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几次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莫菲可能还会捏把冷汗, 但后来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她面无表情地换了个离他们稍远些的座位, 以免被无辜卷入莽夫们的斗殴。
小乞丐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祁慎言不怕死地向那些人走去。码头上鱼龙混杂, 什么人都有, 他认出了这是一帮靠收债生财的主,个个是打起架来不知轻重的恶徒。
他有心想提醒祁慎言一句,但想想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工夫管别人?周围的客人也感觉到一场群架就要发生了, 一个个都让到一边,好奇地屏息看着事态的发展。
那群混混里走在前面的一个人开口吆喝了一句——
“喂,你啥玩意啊?给老子起开!”
那家伙伸手猛推了一把,却丝毫推不动站在面前的祁慎言。他的眼中闪着恶意的光,一声唿哨, 后面跟着的几个同伙也慢慢围了上来将祁慎言包夹在正当中......
......
一阵穿堂风从敞开的大门外吹了进来, 吹散了陆炳面前的一叠公文。他伸手去够自己书桌边的那方雕花银质的镇纸,却发现捞了个空。
“大人在找什么呢?”
侍立在旁边的淮青见他似乎想找东西,便多问了一句。
“风一吹这桌上的纸就放不住, 我想找点东西来压一压。”
“您是说以前那块镇纸找不着了?我记得原先不都放在桌角上么。”
“那是以前。”
他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原来这段时间书房的打理全交给了莫菲, 除了若干机密还需要他亲自过手外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由莫菲整理的。有她在时一切有条不紊,他要什么东西都能瞬间给递到手上;但若是她不在,找东西就有点困难了......
“找不着就算了,等她回来再说。”陆炳拿起桌上的青花笔搁放在手上掂了掂, 分量还行, 将就着拿来代替镇纸往那一压了事, “说着这也大半天不见人了, 跑哪儿去了?”
淮青早料到他有此一问,笑着答道:“半个时辰前才有人看见她和慎言一起在码头边上转悠呢,也不知道那乱哄哄的地方有什么稀罕东西好瞧,值得俩大人在那里蹲半天。”
“大概是慎言起的头吧......”
陆大人心中也在纳闷:通惠河边那几个码头都是脏且乱的地方,打架斗殴扒窃频发,让一个姑娘家在那里转悠真的不要紧么?
看出了长官的疑虑,淮青又体贴地补了一句:“有慎言在呢,他性子稳重,出不了事的。”
......
此刻祁慎言的拳头正稳稳地击中了那个领头人的小腹,以腰带肩一个发劲,重重地将那个揍得飞了出去。
淮青所谓“稳重”者,其实是指他下手稳且重......
“呼。”
祁慎言轻轻调整了呼吸,对手只剩下五个人,个个看着他的眼中中皆有惧色。祁慎言咧开嘴朝着他们招呼了一句,显然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操了,一起上去干死他!”众人一边大吼着为自己壮胆一边扑向了孤身一人的祁慎言。两人在前,三人在侧,都想靠着人数优势制伏他。
靠前的那俩伙计扬起了拳头,作势要砸向祁慎言的胸口——
“来得好!”
他忽然挥动胳膊护住面门,右踵一转侧将身朝向一旁想要偷袭他的某个瘦皮汉子。迎面扑来的两人没料到他有此反应,但甩出去的胳膊已经收不回来了,两手一张,撒出两片呛人的白色粉尘来。
粉尘眯眼,却全落在了祁慎言的肩上和头发上,他沉声一句“四个!”,抬起左腿猛烈地扫中了敌人的腰眼,将那人瞬间踹飞了出去,摔进一堆桌椅板凳间再没爬起来。没等旁边那个同伙反击,他的左脚已落在了地上,右膝微屈,一踏之下立刻向瘦皮汉正面撞去。
“我去你的——”
“三个......”
两人撞成一团,那混混的拳头落在祁慎言肩上不疼不痒,但祁慎言的手肘正顶在了他的肋下。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喊声,对手已经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小乞丐羡慕地看着他立在人群中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剩下的三个人畏于他刚才那阵疾风骤雨般的拳脚,都不敢再接近他了。祁慎言缓缓抬起手摆出了正面迎击的架势开始向对方一步步靠近。他的拳、臂、肩、腰浑如一柄战锤,正准备将剩下那三个受害者也逐个砸进泥地里去。
“你,你......”
“喂,你们两个别退啊!”
三个混混这下是真怕了,他们彼此喊着对方的名字,谁也不敢先上前去挑战眼前这个大块头。莫菲默默地觉得比起那几个混混,现在祁慎言反而更像是个歹徒。他见对方怯战,索性垂下双臂放松地朝他们仨走去。
狗急跳墙,三人中尚存一点胆量的那个忽然抽出了别在背后的刀子威胁地在空中挥舞着:“你再过来?再过来爹先在剜了你的人根看你还狂。喂,你们两个也......嗯?人呢!”
他仓惶张望着,原来身旁两个伙伴趁他虚张声势时已经转头逃跑了......
“那就是还剩一个了?”祁慎言也在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
恼羞成怒之下,持刀的凶徒忽然扯开嗓子边嚷边向他刺了过来。刀风直朝着祁慎言的脸颊逼近。暴徒大喊着将刀划向祁慎言的正脸,他却后退一步恰好避过了刀尖。
伴随着一句“就剩你了”,祁慎言右手钳住了对方腕子,左掌毫不留情地削在了他的臂关节上。只听得令人牙酸的一声脆响,随即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祁慎言一记膝撞顶在了他的肚子上,他闷哼一声,垂下脑袋失去了所有知觉。
“可算打完了,你他妈是属猩猩的吗?”
莫菲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她揪着小乞丐从桌子底下钻传来,气呼呼地看着面前这满地狼藉。
“咦?莫姑娘你怎么躲到这么角落去了,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
“胆子大不等于我脑袋硬啊!你看你刚才那踹过来那人要是再偏一点就砸我身上了!还好我闪得快知道不!”
逃过一劫的莫菲痛斥祁慎言这样不由分说乱砸一气的暴行,说得还不够,还把小乞丐吓得发白的脸也扳过来教祁慎言看。
“你瞧,还吓着孩子了!”
“他明明好像是快被你勒断气了......不我什么都没说。”
围观的群众们这才反应过来架已经打完了,众人带着点讶异和意犹未尽皆有的情绪靠了过来,对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品头论足。莫菲不想再引人瞩目,揪着身边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往外走。
“莫姑娘你别扯啊喂茶钱给了没有!”
“给了给了......”
莫菲陷入烦躁。
......
三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喘匀了气,那小乞丐的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
“怎么样,说给你摆平他们,我没吹牛吧?”
祁慎言用自以为慈祥的样子摸着那男孩的脑袋,看在莫菲眼里却像是想把他捏死似的。
“行了行了你,别老吓唬小孩。”她把男孩从面前这个人的魔掌底下拉了过来,又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别怕,咱不和那些莽人计较,有什么话和姐姐说。”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经过一番混乱,可怜的小乞丐已经失去了之前装盲人时的那副精明劲儿,整个人蔫巴了下来任凭他们拿捏。祁慎言蹲下了身子这才能够平视着他的双眼,面前这个男孩长了一张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面孔,只有那曾经被打断过而长得歪斜的鼻梁能给他增加一点辨识度。
“没什么大事,就问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引人注目的外国商人没有。”
在提到“外国商人”时那男孩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大自然,他刚才受了一番惊吓,如今正是最无防备的时候。祁慎言见他犹豫,又摸出了一块比刚才分量还重些的银子来。
“你别有什么顾虑,瞧我刚才还不是替你把那几个要来找你茬的人给收拾了?没要你去指认什么人,只是我们在找一个以前认识的人。他嘛——是个西域商人,生得黑皮肤,弯刀一样的鼻梁,下巴上留了一圈白胡子。这样的老人家就算在京城也是不常遇见的类型,你若见过就请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我好去找他叙叙旧。”
他的话说得诚恳,但小乞丐却不买账。
那男孩用狐疑的表情打量着他,沉默片刻后问道:“那老爷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啥大关系,只有些买卖往来罢了。”
祁慎言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男孩对一个陌生老人的事也会守口如瓶。
对付孩子他向来不拿手,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旁观已久的莫菲。
“这种时候才想起我来啦?”
莫菲嫌弃了一句,她对祁莽夫刚才那场大闹就很有意见。
她将男孩拉到一旁向他道出了事情原委,那个男孩愣愣地听着,没有对她话里的任何部分提出疑问。
和祁慎言一样,莫菲也很感兴趣:为什么这个孩子要冒着被人殴打的风险也要偷偷躲到别人的地盘上乞食,难道真如祁慎言所说,他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不避的人或事了?
也许是莫菲的样子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男孩缩了缩脖子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我看到的事,说出来你们听了可能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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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知道明天要加班,我有点情绪混乱了,晚上买了超大杯的咖啡准备写到凌晨再困觉,希望把瞌睡都攒到明天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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