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激将
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楚婳，不是说了吗？不能爱上他，不能留恋他，难道你就这么缺爱吗？难道武安侯府给你的爱还不够多吗？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江心银鱼翻涌，黑暗中似乎有数不清的呼吸声追逐着急行的人，楚婳道：“崔叔，我知道轻重缓急的，你放心，只要救了人，我立刻就跟你回去。”
闻言，崔弋、弈祺都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楚婳的态度不仅仅代表着她自己，如今已经是武安侯府的颜面。无论那些事情是谁传出去的，但武安侯与侯夫人已经状告到了天子驾前，这就意味着二老已经将身家性命都拼上了。
这同样也是楚婳双亲的颜面与尊严。
楚婳已经退无可退，纵然她现在不欲和离，只怕是也由不得她了。
不过好在，这都是将来要考虑的事情，现在他们还不着急。弈祺清点了崔弋带来的人马，另买了一艘大船，武安侯府的人马一概都在新的楼船之上休息。
楚婳自然也要搬去那艘船上，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谢家镇客栈，夜璃渊在二楼之上一个人喝闷酒，桌面上散放着一盘花生米，一动未动。
夜间野市只有一些醉客酒汉在来回走动，身边或是搭着狡童美婢，或是卖笑苦楚美娇娘，人间繁华、七情六欲不过如此。
卫寅几次想要开口，但看夜璃渊那忧郁苦涩的模样，只觉说什么都没有用。
这些日子，他也不停地反思过自己，心中充满了悔恨。弈祺说得对，他们当初对楚婳的态度，那么轻蔑，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是楚婳罪有应得，但她除了喜欢夜璃渊之外，又做了什么呢？
佟慕雪冤枉她，佟思雨陷害她，淑妃欺压她，就连当初太后宫里的嬷嬷都对她不假辞色，险些害她入狱，仿佛她比大理寺最穷凶极恶的人还要罪大恶极？
然而，真的如此吗？
他们真的不是在恃强凌弱，借着楚婳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吗？
楚婳，说到底，终究是楚羿山的女儿，是大岳的功臣之女，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考虑到楚羿山？
至今为止，他可对楚婳有过真挚的歉意？
直至事情闹到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恐怕京城之中，夜璃渊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了，他们才知道后悔。可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他们还能希求楚婳委曲求全、武安侯府视而不见吗？
太无耻了。
卫寅说不出话来，若是时光能够倒回，他一定会狠狠扇自己两耳光。
奴大欺主，本就是本朝律例所罚。
不过一切都迟了，卫寅看夜璃渊越喝越多，神色越发惨淡沉重，到底没有忍住，上前道：“王爷，别喝了，也许……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转机？”夜璃渊心下一痛，苦涩笑道：“何来转机？武安侯，知道了。如果你的女儿……你会有转机吗？”
卫寅尴尬，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会抄刀直接砍人吧？
夜璃渊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是什么，心口如针刺一般抽痛，“我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从没想过，对楚婳来说，也许，这不过是纠缠不清……令人厌烦。”
卫辰下落不明，信王虎视在后，如今武安侯又决议和离，他一颗心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有办法定下心来处理事情。
他只想大醉一场。
“王爷，您别这么说！”卫寅皱眉，“您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挽回一且，卫寅僭越，属下以为，王爷已经做得够多了。”
夜璃渊哂笑，就要说什么时，房门却被从外一把推开。
楚婳冷着脸站在门外，弈祺紧随在后，脸色难看极了。
卫寅惊了一下，“王妃？”
楚婳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嗅见满屋子的酒气，忍不住皱了皱眉，“王爷身上似乎还带着伤，还是少饮酒为妙。”
“婳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找我的？”
夜璃渊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脸上不禁露出喜色，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不对。
楚婳看她的目光仿佛带着冰霜，失望有之，落寞有之。夜璃渊心下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奇怪的是，楚婳深深看了他许久，末了却摇头失笑，“我来这里本来想问你一些事，但看你这个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浪费时间。”
“婳婳，你在说什么？”夜璃渊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请不要这么叫我，”楚婳冷不丁打断他的话，“王爷，我是来谈正事的，敢问卫辰可有消息了？”
夜璃渊一怔，无名邪火在心头沸腾，“你是来打听卫辰的消息？”
“不然呢？”楚婳冷冷问他，“难道在救命恩人生死未卜的当下，我还要浪费时间去关心一个没有一点担当、毫无责任感，只知道情情爱爱的醉鬼？”
楚婳声色俱厉，言语如刀般刮在他的身上，夜璃渊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脸色青红不定。
卫寅紧了紧拳头，“王妃，卫辰是王府侍卫……”
“所以死了就活该对吧？”楚婳冷笑着，柳眉微蹙，眸光凛凛盯向他，“作为他的兄弟，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想法对吗？那我真为你的兄弟感到可怜，毕竟你没有把他当兄弟，只把他当他王府的奴才。”
卫寅呼吸一滞，脸色涨红，“王妃请慎言！”
楚婳冷哼一声，她方才赶去驻点，本以为夜璃渊等人都在忙着处理后续，不想转了三个地方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在这里买醉？
他本就是中毒受伤的身体，他却在这里买醉？
想到太后的事情，夜璃渊颓废的模样让她感到分外可笑，甚至为自己之前的犹豫感到几分不值。
“我喜欢的人，他当是个顶天立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知错能改，改而可嘉，而不是一个遇到一点事就提着酒壶失魂落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连一点重新来过的勇气都没有，毫无担当的男人！”
夜璃渊怔住，狭长的眉骤然一颤，眸光凝注在她身上。
楚婳继续激将，“夜璃渊，你真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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