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探微心细,“四公子,你怎么了?”
张郐幽怨的看着张鄠。
张鄠还在回想方才的情形,“五妹妹真是快人快语……”
张郐真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他跑到张鄠面前,脸通红,焦急地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巴。
张鄠这才想起方才和他的约定,忙歉疚的道:“你可以说话了。”
张郐嘴巴一张,哭出声。
张鄠抱着他拍了拍,“乖,不哭不哭。”
张郐:“总算可以出声了,呜呜呜。”
张郐:“六弟你坏,你不让我说话,你自己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
张郐:“你别拦着我,我快委屈死了,要多哭一会儿才行。”
张鄠:“……”
“我的错。”张鄠承认。
“我也有错。”明探微见张郐哭得那么委屈,过意不去,“这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呀。”张郐抹抹眼泪,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害羞,“怎么能怪五妹妹呢?”
“那必须不能怪五姑娘啊。”药童阿融从此经过,“小仙女怎么可能犯错?”
“对对对,五妹妹不会犯错。”张郐很是赞同。
他赶忙自己擦掉眼泪,“五妹妹,你看你看,我没事。”
明探微心理上觉得她是大人,张郐是孩子,而且还是个憨憨的孩子,见他眼泪没擦干,拿出手帕想替他擦干净。
张鄠眼疾手快,“五妹妹,给我吧。”冲明探微伸出手。
明探微笑,“我够不着,便请六公子代劳吧。”手帕给了张鄠。
张郐想说他可以蹲下来的,但张鄠不由分说,利索的替他擦好了。
“六弟,你手这么快。”张郐抱怨。
如果六弟手不这么快,便是五妹妹替他擦眼泪了,那可该有多好。
明探微见到阿融,想打听一些药归尘的事,“上回便是你跟着药先生,这回还是,药先生一定很器重你,你一定很能干。阿融,你家先生的人品才能,很是稀有,和他的姓氏一样罕见。”
“就是就是,很稀有很罕见的。”阿融没想到小仙女会这么平易近人的和他攀谈,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光先生姓药,我也姓药,和先生一样的。”
“你们是亲戚?”明探微仿佛在聊家常一般。
“不是啊。”阿融有些遗憾,“我倒是想和我家先生是亲戚呢,可惜不是。我是孤儿,被先生从大街上捡回来的。我家先生呢,是被我家大先生捡回来的……”
明探微凝神倾听,“你家大先生,便是药生尘先生吧?”
阿融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家大先生的名讳,正是上生下尘。大先生医术高明,救活的病人不计其数,但是只和我家先生投缘,收了我家先生做师弟。”
“为什么不是徒弟呢?”明探微奇怪。
“对啊,为什么不是徒弟呢?”张郐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明探微,自然而然的帮着一起问。
“收做徒弟,那岂不是成晚辈了?我家先生不会肯的。”阿融对自家先生信心十足。
“对,晚辈是不大好。”张郐内行的评价,“比如我和六弟,做兄弟我愿意,六弟要收我做徒弟,我不会肯的。”
“六弟,五妹妹,我说的对不对?”张郐发表完高见,求认同。
“对。”
“对。”
张郐得意非凡。
他说的太对了!六弟和五妹妹都赞成他!
明探微又问了阿融几句话,知道药归尘除了师兄药生尘,并没有别的亲人。
这样的情况,其实明探微挺满意的。
家庭情况很简单嘛。家庭成员一点也不复杂。
如果明琅真和药归尘在一起了,继续住在明家都没问题。
明琅第一次婚姻不幸福,明老太太、明肃政、明玕很心疼,想让她招赘。
嫁到别人家难免受气,不如招女婿上门。
明琅回到明家之后,登门求亲的人家不少,但听到招婿两个字,都打了退堂鼓。
药归尘应该和那些人不一样。
……
明琅站在海棠花树后。
明探微和阿融的问答情形,她一一看在眼里。
“微儿这调皮孩子。”明琅又觉好笑,又觉欣慰。
微儿真的不再执着于要认回宣德侯府了,微儿真的变了。
身边多了一个人。
明琅歉意微笑,“小女年幼无知,让药大夫见笑了。”
“不会。”药归尘清冷面容间有丝紧张,“令爱冰雪聪明,可爱之极。”
他怎么会笑话她呢?怎么可能?
明琅很客气,“小女说的全是孩子话,请药大夫莫往心里去。”
药归尘脸色如冰雪一般。
孩子话,莫往心里去……
她果然对他无意……
明琅见他良久无言,关心明老太太的病情,有些忐忑,“方子还要再斟酌,是么?希望这些俗事,不会打扰到您。”
药归尘脸上有了淡淡的血色。
能见到她,能听她轻言劝语,已经是很有福气了,还奢求什么呢?
人要知足惜福,不能太过贪心。
“不会。”药归尘声音略有些低哑。
“如此甚好。”明琅放心了不少。
“药方在桌上。”药归尘交代,“请老太太先行服药,明日我再来看视她老人家。”
“多谢药大夫。”明琅乐乐陶陶,“您再三斟酌方才开出的药方,一定药到病除。”
药归尘知道,他该走了。
他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大夫而已。
……
药归尘告辞离开,才出了花园门,阿融追出来,“先生,小仙女……明五姑娘肚子疼得厉害,您能给看看么?”
“带路。”药归尘吩咐。
六七岁的小姑娘坐在锦凳上,两名少年,两名丫环,站在旁边。
小姑娘冲他甜甜笑。
肚子疼得厉害?
药归尘医者父母心,快步到她身边,“哪里不舒服?”
明探微吐舌,“药大夫,方才我真的肚子疼,而且疼得很厉害,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肚子自己好了……”
药归尘还是不放心,坚持替她把脉,脉象中正平和,知她的确无事。
明探微冲药归尘招手,示意他过来,在他耳边小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说完,她跳下锦凳就跑了。
“快跑啊。”张郐拉着张鄠,撒丫子飞奔。
福来和运来不用说了,功夫练得好不好暂且不说,跑起来那速度是惊人的。
几个孩子,没多大功夫,跑得不见踪影。
“怎么全跑了?”阿融大为失望,“再玩一会多好。”
药归尘痴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先生,你被定住了么?”阿融疑惑的问。
药归尘恍若无闻。
“先生,你是不是和小仙女玩木头人啊?”阿融猜测,“小仙女说了木头,你便不动说话不能动了?”
药归尘不言不语,如泥胎木塑。
阿融急了。
他学着道士做法的样子,叽哩咕噜念出一堆他自己都不懂的咒语,“……急急如律令!”
念了两遍不管用,他跺跺脚,“没办法,我赶紧找鸡血去!”
撞了邪的人,要拿鸡血泼。
阿融着急忙慌找鸡血去了。
公鸡血,能去邪!
……
“药大夫。”温柔动听的女子声音在呼唤。
药归尘如在梦中。
眼前是一张比海棠花更娇艳的面庞。
她在和他说话,应该是在说药方的事。
药归尘不敢开口说一句话,怕把这么美的梦给惊醒了。
明琅有点奇怪。
药大夫为什么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话就算了,眼神还这么……
如果放在平时,明琅可能转头便走,但微儿方才告诉过她,药方上有一味细辛,药归尘家里的这味药材是极品,可比药店卖的强太多了。
药材品级越高,药效自然越好。
和明老太太的病情有关,明琅自然竭尽全力,要找到最好的。
“药大夫,拜托了。”明琅郑重的拜托。
药归尘胸中一热。
她就在他眼前,这么美,这么真实。
如果这是一个美梦,他愿长睡不愿醒。
既然这是在梦里,他胆子就大多了。
药归尘深深一揖道:“无论何时何地,明姑娘若有差遣,归尘万死不辞。”
明琅猝不及防,“你,你说什么?”
药归尘深藏在心中的话一旦说出口,再也忍不住,声音更高,态度更坚定,“我说,无论何时何地,明姑娘若有差遣,归尘万死不辞!”
……
“不会吧?”一堆少年惊讶万分的围了过来。
“开药方,有危险么?”明易满脸疑惑。
“有吧?”
“应该危险很大,不然药大夫为什么会说万死不辞?”
“胡说。开药方、治病救人有什么危险?当大夫有什么危险?”
“当大夫怎么没危险了?神农氏勇尝百草,好些回人差点没了。”
……
明琅一向大方,这时也羞红满面。
“暾儿智儿易儿暥儿,你们胡说些什么?”
都是聪明懂事的孩子,跟谁学不好,却要跟微儿学?
都学坏了。
药归尘紧张极了。
他茫然四顾,发现这不是在做梦,他确确实实在明府花园之中,眼前有他爱慕已久的佳人,周围挤满了半大孩子。
佳人娇羞满面,孩子们惊讶万分。
原来不是做梦,她真的在郑重的拜托他……
明琅试图解释,“孩子们莫瞎想,药大夫只是医德高尚、杏林春暖。”
“不是这样的。”药归尘一旦开了头,心里话如潮水一般无法阻挡,“明姑娘,我说的全是真心话。我,我十六岁那年,便曾经向明府求过婚……如今我二十六岁了,心意依旧……”
“天呢。”周围一片夸张的惊呼声。
十六岁便求过婚了,被拒绝之后,心意不变,长达十年。
“十年,真的很久了。”明和畅和明向欣、明婉愉说悄悄话。
“真的,很久很久了。”明向欣、明婉愉用力点头。
她们生下来都还没有十年呢,药大夫爱慕姑母,时间比她们的年龄还长。
明暾、明暥等人七嘴八舌问话,“敢问这十年当中,药大夫主要在做什么?”
“养伤,久病成医。”药归尘答得简短。
但明暾、明暥等人想要问的,却已经问出来了。
药归尘在这十年当中,并没有成亲生子。
那真的是很痴情了。
……
明琅心中有丝丝点点的喜悦。
这冰雪一般的男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早已为她动了心……
十年,他爱慕她十年,等了她十年。
她不记得他曾经求过婚。
向她求过婚的人家,太多了。
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十年之后,她已和离有女,他对她的情不变。
“我的婚事,全由母亲做主。”明琅低声说了一句,便脚步轻盈的跑开了。
药归尘想要追,却被明暾等人拉住了。
“药大夫,我姑母的意思您明白了吧?”
药归尘一脸迷惘,“明白什么?”
几个半大孩子又好气又好笑,“药大夫若真要求婚,需央求我阿婆。姑母的婚事,是阿婆作主。“
药归尘大喜若狂。喜欢掌上明珠请大家收藏:(663d.com)掌上明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