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孩子气
所谓“心疼”，当然不是薛谌喻真的在意陆念情的休戚。
他的念头，大概更接近于可怜，乃至可笑。
像陆念情这样的人物，却还是被世事逼成了这般样子。
不得不想尽办法，去争一线生机。
自己的，身边人的。
陷于红尘，再强大的人，都只有挣扎的余地。
人呐，还是孤身的好。
一旦牵扯上他者，那便是无尽的深渊，逃也逃不掉的。
从此为之纠缠，永无宁日，又有什么意思？
到了这一刻，薛谌喻反而没有看向陆念情，而是抬起了头，望向绯红色未褪的天空。
其实，如果换作以前的陆念情在这里，看到薛谌喻的模样，大概会生出很多想法。
但现在的他，并没有别的念头。
他唯一的期望，便是一个“杀”字。
更何况，诛仙剑气本就不是无穷无尽，也许一刹的空耗，都会让其威力减少一分，又哪里容得半分的懈怠。
毕竟，这诛仙剑气可是他用非同一般的方式留存下来的。
实际上，此间的因果，也是薛谌喻“心疼”陆念情的原因。
他正是看破了陆念情借用诛仙剑气的手段，才有了那意味深长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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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剑气，当然来自于诛仙剑。
而论及陆念情何时身负诛仙剑，总共便只有那一次。
诛杀江言枫的那一次。
陆念情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但诛仙剑毕竟是前所未有的神器，这样的存在自然得物尽其用才好。
是以，除了与江言枫相争时动用了诛仙剑，在那之前，陆念情其实还另外存留下了九缕剑气。这九缕剑气，用寻常的手段是无法贮藏的，所以，陆念情特意请幽燕最好的匠师打造了一方特制的剑匣，就是为了封存剑气。
不过，陆念情一直未曾动用这九缕剑气，那剑匣倒是辗转跟着他来到了辽阳，只是，除了洛海棠外，并没有人知道，他“截胡”了这九缕剑气。
后来的话，陆念情时常思考该如何利用这些诛仙剑气，然而，饶是以他之灵慧，也实在没有什么头绪。若是单纯像寻常剑气那般激发，倒也不无不可，可是，诛仙剑气到底被封存太久，一般的激发手段会令其威力大打折扣，多少有些暴殄天物。再加上，陆念情拥有的手段中，也有许多不逊色于诛仙剑气的，他便没有强求，抱着随缘的的态度将那剑匣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顺命元年，也就是辽州最安定的那一整年，陆念情也没少花时间研究诛仙剑气，倒真被其琢磨出些“旁门左道”，可惜，他自己都不满意，很快便否决掉了。
真正的进展，完全是机缘巧合发生的，起始于陆念情的突发奇想。
记不清哪一天，也不知陆念情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喝了迷魂汤，在镜中看到自己的紫青异眸，鬼使神差地便将之与诛仙剑联系在了一起。
要知道，自己这异色眸，一直以来都平平静静，也没显现出什么玄虚，他也曾先后问过江暮玦和李彻元，但据他们所说，他爹娘都没有紫青异眸，不过他爹娘的眼眸确实也与众不同。他爹是淡紫色重瞳，为帝气之汇聚，可惜终究没敌过时运无情。至于他娘亲，右眼之中则是有着一道浅绯色的花瓣印记。更重要的是，他爹娘的眼眸似乎都有些灵妙的用处。譬如，他娘亲借助那花瓣印记，就可以修习一些独特的瞳术，而且，对花草的感应也尤为深厚。反观他自己，这紫青异眸除了好看之外，就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让他某段时间里，一度耿耿于怀。
直到那一天，陆念情莫名其妙地将自己的紫青异眸和诛仙剑放在一处想后，才算恍然大悟。
怎么没有不一样的地方？紫青色就是最无法抹煞的特征。
其实，陆念情自己也清楚，这种想法除了颜色外，就再没有别的根据，几乎可以等同于扯淡。
但彼时彼刻，陆念情就是钻进了这牛角尖出不来了。
按照他的说法，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呢？
然而，想试是很容易的，试却不简单。
该如何证明自己的紫青异眸和诛仙剑有关？
陆念情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法子。
那就是将剑气融进眼眸。
可是，诛仙剑气是何等锋锐之物，几乎是能切割虚空的存在。
剑匣中的剑气固然久经封存，威势有所降低，却终究是相对而言的。
若陆念情真的放开法力的屏护进行融合，要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就算了，万一失败了，别说双目不保，整个脑袋都得被削下半截来。
陆念情和洛海棠商量之后，终究还是决定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冒这个风险。
说实话，这种听起来就很二的事情，也只有洛海棠才会真的跟他认真商量而已。换作别人，大概早就换起看傻子似的眼光了。但洛海棠永远不会这样。她还会说，阿染其实很孩子气的，他也是需要保护的人。
然而，这些，终究成了过往，烟消云散。
再也没有人说他孩子气，那个无论他有怎样奇奇怪怪的想法都会和他商量的姑娘也永远得回不来了。
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就会不在乎很多事情。
比如说，自己的性命。
很多人说，这是意气用事，这是不负责任。
然而，这样说的那些人，大多只是未曾经历，只是未曾明白。
从肃州回来的陆念情，在苏醒后很快就意识到，辽州的乱局远未结束。
实力，实力，实力。
每一次的恐惧，带来的，都是对实力的渴望。
但残酷的现实，又是不得不征服的坎。
和仙人一战，到底给陆念情的根基形成了不小的损害，导致的结果就是，哪怕有华晴珞的回春妙手，再加上他自己的通玄功法，想要回到巅峰，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眼前的事情，已经容不得片刻的耽搁。
无奈，却又是势在必行，短短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陆念情一直在另辟蹊径。
化身，阵法，符箓。
包括，诛仙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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