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五章 想念
“才六七成？”月瑶秀眉皱了皱，好像大不满意的样子。
陆念情咧嘴笑道：“知足吧。像这样的功法，皆是夺天地鬼神之造化，所描摹出的极限未必便是能看见的。或许，连创造这功法的人都没能完美地掌握，书中留下的多半只是其所能看到的路罢了，路上到底有怎样的景色，终归是要留给后人来寻找。而且，若不是尚有留下的空间，我也不可能突生奇想，有把握将之改作你可以修炼的样子。”
月瑶玉葱般的手指在眉间轻轻抹过，不解道：“可是，这样岂不是也会误导后来修习这功法的人？”
陆念情摇摇头，洒然道：“修行，逆天事也。风险，总是要承担的。更何况，修行界能有现在的繁荣，本就是这样生死之间踩出来的。毕竟，一定会有人能比前人更强，就自然会看到未知的领域。”
月瑶闻言，眨了眨眼睛，轻咬嘴唇，俏皮一笑：“我真幸运。”
“幸运什么？”陆念情看向月瑶。
月瑶狡黠道：“有少主在呀。像少主这样修行界中的天之骄子，可以帮我完善功法，不用我自己去踩那些荆棘，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事呢。”
陆念情摸了摸鼻子，脸皮厚如他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好啦，听你说的，帮我捧上天了，我可没这么厉害。”
月瑶嘻嘻一笑。
陆念情认真道：“其实，我不过是承人之惠罢了。若非天书上玄妙极尽，我也无法拓出这般新的思路来。”
“就算如此，一样是少主自己修来的缘法。换作另外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月瑶撑起双手，捧着下巴，眼眸着闪着微光。
“只能说，确实运气好吧。”陆念情抬手轻抚古籍的封皮，那歪歪扭扭的“换天经”三字似乎透着奇诡的意蕴。
月瑶秀眉轻舒，柔声道：“运气好成这样，已经很知足啦。”
陆念情莞尔，温声道：“我虽然已经有了想法，甚至把握不小，但修改典籍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些好，所以可能没法一下子完成。”
“无妨的，这段时间正可以好好照顾墨衣紫衫。”月瑶纤秀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陆念情转头看向月瑶的侧影，倏而起了身，翻手取出了一片海棠形状的绯色玉石在手间，玉石灵气氤氲，泛着濛濛的光：“这里有一卷功法，是我自己创的，万化冥合诀。此诀本质上不修法力，修的是神识、修的是感知、修的是物我同一，无论修行者，还是普通人，都能修炼，空闲的时候不妨尝试一下。至于换天经，暂时就放我这里吧，等我完善好了，便交予你。”
月瑶接过绯色玉石，仔细地打量，婉然道：“少主真厉害，怎么会想到创这样一门功法呢？”
陆念情嘴角轻勾，玩味地笑了笑：“大概因为，偶尔会想，这世上，为什么一定要有修行者呢。”
月瑶微愕地看向他。
陆念情静静地回望。
下一刹，月瑶笑靥如花：“真是很好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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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峪山上风清冷。
半山腰间溪微凉。
北秦的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了些，嬴蓁蓁也总算有了些空。
她已经连着好多天没有合眼，更别说现在这般闲适。
她坐在山路的石阶边上，一截雪白的皓腕露在衣袖外，玉手轻轻搅动溪水。
谁能想到，曾在绾沙城中意气昂扬、威仪一方的北秦女帝，此刻却是如此的柔婉与怅伤。
有人若见了，大抵会感到意外的。
想也很少有人能知道，其实刁蛮活泼才是嬴蓁蓁最开始的一面。
那时候，威仪肃严不是她，柔婉哀愁也不是她。
不像现在，威仪肃严是她，柔婉哀愁也是她。
嬴蓁蓁此刻很是想念。
想念死去的很多人。
想念不在身边的那个人。
听说，那个人已经回到了辽阳，而且大难不死活了下来。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她高兴地哭了出来，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恨恨地想，那家伙脸皮那么厚，怎么可能舍得死呢。后来，又传来消息，辽阳也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但具体是什么，那边封锁消息封锁得厉害，她并不是很了解。其实，她也不纠结于这些，因为她有莫名的自信，如果有一天他来看她，自然会把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的。她无比确定地相信着。同样，她更加不担心辽州的局势，在她看来，以他的能力，没有什么解决不了。她倒是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他能来肃州帮帮她，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奢侈而又无理取闹的希望。可是，当女帝什么的，当真累得很。她也越来越明白，那个人的孤独从何而来，那个人的负累从何而来。
所以。
现在，她只是想念，很想念。
忽而。
一道缥缈幽深的身影出现在了她身后。
这身影正是牧天行。
他也活了下来，但与死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眼下之缥缈幽深并非来自他的气质，而是因为鬼道复生之法带来的损伤已经快到极致。也就是说，他连保持身躯全然的凝实都做不到了。虚虚渺渺，形如魂魄。死期，几乎是能感知到的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牧天行的心境。
作为死而复生之人，死亡只是继续曾经的旅途罢了。
更何况，北秦已立，最危急的关头已经渡过，而嬴蓁蓁也表现出了超出预期的能力，他已经了无牵挂。
余下不多的希望，大概就是肃州能更安稳些、嬴蓁蓁能更开心些，这两件，仅此而已。
至于牧天行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为了后一件事情。
他看着嬴蓁蓁的背影，微笑道：“陛下，心情不好？”
嬴蓁蓁知道是牧天行到了，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咬着嘴唇，话也不说，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女娃。
牧天行也不介意，温润而言：“心情不佳，最好是要宣泄出来，否则，总是闷着，对身体不好。陛下万金之躯，第一要学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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