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太傅?”“去,把拓跋鲜卑的使者请去前厅,我待会就到。”“喏。”自从前几年在幽州边境伏击了汉军那一战之後,司马懿就与拓跋鲜卑正式确立了攻守同盟。他甚至口头许诺,只要能打败汉军,拓跋鲜卑日後若是想要取辽东作为栖息之地,他可以从幽州派兵相助。相比於给冯鬼王打工讨食,司马懿给的,无疑是要大方得多,也诱人得多。所以这才也是拓跋鲜卑族内上下,大多都愿意跟司马懿结盟的重要原因之一。这几年正是值拓跋鲜卑与司马懿的蜜月期,双方不但在过境的交易不断,使者往来亦是不断。此时在邺城的拓跋鲜卑使者,正是拓跋力微的次子拓跋悉鹿,也是拓跋沙漠汗最强力的竞争者。拓跋悉鹿得到消息,没有怠慢,连忙赶到太傅府:“外臣拓跋悉鹿,拜见太傅。”毕竟他虽是代表着拓跋鲜卑,但对於胡人来说,汉家四百年的余威,依稀隐约可见,并没有彻底散去。而季汉的这些年逆势而起,更是隐隐有把原本已经变得依稀的汉家威信,重新凝聚之意。故而从北方草原过来的拓跋悉鹿,对中原汉地,还有一定的仰慕心理。再加上他不过是拓跋力微派到南夏的使者,面对司马懿这位河北之主,自然是要把姿态放得低一些。没想到司马懿却是没有跟他客套,劈头就是直接来了一句:“我得到确切消息,汉国已经出兵了,号称五十万,打算分三路越过太行山,侵犯河北。”“五十万?”拓跋悉鹿吓了一大跳,“这个时候?”他惊骇地看向司马懿,但见对方神情凝重,却是没有惊慌之色。拓跋悉鹿稳了一下心神,也跟着反应过来,他重新开口问道:“太傅大人,消息可靠吗?汉国怎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兵?”这可是冬日!此时的草原,正面临着白灾。南夏虽说比草原温暖,衣食也比草原充足,但同样也会有冻死人饿死人的事情发生。汉国想要在这个时候越过太行山,更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山上只会更冷,更加难以行走。一阵山风吹来,就足以让人一不小心掉下山崖。汉国皇帝疯了?“当然可靠。”司马太傅神情不变,对眼前这个代表着自己盟友的使者耐心解释道:“事实上,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得到汉国可能会出兵的消息,至少在半个月前,汉国大军的前锋,已经到达太原。”“我是得到了此次汉军主帅的消息,才通知拓跋郎君你前来。”拓跋悉鹿下意识地问道:“所以这一次汉军是谁领军?”“冯明文。”司马懿看了拓跋悉鹿一眼,说道,“就是你们草原上流传的那个冯瘟神。”不管是恨冯某人还是敬冯某人,都不得不承认一点:他深刻地改变了草原上的一切,包括人,牲畜。不但改变了草原上的放牧方式,甚至还改变了生活乃至饮食方式。草原有人说他是上天派来的神明使者。但冯某人喜好屠戮的名声——而且经常是一次性就屠杀几千上万乃至数万人,杀人速度和数量堪比瘟疫——同样也让他在草原上恶名远扬。故而有人称之为瘟神使者。此时听到这个名字,拓跋悉鹿心跳都加快了几分。虽然他没有见过此人,但驱逐西部鲜卑,屠戮中部鲜卑,名震草原,谁能不闻此人之名?无数鲜卑人,要被他掳掠去做劳力,要被他屠杀灭族。听说现在桥山的山谷,时时犹闻怨魂哭,河南地(即河套)的河水,鱼虾多是血红色,人不敢食。莫说是草原上,就算是太傅的公子(即司马昭),提起此人,亦是面有惧色。听司马公子说,此人在南中时,就已经有“日食人血肉,夜御女三千”的传闻。後来听说,南蛮人的巫女通过问天占卜,得知此人是鬼王转世,以秘药浸泡自己的身体七天七夜,再亲自前去侍奉冯鬼王。冯鬼王极尽尽兴之下,这才放过了南蛮。不管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但由此可见,此人不管是对南蛮人,南夏人还是对草原人,都是同样的心狠手辣。想起这些种种传闻,拓跋悉鹿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冯鬼王亲自领军?五十万?”看到拓跋悉鹿有些紧张的神色,司马太傅知道这个数字可能把眼前这个没见过什世面的草原蛮子吓住了。只见他温声道:“号称五十万而已,此乃虚称,并不是真有这般多的人马,我所料者,不过二十来万。”“再加上大军中的民夫与辅兵,至少要占一半,故而战兵最多不会超过十万。”“十万啊……”拓跋悉鹿一听,觉得大有道理。毕竟自己的部族,也是对外宣称控弦之士二十万。但那是全族上下能骑马的人。如果把能骑马拉弓的都算上,也不过是十万。而实际真正能上阵者不过五万。“十万人,兵分三路,就算是有所侧重,其中一路最多也就是五万来人。”司马太傅继续给拓跋悉鹿分析:“如今冯明文驻兵太原,其麾下军将大多也跟随身边,故而依我看来,汉军重兵所攻这一路,必在井陉。”手握有十五余万兵力的司马懿,在人数上并不落下风。但司马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让汉军进入河北,自己手头这十五万人,不一定能打得过冯某人的十万人——至少在阵前堂堂正正交战,司马太傅是没有一点把握。当然,冯某人以诡诈称长,如果不是堂堂正正地交战,此贼也未必怕了任何人。这就很让人头疼了。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此贼正奇皆精,正是最不愿意让人面对的对手。汉军步卒披甲至少在七八成以上,反观自己这边,百人能有十人披甲就不错了。骑军更是相差甚远得不忍睹视。无论是游骑还是突骑,皆落後於汉军。兵器不行,铠具不行,战马不行。原本唯一让大魏有优势的骑术,在马蹬这种奇技淫巧出现以後,也荡然无存。至於甲骑……那是连提都没法提。自曹子丹萧关战败後,大魏不是没想过重建虎豹骑,奈何一来时不我待,二来钱粮不济,只能作罢。早年大魏解散虎豹骑时,大魏已经占据全部北方,吴蜀皆无骑兵能与大魏精骑相争。最重要的是,虎豹骑太费钱粮了。说实在的,就算是现在,司马懿都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汉国那边的钱粮铁骑马匹是怎来的。就像是凭空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一般!要不怎解释汉军的披甲?怎解释汉军的兵器?更别说骑军。想要从无到有建立一支骑军,除了要投入大量的钱粮,还需要养马,驯马,练习骑马……这些都是要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按常理来说,十年能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骑就算是厉害人物了。就算是武安君李牧,那也是前数年,後数年,差不多用十年,才练出一支能打败胡人的精兵。偏偏汉国仅靠蜀凉二州,居然在数年之内,就能打造出一支无敌铁甲骑军。入他阿母的简直就是没天理!就算是山门子弟,你也要讲道理吧?你又不是仙门子弟!你家马场产出的每一匹马匹都能做战马?你家的战马不用吃粮食?你家的骑兵不用训练?哦,这个我知道,奇技淫巧!苦练五年的骑术,都比不过用马蹬练一年,这等取巧之法,简直,简直就是无理以喻之!不当人子!……每每细想起这些,饶是司马懿这等老谋深算之辈,也有些细思极恐的感觉。大魏这些年来连连败退,表面看起来是战之罪。实则正是汉国实力以这种不讲道理的突飞猛进,以及那让人难以接受,更难以理解的快速变化。现在想来,正是因为大魏根本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