活不了,快他妈杀了他!!”
人群就是风向标,无论什么立场,伤害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总会露出最真实的獠牙。
本已经伸手去拿武器的夏星河,听到这一声喊叫忽然怔在了原地。
他看着严松鲜活而悲愤的表情,看着他绝望的嘶吼和挣扎,猛然意识到,眼前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要去做的,是“杀死”一个还有可能活下去的人。
夏星河死死盯着严松的眼睛,转而将他从地面上拉起,从身后将他钳制。
“你要为了他害了我们所有人吗?!”
人群里有人发出了抗议声,但另一部分人脸色显而易见地变差起来,夏星河收起多余的感情,换上了绝对的理性。
——百分之七的成功率,这个概率在似乎无限接近于零,在其他人眼里,严松已经和死人无异了。
但是现在枪握在夏星河手里,无论是生或死,对于严松和夏星河来说,都是百分之百的可能。
“我……我不想死……”严松看着周遭人缓缓后退的步伐,原本的嚣张瞬间褪尽。
这人苍白的脸上先是满满的慌张,接着转变成无尽地哀求:
“求求你们……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不会变异的……”
如果不是夏星河从后面死死摁住了他,他几乎是要直接跪在那一众人等的面前,似乎迎接他的不是可能变异的未来,是一场来自群众的审判。
——好像只要得到了大家的赦免,他似乎就能死里逃生一般。
“别等了!!等变异了大家都危险!!”人群里有人一边吼着,一边朝后退了一步,“而且他被咬了很久了吧!没得救了!!”
夏星河看了一眼严松,一瞬间,那人几乎崩溃成一滩只会流泪的软泥:
“不要杀我!!给我把刀!我自己把腿砍了行吗?!!”
看着那人伸手要去抢武器的样子,人群又是一阵惊呼,所有人都后撤一步。
“我没有决定活人生死的权力。”夏星河一个旋扭将他砸到树上,回头对着队员们喊:
“拿束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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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