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自己
雪墨仍旧没有松手，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少主，我很笨的，你说了好多，我都听不大懂。但是没关系的，我以前就听不懂。我只是很确定，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少主还是那个少主，这就足够了。无论以后怎样，你都是那个少主。”
陆念情合了合眼睛，很快又睁开。
他努力让自己情绪不要表现得异样，慢慢地、以致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也希望，雪墨永远是那个雪墨。”
“嗯。”雪墨努力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抬起袖子又抹了抹脸。
看着雪墨，陆念情的脸上浮起一抹怀念，幽幽道：“以后，你就是燕子营营主。”
雪墨呆了呆，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还是听不懂的样子。
陆念情无奈一笑：“我下令，从此以后，你，就是燕子营营主。搜索失踪的故旧，还有寻找合适人选重建燕子营，全权由你负责。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等哪一天有时间，我会再着急营中余下的人，宣布这件事。”
“雪墨领命。”雪墨认真行礼，手势如燕，却是燕子营所特有的。
陆念情点点头，重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一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一手微撑地面：“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坐会。”
雪墨背起手：“可是，庄子外有位前辈在等您。”
“前辈？是谁？”陆念情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是我。”清冷的声音响起，陆念情身旁便是如鬼魅般出现了一抹白影。
陆念情微微抬头，眼底浮过一丝意外。
他再次站起身，却发现雪墨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轻悄悄地溜走了。
陆念情苦笑，向着白发女子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前辈。”
“见过？我并不记得我见过你。”眼前这人自然就是红衣她师尊了，陆念情是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时候来见她。
陆念情淡淡道：“见于我心亦是见。”
“哼，和端木一样喜欢故弄玄虚。”白发女子语调冷清清的。
陆念情挑了挑眉：“剑圣前辈似乎不是多话的人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便和你一样。”白发女子有一对很英气的眉，稍稍竖了竖。
“呵呵。”陆念情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和剑圣前辈想来是大不一样的。我弟弟和剑圣前辈是师徒，应该更像些。”
“江栖梧？他的剑，还不够。真要说，云旭桓或许更好些。可惜。”白发女子眉眼澹澹。
陆念情有些奇怪地炸了眨眼：“前辈来这里，不会只是想跟我闲聊这些吧？”
“你很急？”白发女子问道，目光仿佛穿过风雪。
“不急，但有些累了。”陆念情叹了口气。
“那我长话短说。”白发女子真的就像高山上的雪莲，一言一语分明是有情绪，可落在那音调里便像是沉了许久的清茶，淡而远，却又辨不出喜怒哀乐。
陆念情洒然道：“多谢。”
白发女子微微颔首：“红衣很喜欢你。”
陆念情愕然，显然没有料到白发女子还真是长话短说，单刀直入。
“你不知道？”白发女子也不等陆念情说话，见了他的表情，立刻发文。
陆念情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发女子眼睛很亮，或者说见过的人太多，所以看人都能看入心间：“你很犹豫，这不好，特别是在感情方面。”
陆念情认真地再次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不能一概而论的。有时候，也要深思熟虑。”
“所以，你知道红衣很喜欢你么？这应该不是个很困难的问题。”白发女子并不否认陆念情。
陆念情抿了抿唇：“我在这方面，其实很迟钝。我能够隐约感觉到她的情意，是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送了我一首歌。”
“哼，那是我教她的歌，她倒是记得很清楚。”听白发女子的话语，明明该是几分冷笑的样子，可看她模样，却意外的平静。
陆念情只是苦笑。
白发女子没有继续说话。
她抬头，望向淡星疏落的夜空：“你是很聪明的人，应该能猜出，她是红衣转世。”
红衣是红衣转世，这本身并不奇怪。
曾经，也有一袭红衣。
“她不是红衣，我也不是吕祖。”陆念情这次没有再犹豫，很确定，也很决然，“前世的姻缘，与今生无关。”
白发女子忽然露出了微笑。
像她这样清冷的人儿，笑起来总是要好看得多。
哪怕，这一笑，是何等的清浅而幽渺。
她轻声道：“说得真好。可惜，今生之缘，注定和你有关。喜欢你，本也不是前世的红衣，而只是今生的红衣。”
“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承担她的喜欢。”陆念情眉眼轻垂，萧索而孤寂，“我给不出同样的感情，或许我带给她的，会是更多的痛苦。”
他本是个洒脱明朗的人，露出萧愁意味本就少见，今夜却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只能说明，他的心，当真很空，湮去了许多意义。
“听红衣说，你不是个悲观的人。她应该没有骗我吧？”白发女子的话透着狡黠，眉眼却透着静谧。
陆念情无力地笑了笑：“倒也不是总能看得开。”
白发女子舒然地伸了个懒腰，这样的动作，实在不像是个修为高深的前辈，反倒如花季少女：“喜欢这事，本来就未必是对等的。若心甘情愿，有时候便难说负与不负。”
陆念情更加意外了，甚至有些惊奇。
红衣师尊的真实性格似乎和她的样貌气质、和她表现出来的并不太一样。
白发女子倒是不在意陆念情略显异样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此间事了，我不会再多作停留。红衣她喜欢跟着你，我也不拦她。等她哪天想回灵飞山了，自然就会回来。走之前，我当然还是想看看，她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红衣那妮子平时呆呆的，看人的眼光倒是还过的去。她既喜欢你，那你只要做自己就好，做那个她喜欢的你就足够了。至于别的么，呵呵，有空，和红衣一起来灵飞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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